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洛家的大門被敲響了。
「洛言生!江若雪!趕緊開門!」外面的人聲音焦急,可卻並沒有很大聲。
「嗚,誰呀?」江若雪揉著睡眼朦朧的眼睛。
「沒事,你接著睡,我過去看看。」洛言生邊安撫著江若雪,邊走向門口。
「江若雪呢?」外面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都什麼時候了,還睡啊?」外面的聲音愈發急躁。
江若雪忍著困意爬了起來。
「娘,你怎麼來了?」
「趕緊的,你和小洛把家裡重要的東西趕緊理好打包。帶上阿澈,跑吧。」
「啊?」
「別問了,趕緊先理吧,來不及了,等會兒邊走邊說。」
江若雪和洛言生不敢猶豫,急忙收拾了點必要物品,帶著洛澈就往後山逃去。
江海波和王羅琦也在那裡。
然後,在逃跑的路上,江若雪聽見了她娘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說道,「有些事情,也瞞不得你了。」
【王羅琦的回憶】
我叫王羅琦,是少傅王忠正的女兒。
我年輕貌美又是從一品官員唯一的女兒。雖說是個庶女,但平時的吃穿用度,衣食住行,樣樣都不比別家的嫡女差。
家裡的父兄都很爭氣,做官的能在官場如魚得水。就連遠房做生意的,都能做成京城最大的書坊。
可是,有一天,父親憂心忡忡地回來,把我叫到面前,嚴肅地說道,「準備一下,三日後,嫁給顧家的顧雁之做妾吧。」
「顧雁之?那個顧家嫡長子顧庭軒的外室子?我要嫁給一個外室子做妾?」我簡直是震驚了,這,下嫁到塵埃里去了吧?
況且,我聽說,那個外室子連顧家的族譜都沒上,和他那個給人做外室的母親和一個姐兒一起生活。日子清貧的很。
這婆婆,姑子的,還沒錢沒權的。
想到這裡,我當場就哭了。連忙趴在父親的腳邊,請求他收回成命。
「我不要,我不要嫁給那個顧雁之做妾。以我的身份,嫁給他做妻都算是低嫁了!」
「憑什麼?我不要!我繡了這麼多年的嫁衣,攢了這麼多年的嫁妝,我才不要便宜那個窮光蛋。」
我哭著喊著,卻絲毫沒有注意父親的眼睛也紅了。他嘆了一口氣,說,「也許,我們王家要遭大劫難了。誰都逃不掉。」
「你嫁過去吧,也許,還有機會活著……」
可那時候的我什麼也聽不進去,只是哭個不停。
後來,我還是被嫁過去了。一襲粉衣,一頂小轎。十五年的期待,終究還是沒有了。
沒有伺候的下人,也沒有豐厚的聘禮嫁妝。我聽到的說法就是,要在顧家的主家過禮。
然後,我就再也沒有見到過那些屬於我的東西。
— — — — — —
新婚之夜,我看到了我的夫君顧雁之。他長的真好看。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真的,用來形容他再合適不過了。
那一刻,我覺得只要他心裡有我,願意和我好好過日子,其他的也沒有那麼重要了。
聽說他長的很像他的父親,看來這一家子,都是風度翩翩的君子啊。
那一晚,月亮很圓,也很漂亮。
那一夜,非常美好,畢生難忘。
就像一場夢一樣。
然後,夢醒了。
聽說是因為一本書,一本禁書。我的父親被砍了。
我沒有家了。
然後,我才知道。我的這樁婚事,與其說是我的婚事,不如說是一樁生意。
我的父親,把他所有的藏書和所有的暗衛、死侍,都交給了顧家。
他的要求,很簡單,也很心酸。就是讓我活著。
我很震驚。震驚之餘,更多的是不解。為什麼是我?
再後來,我終於知道了。
因為只有我才是父親的孩子。我的那個嫡長子的哥哥是義子。
可是,知道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況且,我父親死後,我的夫君對我是冷漠如霜。姑子、婆婆雖然沒有刻意的為難,但也沒有半點好臉色。
我才知道,原來父親的那些勢力,全部都被我夫君的父親顧庭軒給收走了,一絲一毫都沒有給我的夫君留下,包括我的嫁妝。
可笑啊,真的太可笑了。
現在,我每天只能坐在那個四四方方的院子裡,看著那麼一角的天空。
終於有一天,我受不了了。
找了一根麻繩,掛上了房梁。
「小姐,不要!」一個身影突然抱住我。
這是我的專屬暗衛影十七。也是我們家暗衛排行中的最後一位。
「你不是已經是顧家的了嗎?」我沙啞著嗓子問道。
「不,我不是。我還是屬於你的,小姐。」
「我的一個兄弟,替我死了。」影十七的聲音有點落寞。
「怎麼會?顧家不是想要你們的力量嗎?」
「小姐,你太天真了。暗衛怎麼可能用別人家的呢?」
「那你們……」
「顧家要我們只是為了找人撬開我們的嘴,知道一些事情,然後,讓別人再也沒機會知道罷了。」
我沉默了,有一種想哭的衝動,可卻流不出一滴淚。是啊,在這些日子裡,我的眼淚早就流幹了。
「小姐,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不是影十七。」
「我叫江海波,不過在我做了暗衛過後,就再也沒有叫過這個名字了。」
「你跟我一起走吧。」
「讓我們一起逃到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去,我願意照顧你一輩子,我會對你好的。」影十七望著我的眼睛,真誠地說。
我猶豫了。
我怕了。
我不敢了。
好在江海波他也不惱,每天都會來陪陪我。這倒不用擔心別人發現,因為我早被軟禁在這個小院子裡,飯食都是靠一個小洞傳進來。
終於,有一天,我輕輕地回應道,「如果可以的話,就請帶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