「爺爺，就不用麻煩了，我和、和小船兒就是回來一趟，他找些東西。沒什麼大事兒，一會兒就要走了，就不在家裡吃飯了，您老也別辛苦準備。」
「一頓午飯而已，耽誤不了多久時間，更不用老頭我親自準備。我這廚房裡有人啊。」何爺爺說著，帶頭重新向別墅走去。
「爺爺，真不用了，我和小船還有事……」
還要去民政局辦離婚呢！
何爺爺的熱情讓江浮雪有些招架不住，她求助似的看向何羈舟。
只見何羈舟向自己輕輕點了點頭，眼中甚至流露出一絲哀求的目光。
看來，何羈舟這個大孫子，也拿自己的爺爺沒辦法。
恰在此時，何爺爺也向何羈舟看來，「什麼重要的事非要現在就去？晚一會兒，吃一頓午飯的時間都沒有了？我看，你小子，就是不在意我這個爺爺了！老了老了，在家裡沒地位了。」
老爺子還撒上嬌了。
何羈舟無奈，剛想開口。
一旁的江浮雪搶先道：「爺爺，您別怪小船兒。著急的是我……」她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既然這樣，小船，咱們就陪著爺爺吃完這一頓飯吧。」
就當是一個告別，散夥飯了。
何羈舟跟著江浮雪和爺爺進了別墅。富麗堂皇的餐廳里，水晶吊燈散發出璀璨的光芒，照在紅木餐桌上，反射出奢華的光暈。
傭人很快擺上了豐盛的午餐，香氣四溢，令人食指大動。
見僕人對何爺爺的態度，江浮雪也明白了，何爺爺就是這棟奢華別墅的主人。
她心中苦笑。
本以為，何羈舟真的是個剛開始創業的打工人。
沒想到，他家裡居然這麼有錢。一年後拿出五百萬，看來是全無壓力。
可他，從不曾告訴過自己。
是因為不愛，和防備吧？
江浮雪卻味同嚼蠟。她偷偷瞄了何羈舟一眼，他正殷勤地給何爺爺夾菜，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容。這笑容刺痛了江浮雪的眼睛，她想起曾經，何羈舟也這樣對她笑過，溫柔得像要溺斃人。
「小雪啊，多吃點，你看你瘦的。」何爺爺慈祥地給她夾了一塊魚，「羈舟這小子，沒好好照顧你吧？」
在老人面前，戲還要接著演下去。
江浮雪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沒有的事兒。爺爺，他對我很好。」
知道她在演戲。
何羈舟忍不住抬頭看了她一眼，掩去眼中苦澀。
「那就好。他要是待你不好，你告訴爺爺，爺爺打他！」何爺爺滿意地點點頭，渾濁的眼睛裡閃爍著精光，「小雪，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要個孩子啊？我呀，就盼著抱重孫子呢！」
孩子……他們根本就是假夫妻，從未真正在一起過。
又怎麼可能會有孩子？
江浮雪心頭一震，筷子差點掉到地上。她求助似的看向何羈舟，卻發現他正垂著眼眸，一言不發。
氣氛瞬間凝固，只有牆上的掛鍾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像催命符一樣敲打著江浮雪的神經。
「爺爺……」何羈舟終於開口了，聲音低沉，「我們……我們正在計劃。這種事，要看天意，急不來的。」
「計劃？計劃多久了？」何爺爺追問，「結婚都一年了，也該有個孩子了。」
「爺爺，這種事要慢慢來……」何羈舟試圖敷衍過去。
「怎麼慢慢來？」何爺爺語氣強硬起來，「我像你們這麼大的時候，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可轉向江浮雪，何爺爺臉上又慈和了起來，「爺爺是說這臭小子不努力，可不是說你。」
眼看著何羈舟根本說不過何爺爺，江浮雪只得語氣柔柔的地開口道：「爺爺，您別著急。孩子是緣分，也是神明給這個人世間最美好的禮物，可卻是最強求不得的。」她頓了頓，眼中翻湧的情緒一閃而過。
江浮雪看向何羈舟，「他……會有自己的孩子的，他也一定會很愛很愛他。」
跟安琪的孩子。
或者，和那位肖家大小姐，擁有自己的孩子。
這才是何羈舟正常的人生軌跡吧？
不知為何，這句話說完，何爺爺輕輕嘆了口氣，「小雪，爺爺知道了，往後爺爺也不會逼你。」
江浮雪聲音柔情地答道：「好。爺爺，我相信，小船兒他也會努力的。」
接下來，何爺爺真的岔開了話題，講起了何羈舟小時候的故事。何爺爺故事講得繪聲繪色，江浮雪不禁聽得入了迷。
總體來說，這頓飯吃得還算愉快。
餐後，何爺爺率先站了起來：「老頭子累了，先去歇歇。小雪，你和小船在家裡四處逛逛再走吧。」
江浮雪本想拒絕，直接就走。
可眼看著牆上的掛鍾，才指向十二點。
民政局中午也是休息的。
沒辦法，送何爺爺上樓後，何羈舟向江浮雪：「我們去花園看看吧。」
「好。」
老宅的花園在花匠的精心管理下，非常漂亮。即便是到了初秋，各色鮮花也競相開放，紅的似火，粉的如霞，白的勝雪，五彩繽紛，美不勝收。
何羈舟走在前面，江浮雪跟在後面，一路無言。低著頭，兩人的影子被陽光拉得格外修長，卻靜默無聲，像是兩條無法相交的平行線。
走了好半晌，寂靜的空氣讓人覺得格外尷尬。
江浮雪開口：「你是在這裡長大的嗎？」
「不算是。」
在這座老宅里，他度過了童年中最開心的幾年。
可後來，父親婚變，年幼的何羈舟便被母親綁走，很是過了幾年苦日子。
也落下了胃疼的毛病。
見何羈舟不願多說，江浮雪輕嘆了口氣。算了，還有不到一個小時，兩人就要離婚了。
男人不願和自己交心，又有什麼錯呢？
想著，江浮雪深吸一口氣：「何先生，祝你……以後能找到自己真心心愛之人，和她一起白頭偕老，生死不離。」
這是一句好話，是女孩真心實意的祝福。
可聽在何羈舟耳中，卻只覺諷刺。
他猛地回過頭：「江浮雪，說這話，你不違心嗎？承認吧，你其實，根本不希望我過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