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482·坪井一木的愛情
藍絲絨一般的夜空中點綴著星光，
夏季的微風吹過，帶來了一陣淡淡的泥土芬芳。
露天溫泉池中，坪井一木正享受著與兒子的獨處時光，他溫柔，謙和，彬彬有禮，和傳聞中的犯罪教父完全不同，不禁讓白川有些恍惚。
這真的是同一個人嗎？還是他的演技已經高超到能騙過所有人的雙眼。
「你確實不能和赤木千尋在一起。」
坪井一木緩緩說道，「因為她是你的姐姐。」
白川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赤木千尋是自己的姐姐？難道坪井一木就是赤木葵子念念不忘的人，等等，她好像說過，她為了自己丈夫生了6個孩子。
難不成自己還有六個兄弟姐妹？
還是說只有赤木千尋，和他和赤木葵子生的？
「這些都是你祖父的安排，但我並不喜歡在赤木家的生活。」
坪井一木說道，「伱祖父當時這麼做，也是想利用赤木家，可惜葵子生的孩子，沒有一個令你祖父滿意的，後來為了擺脫你祖父的掌控，我還是選擇離開了葵子，回到了愛佳身邊，後來才有了你。」
你也有被控制的時候嗎？
這麼說赤木葵子和小橋愛佳，都是坪井一木的女人，那為什麼兩人對他的態度會截然不同。
嚴格意義上說，赤木葵子與坪井一木的結合在赤木家族應該算是醜聞。
但赤木葵子每次提到丈夫時表情都非常溫柔，想必過去和坪井一木在一起的日子是非常甜蜜的。
只是為了家族的榮光和赤木千尋的前途，她絕對不能說出赤木千尋的父親就是坪井一木，也只能斷了和坪井一木的關係，獨自守著赤木千尋，並對外宣稱千尋的父親已故。
而坪井一木，是一個控制欲極強的人，他怎麼能允許自己的人生被別人掌控呢？
他離開赤木葵子，回到小橋愛佳的身邊，大概率不是因為愛情，而是因為他的性格。
小橋愛佳並沒有在他這裡感受到愛，更多的是被控制的絕望。
所以兩個女人對他的態度截然不同。
「為什麼要出來？」
白川問出了自己最想要知道的問題。
坪井一木看著已經成年的兒子，微笑地說道，「如果我說，是為了參加你的婚禮，你會相信嗎？」
「千雪悠人不會允許犯罪教父出現在他女兒的婚禮上，你應該知道這一點。」
白川說道。
「那就殺了他，怎麼樣？」
坪井一木語氣柔和地問道。
「你如果懷著這樣的想法，那還是繼續回監獄吧。」
白川說道。
「我只是開一個玩笑，白川，你缺乏幽默細胞這一點，可是和我一點都不像。」
坪井一木笑著說。
「這真是一個令人無法展顏的冷笑話。」
白川吐槽了一句，又問道，「為什麼回來？母親並不歡迎你，她現在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你不該來打擾她。」
「我只是覺得，必須要回來見一見她。」
坪井一木低著頭，仿佛在思考什麼，他看著紅茶中漂浮的茶葉，緩緩問道，「你會離開千雪芽衣嗎？」
「不會，但我對芽衣的感情，和你對母親的不一樣。」
白川也端起了一杯紅茶，喝了一口。
「當然，我們走了兩條路。」
坪井一木的話讓白川有些難以理解。
「真羨慕你，白川，我時常會覺得孤獨，因為這世上沒有一個能了解自己的人出現。」
坪井一木感嘆道，
「真想像正常人一樣，擁有一個普通的家庭。」
「我們永遠不可能成為普通人，母親不會原諒你，我也不可能和你父慈子孝。」
白川直接打破了坪井一木的幻想。
他之所以能和坪井一木心平氣和的聊天，完全是因為他本就不是倉木白川，而是白川。
他不覺得坪井一木對自己虧欠了什麼，也不把他當成父親，而是一個對手。
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會相處融洽。
「呵呵。」
坪井一木淡淡地笑了笑，
「你想不想聽聽我的故事？」
「好。」
