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在家的時候,都不在桌上吃飯嗎?」王田氏問。
林初一搖頭:「我、我們,都是在灶棚地上坐著吃的。還要等阿爺阿奶爹爹小姑吃完後,我們才能吃。」
王田氏表情瞬間凝固,繼續道:「阿婆不明白,為什麼要等他們阿爺阿奶爹爹和姑姑吃完了,你們才能吃呢?」
林初一抽回手低下頭,繞著兩個小手指,弱聲聲道:「因為阿奶說家裡沒有閒糧,要先讓掙錢養家的人吃飽,才可以給閒人吃。」
什麼叫閒人!她閨女她孫兒是閒人嗎!王田氏拼盡全力,才壓下直衝腦門的怒火。
「初一,你告訴阿婆,你在家的時候,會餓肚子嗎?」
繞著兩個手指頭的林初一動作突然停下,半晌,小腦袋幾乎不可見的點了點。
「有、有時候。」
二話不說,阿婆拿了碗就給把桌上的菜都夾了一遍。
硬是把三個哥哥面前的小碗變成了小山包。
雞肉、鴨肉、臘肉、臘腸、臘排骨、排骨……
看了眼桌子中間的魚湯,王田氏又拿了三個碗,盛了滿滿的魚肉和湯放到三個娃面前。
「從今往後,你們都只能在桌上吃飯!而且還要多吃肉,然後像舅舅們一樣長得壯壯的!」
她要是早知道寶貝閨女和孫兒們,在老林家過的是那種慘絕人寰的日子,她早就領著兒子們去老林家把人搶回來了!
好得很!他老林家要是敢再上門來,她定要打得他連他親娘都不認識他。
一桌子菜,一大家子人,有人吃得狼吞虎咽,有人吃得有心無腸,有人甚至吃都沒怎麼吃,全程只顧著看幾個小娃去了。
飯後,王江河說太累早早就睡下了。
王金枝把三個兒子安頓好,便抱著閨女去了去了哥哥們的屋。
果不其然,娘和哥哥們正商量著怎麼湊那銀子的事。
整個傍晚都在呼呼大睡的林逃逃,這會倒是來了精神。
別怪她把覺睡顛倒了,要怪就怪白天的瓜,實在是太好吃哇。
王金枝剛坐下,本該寂靜的夜色中,一聲尖叫劃破長空。
從屋裡出來,只見各家小院都亮起了火把。
【缺錢可以賺,缺德准完蛋。祖師爺誠不欺我哇。】
她剛在心裡吐槽完,就聽一陣陣尖叫和嘔吐聲此起彼伏。
阿婆好奇的打開院門,阿娘抱著她和舅舅們緊隨其後。
尋著火把的光亮和聲音,來到了王秦氏家門口。
旁邊大樹下,好些人正扶著樹幹吐個不停。
有風吹過時帶來一股子的酸臭味,她不禁嫌棄的擰緊了眉頭。
院牆外圍稀稀拉拉幾個人,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
「哎呦!白日裡還好好的一家人,咋成了這幅模樣喔!」
「你們不覺著王金枝一回來,咱村里就怪事不斷嗎?」
「這話怎麼說?」
那人又道:「你們怕不是忘了,老郎中都斷了江河叔快不行了,唉!她一回來,江河叔立馬就又行了!你們說怪不怪?
還有這裡!她沒來之前好好的吧?白日裡鬧過,夜裡就出了這檔子事,能一點關係都沒有?」
火把閃動的光亮打在那人慾言又止的臉上。
「不會吧!你都說得我起雞皮疙瘩了。」
那人嘴一癟,嚇著聲音道:「你們還不知道呢,她今兒去了隔壁李家窪,你們猜怎麼著?」
不等眾人回話,他迫不及待的壓著聲音說:「她那嫁到李家窪的姑子,死了!」
聽得入神的幾人整齊劃一的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三件事,光一件都是咱一輩子碰不上一回的。你們還覺得是巧合嗎?」
幾人一臉驚訝,沒有作聲。
那人拿手比了個抓蟲的動作後,幾人臉上的驚訝表情頓時成了驚慌。
那動作王金枝是知道的,意思說她會養蠱下蠱。深一層的意思,就是指王秦氏一家是被她所害的。
磨了磨後槽牙,她直接扯開嗓子道:「我要是會下蠱,頭一個就讓你這種在人背後亂嚼舌根的人腸穿肚爛、口舌生瘡!」
瞧著那幾人就跟見了鬼似的面色煞白的散開。她只覺得心裡爽快極了。
要知道,打小這樣的場景她遇著過無數次。
可她秉承爹娘教養,不與人生口舌之爭,即使明知他們背地裡碎自己家嘴子,可她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揚著笑臉該叫叔叫叔該叫嬸叫嬸。
那時候她覺得憋屈死了。
沒曾想,她這輩子還有這麼爽快的一天!
向著王秦氏家走去,院牆外的人齊刷刷的往兩旁退開,給她讓出了一條路來。
無視眾人見了鬼的驚恐表情,停在了王秦氏家小院的門口。
鼻息間,一股子濃烈的血腥氣味,夾雜著奇怪的臭味撲面而來。
憋著口氣探頭往院裡瞧去,就見著那堂屋門口的台階上,橫著一隻……胳膊?!
一隻沒有一根手指、血淋淋的胳膊!
雲層里的月亮緩緩出來,月光瞬間把王秦氏家小院照亮。
那一刻,林逃逃倒是見怪不怪,可阿娘的樣子看上去不太好。
果然,下一刻阿娘捂著嘴,轉身也跑去了不遠處的大樹底下,扶著樹幹……「嘔!」
「天了,他七叔家到底發生啥事了啊?」阿婆的話音剛落,一個混身是血的女人被捆得跟粽子似的被人拉著從王秦氏家院裡出來。
「那是……」阿娘白著臉,一雙眸子瞪得噌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