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爺爺又給江浮雪打去了電話。
剛領了結婚證，就被丈夫一個人拋在家裡。何爺爺有點擔心江浮雪難過。
「小雪啊，何羈舟就那麼個狗脾氣，你跟別他計較。他心眼兒還是不錯的。」
江浮雪摸著蛋黃金燦燦的皮毛，對著電話說道：「何爺爺，我沒跟他生氣。您也別擔心。」
何羈舟說了，他之所以閃婚，就是為了安撫家中老人。
就算發生了天大的事兒，江浮雪也不會把兩人之間的矛盾鬧到老人那去。
「都領證了，小雪，你這稱呼是不是得改改？」何爺爺在電話那邊嘿嘿地笑。
江浮雪頓了頓，甜甜喊了一聲爺爺。
她爺爺早逝，這是這輩子第一次叫「爺爺」。
「誒！」何爺爺樂呵呵地答應了，「小雪，別怕。以後你就是我們何家人了。以後小船兒要是敢欺負你，你告訴爺爺，爺爺打不死他！」
「知道了爺爺。」江浮雪乖順應到。
心裡卻清楚，何爺爺和何羈舟才是一家人。她不過是個一年五百萬租來的媳婦兒。
別說沒有感情基礎。
就算是像自己爸爸媽媽那樣，自由戀愛，衝破多少層阻礙才結合到一起的，媽媽還為江家生下了她和姐姐兩個女孩兒。
江家也從沒有把她媽媽當過自家人。
媳婦，永遠都是外人。
「對了小雪，」何爺爺又道，「你和小船兒也領證了，周末有沒有時間，咱們一起吃個飯，家人親戚也認識認識。」
「爺爺，這個周末我要去參加閨蜜的婚禮。您看下周末行嗎？」
「好好好。」
何爺爺滿口答應。
通話結束後，江浮雪看著手機，有些發愣。
家人聚餐……
按說她是新媳婦，兩家人一起吃頓飯，是應該的。
可她爸爸，還在監獄裡。只剩下姐姐一個親人。
想了想，江浮雪撥通了姐姐主治醫師孫曉明的電話。
「孫醫生你好，我想問一下，四十六號床江綺春狀態怎麼樣？能探視嗎？」
女孩攥緊電話，聲線有些緊張。
得知江家欠下巨債，媽媽跳樓自殺，姐姐江綺春直接精神崩潰。她住進的是……南城市第六醫院。
主治精神、神經類疾病。
手機那端傳來年輕男人淡漠的聲音，「不好意思，病人目前精神狀態還不太穩定。這個時候，家屬最好別來添亂。」
江浮雪有些失望。
看來，下周末的聚餐，江家一個人都不會來。
自己得孤軍奮戰。
掛斷電話，女孩長長嘆了口氣。
姐姐的住院費，也不能全指望一年後那五百萬。
江浮雪收起手機，坐在餐左邊，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投簡歷。
她在國外念的是皇家藝術學院，學電影美術專業。
可江家敗了，她的銀行卡被凍結，交不起學費。
畢業證沒能拿到。
業內的工作不好找，她已經投出去上千份簡歷了，回應者寥寥……
幸好，她手巧。
大的電影美術裝置沒機會做，精緻小巧的髮簪、首飾一類的，她也很擅長。
這半年來，她在網上開了個小店，出售自己手作的小首飾。一個月也能有七八千的收入。
只是要攢著還債，她平時捨不得花。
又投了一圈簡歷，串了兩條瓔珞，轉眼間就到了下午三四點。
該去買菜了。
江浮雪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後脖頸，拿起手機。
才發現何羈舟三個多小時前，發來了信息：
「今天出差，不回家吃飯。」
「叮咚」
去往機場的黑色林肯領航員里，何羈舟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手機屏幕。
雪：收到。
混在一堆下屬回復的「收到」中，毫不起眼。
男人揉了揉眉心。
這女人，還說不是職業撈女？都把自己當成一份工作來應付了……
副駕駛的祈野轉過頭來，「老大，這次會談順利的話，咱們周末就能趕回來。」
他低頭看了一眼筆記本，確認道：「這周咱們沒有其他行程安排，張導那邊打了好幾個電話，《九天傳奇》要在南城舉辦首映式，您要不要也參與一下？」
何羈舟閉目養神，「到時候再說。」
「收到老大。」祈野轉過身去。他知道，在何羈舟這裡，這就是「不去」的意思。
出差好幾天，周末回家總要陪陪家人。
要去看看爺爺。
還有……
男人腦海中莫名浮現江浮雪那張白白淨淨的小臉。
出差三天，何羈舟沒和江浮雪聯繫過。
江浮雪這邊也沒主動聯繫何羈舟，安靜得不行。
女孩一個人在家擼貓，投簡歷，做手工。幾乎要忘了自己已經結了婚。
高晴的婚禮在周六上午。
周五晚上，十點半。
高晴打來電話，「小雪，你直接來我家住。」
第二天上午九點五十八婚禮就要正式開始。新娘子當天凌晨兩三點就要起床開始準備，伴娘自然也要跟著開始忙活。
關係好點的伴娘提前一天就會去新娘家裡休息，也免了第二天凌晨就要開始折騰。
江浮雪同意了。
「那你在家等我。耀祖找哥們開車去接你。」
四十分鐘後，帕拉梅拉超跑轟著發動機駛進了玉里小區。
「那個什麼江浮雪就住這種地方？」王恆降下玻璃窗，探出頭來，「耀祖怎麼回事，怎麼讓高晴找這種上不得台面的伴娘？」
「堂哥，你可不能這麼說。」副駕駛傳來一聲嬌媚輕笑，「跟堂哥你比，江家現在可不就算一坨垃圾？」
劉娜一身亮片包臀裙，身子軟軟地靠在王恆身上。
本來，參加高晴婚禮，她是不願意的。平白搭上份子錢。
可王耀祖家裡發達了，來參加他婚禮的人八成非富即貴。這不，王耀祖尚單身的堂哥，就被她給搭上了？
二百塊份子錢，花得值！
王恆受用地笑笑，「娜娜，你跟那個什麼江浮雪也是同學，有她電話吧？快叫她下來。」
「我哪兒有她的電話啊？」劉娜嬌笑，「不如……」
她白皙的手直接按在方向盤中央。
「滴——滴滴——」
超跑刺耳的鳴笛劃破夜色，在整個小區里高亢地迴響。
炸亮了樓道里的感應燈。
三分鐘後。
江浮雪一身淺粉色綢緞包臀連衣裙，一字領的設計露出她肩頸部大片雪白的皮膚，在夜色中格外顯眼。
女孩蹬著同色系的漆皮高跟鞋，從門洞裡奔著帕拉梅拉跑去。
拉開車門。
鳴笛在這一瞬間停了。
超跑閃了兩下大燈，箭一樣向前直竄出去。
路燈下的陰影中。
何羈舟面色陰沉。
這次會談果然十分順利，他還省出來半天時間，為江浮雪在國外挑了一件小紀念品。
特意在周末前，趕了回來。
卻看到了這不該看的。
「江浮雪，你果然不值得。」
「通」地一聲。
紀念品的包裝袋，被何羈舟重重扔進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