白川處理過很多案件，遇到過很多人，但像坪井一木這樣複雜，讓人難以看透，就連鑑定術都無法鑑定完全的人，還是第一個。
他願意傾聽嫌疑人的自白，在他過去經歷中找到破綻，以此來偵破坪井一木天衣無縫的完美犯罪。
新聞報導中說18年前的真兇已經找到，一個名叫伊勢昭二的男人，是他將屍體埋葬在坪井一木家的院子裡。
而這個男人，在半個月前死亡，在他的遺書中坦白了一切，並在他家的倉庫里找到了其他受害者的遺物。
白川不相信。
這麼多年，如果坪井一木是被冤枉的，為什麼這麼多年都絕口不提？為什麼不為自己申辯？
坪井一木雙手捧著茶杯，緩緩說道，
「我的出生就是一個錯誤。
「我的母親是一個舞姬。
「她與父親的結合併沒有任何愛意，只不過是一個男人的無聊消遣。
「母親在懷我之前，已經流產過幾次，醫生告訴她，如果這一次不生下來，未來也不會有孩子。
「正是因為這句話，母親不顧我的意願，將我生了下來。
「母親知道她和父親身份地位的懸殊，並沒有去找父親，而是獨自艱難地帶著我。
「5歲之前，母親為了養活我，開始接待不同的男人，她從舞姬淪落成為了真正的妓女。
「她的愛偉大而自私，而我麻木而遲緩，我無法理解她對我的感情，就像是一個天生就不具備情感的病人。
「每到夜裡，我聽見她的哭聲，我倍感煎熬，因為我無法理解她的感受，直到她病了，無法再繼續照顧我。
「她帶著我找到了高橋家，卻因為卑微的身份被拒之門外。
「母親絕望地將我送到了福利院，她告訴我，她要去很遠的地方，讓我不要想她，讓我在福利院裡好好長大，未來一定要活在陽光下，不要像她一樣，永遠活在陰暗中。
「我記得她的每句話，卻記不清她的臉，我知道她是要去死，我默默地跟著她，直到看見她跳河自殺。
「我看著她在河水中，絕望地看著我，露出了微笑。
「那是她最終的選擇，我尊重她，我獨自回到了福利院。
「這間福利院並不像母親想得那麼好，看起來光鮮亮麗，實際上卻充滿了罪惡。
「福利院的孩子被分為了三個等級，優質品，那是高官和權貴的私生子，他們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中等品，那是出生卑微，但容貌姣好的孩子，他們成為高官和權貴的玩物，稱為一類商品。劣質品，那是出生卑微，品相還不好的孩子，他們只能作為材料，被奪走器髒，稱為二類商品。
「我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這使我的內心更加封閉，我的視覺也出現了問題，世界是黑白的。
「福利院會給所有的孩子做智力測試，我也不例外，我的結果讓院長意外，他說，福利院又多了一個天才。我沒有被當做中等品出售，還獲得了院長的青睞。
「因為太聰明，以及天生對感情的遲鈍和麻木，我被福利院的孩子們孤立了，只有一個孩子願意和我接觸。
「她叫愛佳。是孤兒院裡另一個天才。
「她讓我不要反抗院長，想要離開這裡，就試著加入他們，成為他們的幹部。
「我說，我不想離開，即便被當成商品賣掉也沒關係，我對這樣的人生毫無眷戀。
「她說，那就讓我成為你的眷戀，讓我成為你的精神支柱，讓我指引你迷茫的人生。
「我覺得她很有意思，她的眼睛長得很漂亮，像我的母親，這讓我不排斥與她接觸。
「大概是為了讓我感受到溫暖，她喜歡頻繁地和我產生肢體接觸，她說她想成為太陽，溫暖我。
「我冰冷的心確實感受到了溫度，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愛，但她確實走進了我的心裡，從此之後，世界還是黑白的，但她是彩色的。
「我想，我被治癒了，並不是她一個人治癒的，是她和母親兩個人一起，將我治癒的，讓我重新感受到了溫度，我第一次想要保護一個人，我將她視為我的所有。
「後來，有一對國外的科學家，想要領養一個智力超過140的男孩，院長想要將我出售給他們，因為他們給出了很高的價格，愛佳告訴我，她有辦法讓我留下，並成為他們的幹部，前提是我要聽她的安排。
