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浮雪這句違心的祝福,像一根刺,狠狠扎進何羈舟的心臟。
明明是她拒絕了他,斬斷了他幸福的希望,現在她卻來假惺惺地說這些話!
還有,剛才還在餐桌上,說什麼他會有孩子!
她以為他聽不出來嗎?她說的,是希望他和別的女人有孩子!可自己,根本不會為他生!
何羈舟的質問像一記重錘,砸得江浮雪幾乎站立不穩。她臉色微微發白,卻強作鎮定,故作輕鬆地笑了笑:「何先生,你想多了。我只是…希望我們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
何羈舟重複著這四個字,語氣里滿是嘲諷,「你說的好聚好散,就是用這種虛偽的祝福來羞辱我?」
他逼近她,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陰影,將她籠罩其中。江浮雪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卻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力道大得驚人。
「江浮雪,你到底有沒有心?」他咬牙切齒地問,目光灼灼地盯著她,仿佛要將她看穿。
被他這樣看著,江浮雪感覺呼吸都有些困難。她別開視線,不去看他,語氣卻依然平靜:「何先生,請你放尊重一點。」
「尊重?」何羈舟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冷笑一聲,「你這樣羞辱我,還有資格讓我尊重你?」
他猛地甩開她的手,轉身背對著她,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江浮雪,我真後悔,後悔……」對她動心!
這句話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刺進江浮雪的心臟。她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嘴唇微微顫抖,卻始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後悔嗎?
或許,她也後悔吧。
後悔當初一時衝動,答應了這場荒唐的婚姻。
後悔沒有早點認清現實,讓自己陷得越來越深。
後悔……給了他希望,卻又親手將他推入深淵。
花園裡靜悄悄的,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以及兩人沉重的呼吸聲。
良久,江浮雪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低低地開口:「何先生,時候不早了,我們…去民政局吧。」
何羈舟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轉過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朝著花園出口走去。
江浮雪默默地跟在他身後,兩人之間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就像他們之間的關係,看似很近,卻又那麼遙遠。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江浮雪看著前面那個高大挺拔的背影,心裡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
或許,這就是他們的結局吧。
像兩條相交的直線,短暫的交匯之後,又朝著各自的方向漸行漸遠,最終…再也不見。
臨走時,江浮雪與何爺爺告別。
何爺爺坐在椅子上,目光慈祥卻又帶著一絲擔憂,望著面前的江浮雪。他緩緩抬起布滿皺紋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小雪,」何爺爺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你和小船是不是鬧了什麼彆扭?」
江浮雪的眼眶一紅,幾乎要落下淚來。她強忍著心中的酸楚,勉強笑了笑:「爺爺,沒有的事,我們…我們很好。」
何爺爺嘆了口氣,飽經風霜的臉上寫滿了無奈。
「小雪,爺爺老了,眼睛卻沒老。小船這孩子,從小到大,什麼心思都瞞不過我。他今天,魂都不守舍的,一看就是心裡有事。」他頓了頓,語重心長地說,「夫妻之間,難免會有些磕磕絆絆,床頭吵架床尾和,有什麼事,好好說開就好了。」
江浮雪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她低下頭,哽咽著說:「爺爺……我們、我們是閃婚,萬一我們要是不合適,怎麼辦……」
「傻孩子,」何爺爺打斷了她的話,「小船喜歡你,爺爺看得出來。他是個好孩子,就是他從小離開了父親,在國外長大,什麼都靠自己,性子有些倔,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何爺爺握緊江浮雪的手,語重心長地說,「小雪,婚姻不是兒戲,既然選擇了,就要好好珍惜。爺爺年紀大了,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們幸福。」
江浮雪聽著何爺爺的話,心中更加難過。她知道何爺爺是真心希望他們好,可是,她和何羈舟之間,到底是走到了離婚這一步。
不能再讓老爺子跟著傷心。
江浮雪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然後抬起頭,看著何爺爺,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爺爺,您放心,我們、我們會好好的……」各自好好的。
何爺爺欣慰地點了點頭,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爺爺相信你。」
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
何爺爺身邊,管家躬身問到:「老爺子,不再勸一勸了?」
何爺爺長嘆了一口氣。
一轉身間,只覺自己蒼老了很多。
「還勸什麼啊?結婚證都偷偷拿走了,我看小船兒,這回是沒希望了……」
他失望地搖搖頭,轉身回了屋內。
小雪多好的一個孩子啊。
是小船沒有這份好運氣。
管家跟進來,也跟著嘆息:「唉,現在的年輕人,怎麼好端端的,就要離婚呢?」
何爺爺沒說話。
管家試探著問:「老爺子,要不要,查一查?」
何羈舟開著車子一路走走停停,窗外車水馬龍,喇叭聲此起彼伏,江浮雪卻像是什麼也沒聽到似的,目光渙散地望著窗外,思緒飄忽不定。
民政局就快要到了。
從那裡出來,她和他,就是全無關係的兩個人了。
心中說不出的憋悶。
突然,何羈舟將車子停在了路邊,「下去透透氣!」
「好。」
江浮雪回過神來,推開車門也跟著走了下去。
路邊人來人往,喧囂嘈雜。江浮雪心不在焉地走著,腦海里不斷浮現出和何羈舟相處的點點滴滴。
好像,沒有什麼刻骨銘心的大事兒。
卻都是生活當中的點點滴滴……
那些美好的畫面,如今看來,卻像是一根根尖銳的刺,扎得她心口生疼。
突然。
「滴滴!」
刺耳的喇叭聲突然響起,江浮雪猛地回過神來,一輛摩托車正朝著她飛馳而來。
那摩托一隻大燈,不斷起閃爍,刺得江浮雪眼前一片雪白,什麼都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