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鍊金術的不同之處
水銀並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
在地獄，連黃金都不值錢，比普通的銅鐵貴不了多少。
但水銀一般以礦石形態存在，而眼前這些水銀純度挺高的，像是被人專門熔煉出來一樣。
不僅如此，從空間裂縫裡面流出來的水銀還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惡魔的臭味，但好像又混了其他東西。
帕露莉爾只能猜測這條惡魔出沒的空間通道裡面存在大量的水銀，自己勉強打開一點，就讓這些水銀流了出來。
雖然意外，但帕露莉爾認為這並不值得在意。
這片區域的空間都是混亂的，別說開出水銀來，就算開出一條龍來都不奇怪。
反正抓住了就行，帕露莉爾將這空間裂縫給穩定下來，先固定好了位置，然後才能試著打開這個裂縫。這樣做風險不小，誰也不知道對面是什麼情況，萬一打開之後惡魔大量湧入，或者直接跳出來一個狄摩高根的分身，那就要出大問題了。
但帕露莉爾是個瘋子，祂才不管這個。
龐大的魔力試圖穩定這個空間裂縫，開始一點點地擴大這個通道，至少要容納一個人穿過去探一探對面的情況。
而這個所謂的大，並不是指字面意義上的大小。
縮小術並不是什麼很困難的法術，帕露莉爾自然也是會的，真正需要的是這個通道的穩定性。為了能夠有效阻隔戰場，拜爾花了許多心思來布置各種限制，不僅僅將血河戰場分割成迷宮一樣，更重要的是壓制這些空間通道的「准入等級」，這個戰場劃分為外圍，就是給那些弱小的魔鬼部隊對付的，一般情況下不會有狄摩高根的分身鑽出來開無雙割草。
帕露莉爾現在要做的就是打破這個限制，挖出一個能讓祂可以通過的空間通道來。
這無疑是對拜爾的嚴重挑釁，但帕露莉爾不管，祂現在就要鑽進去，瞧一眼那個冥河究竟是什麼模樣。
魔力開始湧入其中，細小的空間裂隙也隨之而變大，慢慢從縫隙變成孔洞，開始有了拳頭大小。
然而，不知道是觸動了什麼東西，隨著這個空洞變成臉盆大的時候，本來稀稀拉拉的水銀就突然洶湧而來，像是噴泉一樣糊了帕露莉爾一臉。
這可不是水，而是水銀，密度比絕大部分金屬都高。即使是液體，但在高壓作用下還是狠狠地給帕露莉爾來了一下。
沉重的水銀在帕露莉爾臉上狠狠沖刷，但祂卻不能躲，也不能放手，因為一放手這沒問題的空間裂縫就要跑了。
不知道頂著多少噸的衝擊力，帕露莉爾被沖得皮膚都要撕裂了，這才勉強將空間裂縫給穩定下來。
然而等到祂鬆開手，帕露莉爾就被這水銀噴泉給狠狠射到了地上。
此時此刻，那魔法陣所在的位置已經被無數水銀給鋪滿，形成了一個細小的水銀池。
帕露莉爾狼狽地從水銀池中爬起，看著那依舊洶湧的銀色液柱，惡狠狠地罵了一聲：「該死的，小看血河要塞的規則了。」
空間裂縫是被穩定了，不會到處跑了，但帕露莉爾卻發現如今這個狀態已經是極限。
血河要塞為了保證惡魔不會亂竄，對這個進出規則限制得非常嚴格，帕露莉爾剛才想創造一個足以讓自己通過的空間通道，結果發現卡上限了，像祂這種神靈根本鑽不過去。
想要繼續擴大這個空間通道，那就要先拆了整個血河要塞。
更令帕露莉爾無奈的是，自己已經觸動了血河要塞的魔法反制，檢測到有人擅自擴大空間通道之後，這個空間通道就被強行固定了。
也就是說，帕露莉爾現在想關掉這個空間通道都不行，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水銀不斷湧出。
而後面還有更大的麻煩，血河要塞估計已經派出精銳過來查看，要是帕露莉爾不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那梅琳娜就要有麻煩了。
帕露莉爾無奈，只能拿出魔鏡跟安柏修聯繫。