「她告訴了我柴田兄弟的事，我們一起制定了柴田洋輝的逃走計劃，卻在柴田洋輝出逃當晚，她將這個消息賣給了院長，代價是院長不要送走我。她和我會幫助院長穩定福利院的秩序。院長同意了，並讓我們成為了他的特別助手。
「她說她和我不一樣，她在意別人的眼光，她喜歡被人簇擁的感覺，我說我不介意，所以她做的所有事，都記在了我的名下，我已經習慣，承受那些異樣的目光，所以這沒什麼。
「10歲那年，她告訴我，她被選中成為一類商品，讓我幫助她離開福利院，她已經選中了一家人，但是那家人挑選的是一位高官的私生女。她說，等她被領養後，會說服那家人，把我也帶走，這樣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於是在小橋夫婦領養孩子的那一天，我用謊言騙走了和她長得有幾分相似的女孩，讓她成功被領養了。
「她離開之後，就沒有再回福利院，這讓院長非常憤怒，於是將她的信息放入了器髒匹配人員的名單中。
「3年之後，我看到了那份名單，為了保護她，選擇了將福利院燒毀。
「因為這三年，她從來沒有到福利院看過我一眼，也沒有按照約定，讓領養她的夫妻來領養我，我知道我被她欺騙了。
「她大概一直只是想利用我而已。
「福利院燒毀後，我的自閉症更嚴重了，還患上了深度抑鬱症和創傷後應激障礙。
「因為我是唯一活下來的福利院孤兒，所以政府讓其他福利院接管了我，在他們的要求下，我開始接受心理治療，我認識了心理醫生百瀨香織小姐。
「她看出了我的天賦，不僅在盡心治療我，還教會了我很多心理學知識。
「她說我長得像她死去的孩子，她無私地愛著我。
「經過1年的治療，我康復了。百瀨香織小姐卻被謀殺了。
「於是，為了報恩，我獨自調查她被謀殺的原因，最後幫助警視廳破獲了一起連環殺人案。
「之後警視廳遇到案件，都會來詢問我，我索性就做了他們的特別顧問。
「直到我被高橋北發現，他開始頻繁接觸我，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我不想回高橋家族，於是爺爺說，只要我和赤木家的小姐為他生一個繼承人，他就放過我。
「為了擺脫他的騷擾，我答應了，在我看來，除了愛佳，任何女人都是一樣的，和誰生孩子都沒有區別。
「起初，我和赤木葵子並沒有感情，但相處的時間長了，我漸漸接受了她，她為我生了孩子，我享受著難得的平靜生活。
「但卻是個女孩，爺爺不允許未來高橋家的家主是個女兒，我也無法忍受他的控制，我問葵子願不願意跟我走，也許會變成一無所有的窮人。
「葵子說，她不願意，她要留在赤木家族，她要證明給高橋北看，她的孩子未來會成為赤木家的家主，一點也不會比男孩差。
「或許是赤木家的女人都要強，於是我和她分開了。
「我喜歡自由，這是我唯一擁有的東西。
「在一個下雨的日子裡，我再次遇到了愛佳，她看見我，第一眼就認出了我，她衝進了我的懷裡，告訴我她殺了人。
「她的養父母被她殺死了，因為她的養父想要侵犯她，她的養母卻不阻止。
「憤怒的她拿起刀，殺死了他們。而她之所以一直沒有去福利院看我，也是因為一直被她的養父囚禁。
「我幫她一起埋葬了她的養父母，清理了現場，將她帶回了我的住所。
「我知道她在欺騙我，但我無法對她視而不見，因為在我的眼裡，只有她是彩色的。
「後來，我在調查一個連環殺人案的時候，發現了她的異常。
「她確實是在養父母家受到了虐待，虐待也導致她的心理變得更加扭曲。她總是忍不住想要殺人。通過殺戮來獲得快樂。
「當她發現我已經懷疑她的時候，她向我懺悔，保證以後都不會再殺人了，並告訴我，她肚子裡懷了我的孩子。
「於是，我再次成了她的影子，主動承擔她的罪責，進入了監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