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
聽到阿娘喊出的名字,林逃逃很快就想起是有這麼一號人。
姓余,名荷花。同阿娘打小一起長大,命運卻比阿娘還慘。
她爹娘把她賣給王秦氏家那個連男女之事都要王秦氏守在炕前教的傻兒子後,很快就懷了娃,後來只說懷的孩子滑了胎。
然而這還只是個開始。逼著傻兒子努力生兒子的王秦氏,硬是把自家傻兒子逼得不行了、別說生娃,直接到了看到炕頭就哭的程度。
王秦氏心疼自己生的,對別人生的卻格外狠心。她秉承著閒置物再利用的原則,把余荷花典了出去。
余荷花就這樣成了王家窪的第一個典妻。
典妻就是男人把自己的媳婦租給沒錢娶媳婦,或是媳婦生不出兒子的男人,像牲口一樣為需要孩子的人生孩子。而那些人中,也不乏一些有特殊癖好的。
正是因為有王秦氏開了頭,村里人開始有樣學樣,越來越多的女子被迫害。可以說,王秦氏一家簡直就是萬惡之源。
最後,受盡虐待的余荷花,落得一身不治的病痛。王秦氏覺得她成了閒人,沒了價值,決定直接把人弄死節約糧食。
偷聽到的余荷花,生平第一次反抗了。她用王秦氏為她準備的那包砒霜,把王秦氏一家老小帶著上了路。
所以說,即便阿娘插手,余荷花和王秦氏一家的結局並沒有變。
所以……她覺得機會又來了!
就在這時,一個婦人從遠處跑來,又哭又叫的指著余荷花罵:「你這個瘋女人,我姨一家哪裡對不起你了?你喪心病狂到連小孩子都不放過,滅人一家滿門!我姨怎麼就娶了你這麼個殺千刀的玩意呢!」
余荷花被押著走遠,那婦人突然轉頭指向阿娘。
「都是因為你!掃把星,如果你沒有回王家窪,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王金枝你個瘟神,滾出王家窪!」
別說阿娘了,就連她都沒反應過來,就莫名挨了罵。
讓她沒想到的是,一直在旁邊沒吭聲的大舅,上去就給了那婦人一記大耳刮子。
要不是老村長呵斥,估計阿婆和舅舅們這會都把她按地上了。
「老村長,您要給我做主啊!」那婦人哭喊。
阿婆憤怒道:「秦蘭!你一個姓秦的,算個什麼東西?怎麼敢叫我閨女滾出王家窪?這裡姓王不姓秦!」
「我說得不對嗎?你問問大夥,他們誰心裡不是這麼想的?」
有人點頭附和,有人小聲說「是」。
甚至有個聲音道:「誰說不是呢?她嫁出去這些年,咱們村都沒出過事。她一回來,咱村里就出了這麼大的事。要說一點關係都沒有,誰信啊!」
阿婆和舅舅們滿眼失落的看著他們。
老村長一陣咳嗽開口。
「二蛋啊!論親疏,江河是你三叔,金枝丫頭是你堂妹!你娘懷你的時候,正值三年乾旱大災,連口吃的都撈不著。
要不是你三叔三嬸時不時的給你娘送吃的,你娘早就餓死了!你還能在這說話?牲口尚懂知恩圖報,你呢?連牲口都不如?」
見王二蛋低頭不語,老村長又看向別處。
「鐵牛娃子,當年你上江河家門上借糧食的時候,你是怎麼說的?說什麼當牛做馬都要報答人家。這世上有你這樣的牛馬?」
「還有你,德才家的!你兒子貪玩在山裡迷了路,那黑燈瞎火的,我挨家挨戶的求他們進山都無人敢去。
要不是江河和他幾個兒子冒死深夜入山,你兒子的寒衣都送了三載了吧!可人家需要幫忙的時候你不伸手就算了,怎麼還能跟著瞎起鬨呢!」
老村長打量眾人,捶胸頓足道:「人心都是肉長的!江河兩口子善待你們所有人,幫襯你們所有人。你們這樣待他們,人家得有多心寒啊!」
有人將臉撇開,有人慚愧低頭。
林逃逃有些意外的打量起不遠處的老人來。
之前她看書那會兒,這麼個人。
倒是沒想到,會這般正直。
原以為老村長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村民們也不好再說什麼。
沒想到那王二蛋冷不丁來了句:「嬸子,我們知道你心疼女兒,可事情一碼規一碼。兩件事怎麼能混在一起說呢!
再說,秦嫂子也沒說錯啊!現在弄成這樣,村里誰家不心慌啊!這萬一你閨女看誰不順眼,再做點什麼,那我們是不是也要被滅門啊!」
「胡說!」阿婆直接呵斥打斷道:「你們誰看見我閨女做什麼了?殺王秦氏一家的是余荷花,和我閨女有啥關係!」
「問題不就在這嗎?余荷花嫁進王家這麼些年,啥事沒有。偏偏你閨女一回來,她就發瘋的殺了一大家子人。要說其中沒啥,誰信啊!要我說,肯定是你閨女會那個……」王二蛋的右手三個手指在左手手心點了點,道:「才會讓好好的余荷花失了心智,做出這種事來!」
「王二蛋你再說這種不著邊際的胡話,就是我娘也拉不住我,你信不信?」大舅舅拳頭一比劃,其餘六個舅舅就開始擼袖子。
原本張著嘴還想說什麼的王二蛋面色一變,轉頭就跑了。
之前那幾個附和王二蛋的也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縮去角落裡。
而此時林逃逃的注意力,也轉向了王秦氏家那血淋淋的院子裡。
準確的說,是院子裡飄來盪去的玩意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