簡單將這事說了一下，讓安柏修看到那已經成型的水銀湖，安柏修發出一聲理所當然的嘲諷。
「這點小事都干不好，帕露莉爾你真的墮落了啊，在地獄幾百年連腦袋都生鏽了吧。」
帕露莉爾恨得咬牙切齒，但這一次確實是祂失誤了，沒怎麼來過第一層地獄，也沒參加過血戰，不太了解其中細節。
「扎瑞爾和拜爾那邊我會處理好，不會讓梅琳娜被懲罰的。」
安柏修現在說話就特別的硬氣，好像地獄是他開的一樣。
帕露莉爾看著水銀湖，正想要將這口子堵上，卻聽安柏修說：「等一下，你確定這個空間通道能進入冥河嗎？」
「理論上……是的，但我自己沒進去過，也說不準。」
帕露莉爾也不是很確定，但惡魔的氣息是造不了假的，這滿池水銀裡面全是惡魔的臭味。對面一定是有大量的惡魔存在，就算不能直接到達冥河的支流，應該也能找到前往冥河的方向。
安柏修思考了一下，然後說：「那我跟拜爾說說，這個地方就暫時不堵了。」
「你想做什麼？」帕露莉爾問道。
「我有一種造物，挺適合這種環境的，或許可以讓他們幫忙探路。」
安柏修說的自然是水銀靈俑，不過現在的水銀靈俑已經不是之前的模樣了。邪惡銀漸層在鍊金之神的神國養得白白胖胖，油光水滑的，神力增長速度快得有點不可思議。
這樣下去，容易失控，鍊金之神都想著是不是將邪惡銀漸層的地獄引擎重新拆出來，但安柏修發現這傢伙光長力氣，靈魂沒什麼變化，性格也不受影響，便建議鍊金之神多觀察一下。
畢竟這小傢伙跟隨自己時間很長了，反向手術容易殺死邪惡銀漸層。
鍊金之神最終同意了安柏修的說法，師徒兩人都不是那種泯滅人性的科學狂人，而且他們心裡都明白一點。
鍊金術，註定要創造出比自己強大的造物。
別的神靈，造物總是比自己弱小的，因為祂們的造物是分割自己的力量，借出自己的力量自然不可能比自己更加強大。
但鍊金術不一樣，就像是人類鑄造了刀劍，那刀劍就比拳頭和牙齒更強，人類創造了魔偶傀儡，那機器的力量就比人類本身更強。
鍊金術便是這樣一個概念，利用材料，利用魔法，利用世界的一切，彌補自身的缺陷，為自己完成不可能的任務。
如果你害怕自己創造的東西比自己厲害，那就永遠別當鍊金術師了，因為這樣的鍊金術師一輩子不會有什麼成就。
邪惡銀漸層既然沒有失控，那就應該繼續培養下去。
只不過安柏修說的並不是這個日益強大的造物，而是另外一批。
邪惡銀漸層在神國裡面繁衍了好幾次，分裂出來的後代確實出現了非常明顯的能力退化。經過三四代的不斷分裂，如今鍊金神國裡面的水銀靈俑數量已經上千，而最新一代的水銀靈俑的能力基本上已經固化。
用專業點的話來說就是基因基本穩定，繼續分裂繁衍都不會有太大的變化了。
而這種水銀靈俑的力量也弱小到了允許他們離開神國，進入主物質位面的程度。
既然這裡剛才開了個水銀池，他又需要探明地底深淵，那不妨讓這些小傢伙們出點力氣。
雖然說他們的力量遠遠不如邪惡銀漸層，但那是跟「神靈」相比，這新一代的水銀靈俑保留了少量的屬性。
他們依舊可以吞噬各種魔法物品來強化自身，但只能維持一段時間，等消化完畢之後效果就會消失，其次是他們的抗性沒辦法無限迭加，但也能通過短時間的胡吃海塞達到接近魔免的程度，並且維持一段時間。
還有最後一點，也是這支水銀靈俑最強大的地方——他們擁有傳承智慧，比大部分的人類還要聰明一些。
人類需要大量的時間從幼兒長大成人，還需要通過後天的學習來獲得知識與智慧。水銀靈俑這種單性繁殖的生物卻能夠在分裂的時候直接將記憶複製一份。
這就能讓水銀靈俑能夠短時間內進入「成熟」狀態，省下大量的學習時間。
但也不是沒有缺點，水銀靈俑的先祖畢竟是安柏修捏出來的擬造靈魂，而安柏修當初動手的時候完全是衝著節約成本的方向研究的，所以並不是很完美。
所以第五代的水銀靈俑出現了壽命的問題，這一代的水銀靈俑最多只能繁殖兩次後代，然後靈魂就會迅速衰弱直至死亡。
安柏修用時間加速來測試過，第五代的水銀靈俑壽命只有五年到七年，就算有意限制了分裂繁殖，最長也沒活過十年。
這種特性其實算是好事，至少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水銀靈俑的數量，否則安柏修還真不太敢將他們放出來。
而最適合水銀靈俑生活的地方，不就是眼前這個環境麼。
讓他們去探索那未知的空間通道，那是再好不過了。
只是，怎麼將大量的水銀靈俑放入地獄是個問題。這些小傢伙剛出生，算不上有罪之人，死了也不會下地獄的，就算安柏修狠心命令他們自殺，結果也只是下地獄之後被轉化成各種魔鬼，不可能保持原來的種族了。
除非像梅琳娜那樣，直接使用扎瑞爾賜予的神器打開地獄之門。
但梅琳娜一個人進入地獄還好說，安柏修是要將一個種族放進來，那光靠一把劍切出來的地獄之門就遠遠不夠了。
地獄不是什麼好地方，但也不是你想來就來的。
要麼得到扎瑞爾的同意，直接打開一條通道，要麼就要另尋辦法。安柏修家裡還有幾本關於地獄的藏書，倒是可以回去翻一翻。
安柏修本來沒想過扎瑞爾會同意，或者做好了被祂狠狠地宰一刀的打算。
然而，當安柏修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出現在扎瑞爾的面前時，這位墮天使卻向他露出了令人疑惑的笑容。
當安柏修說明自己的請求時，扎瑞爾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下來。
「放心，梅琳娜那邊的事情我早就跟拜爾說過，你的魔鏡已經是地獄最重要的作戰物資了，梅琳娜惹出來這點小麻煩不算什麼。深淵的惡魔不止一次想過突破空間封鎖，這種事情我們見過太多了，不值一提。至於你說的水銀靈俑，我到時候給你一份地獄之門的捲軸，你可以隨意設定打開大門的位置。」
安柏修看著扎瑞爾遞過來的捲軸，不敢伸手去接。
這不合理，扎瑞爾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希瑞克，又是你？」安柏修沉聲問道。
明明剛剛加強了防護效果，這麼快又被這該死的謊言王子突破了，又給自己製造幻覺？
扎瑞爾皺起眉頭地說：「希瑞克？你在說什麼？」
安柏修愣了一下，這次並沒有出現幻境破碎的情況，是希瑞克玩雙重暗示還是因為自己搞錯了？
安柏修索性也坦白說：「沒什麼，只是你今天的反應讓我感覺不太真實，扎瑞爾大公，我跟你之間雖然是合作關係，但今天的你似乎太過好說話了。」
「哈哈哈。」扎瑞爾發出一陣大笑，對安柏修說：「習慣用惡毒的心思來揣測別人，你也被地獄同化了啊，也算是合格的魔鬼了。」
安柏修搖頭說：「你想多了，沒下地獄之前我就這樣了。」
後半句話安柏修沒有說出口，扎瑞爾剛才這笑聲是在轉移話題，祂一定是在隱瞞著什麼東西。這份地獄之門的捲軸，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但安柏修想不明白祂有什麼理由在這裡動手腳，他又不是想白嫖，開個價，大家可以慢慢談嘛，整這一出陰謀詭計是什麼情況？
扎瑞爾卻是一副不想解釋的樣子，將捲軸扔給安柏修之後就直接將魔鏡扔了出去，也不管安柏修同不同意。
等到安柏修消失在宮殿裡面，扎瑞爾才擦了擦頭上的冷汗。
自己表現得過於急切了，已經引起了別人的懷疑。但沒辦法，天堂山就在眼前了，扎瑞爾現在恨不得多長几對翅膀飛回去，哪裡有心思跟安柏修談什麼條件。
而且，現在光是維持自己的狀態就很艱難了，扎瑞爾都不敢跟安柏修聊太長時間，生怕他看穿自己的身體的變化。
「現在還不是時候，但我就差一點就可以重新變回天使的模樣，到那時候再找他攤牌，讓他幫忙聯繫晨曦之主。」
扎瑞爾跪在地上，虔誠祈禱：「艾歐在上啊，再給我一點時間吧，這是我最後一次機會，哪怕是徹底消亡，我也不會再留在地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