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得商量?」雖然知道不可能,万俟馨還是多餘地問上一句,萬一雲瑾突然想不開,同意她不搬家呢?
而事實是,雲瑾想得很開。
他丟下一句「沒有」就上樓回房間去,是鐵了心要和她不對付。
彳亍!
她也懶得跟他槓,不就是同住一屋檐下嗎?
有什麼好嫌棄的!
每天能不定時招惹一下會炸毛的貓,也算是她平平無奇生活中的樂趣。
不過,好像這樣想也不能說服她自己......
煩。
驟雨初歇,雨水滴滴答答地從檐上落下,玻璃門上的水珠淌若淚流。
雲瑾縮在房間的沙發上,手裡捏著一張早已泛黃的照片,正發著呆。
照片上是一對年輕的夫婦,懷裡抱著一個小男孩,目光柔和,幸福滿溢。
小男孩是雲瑾。
年輕的夫婦是他的父母,他們喪命於一場意外。
對此,雲深的解釋是二人進入系統核心區執行任務時,不小心出發系統的防護機制,被系統誤判為入侵者而重傷身亡。
但云瑾不信,所以這些年來,他一直在追查父母的真正死因。
他越追查越發現,可獲取的有用信息少得可憐。
唯有進月光之城,在系統核心裡才能查到更多。
然而......
雲瑾揉著太陽穴,有些許煩躁。
進入月光之城有三個途徑,第一是成為守護者。
很遺憾,他現在連自己的安危都需要交到別人手上,莫要說讓他保護別人。
第二是有足夠的運氣和實力,被系統選中,成為系統主理人之一。
很顯然,他倒霉。
第三是向系統投資,但云深已經是投資人,按照規定,一個家族裡不能同時有兩個投資人,避免結黨營私。
所以,他總不能跟雲深說:老頭子,您退個位,我要查真相?
那大概他會被追著打二里地。
有時候他也想過要放棄,可每每生出這般念頭時,心裡就會有一個聲音在吶喊,仿佛在求他一定要堅持。
於是,他就一直堅持到現在,儘管沒太多進展。
但眼下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他得在下一個月圓之夜保住性命。
否則一切免談。
「小少爺。」敲門聲響過後,屋外傳來万俟馨的聲音,「你在嗎。」
「進來。」
「......」他嘴快了。
該收拾的東西一樣沒收。
万俟馨一進門,就看見雲瑾窩在沙發一角,懷裡抱著只快洗掉毛的泰迪熊,手上的照片在他掙扎幾番後,還是沒有隨便一塞。
要問他為何不將泰迪熊扔一旁?
大概是他捨不得「虐待」它。
這會兒,雲瑾正與万俟馨四目相對,兩相無言。
氣氛一度詭異。
万俟馨收斂著笑意,儘可能地嚴肅,「小少爺,需要我出去再來一遍嗎?」
她本可以裝作什麼都沒看見,但她存心要揶揄他,偏偏單獨拎出來提一嘴。
特別是自己的「頂頭上司」面前,可以說是沒眼力見得肆無忌憚了。
雲瑾聞言臉色一黑,「不需要,你永久失憶就好。」
開玩笑的人,永遠不知道現在說的話,在將來會不會一語成讖,所以才能將玩笑一開到底。
「要是你能忘記關於我的一切最好,畢竟誰都不想自己的『黑歷史』被別人牢記在心,不是嗎?」
万俟馨揚起嘴角,說道:「我儘量如你所願。」
按照她的做派,應是多嗆他幾句才對,這會兒竟選擇做個人?
雲瑾心想。
說起來,他們自分手以後,已經一年沒見過面,他都快要記不清兩人在一起時好好說話的場景了。
如今針鋒相對,彼此都恨不得對方回「墳墓」里待著,也不知這樣的微妙關係算好算壞?
沉吟間,万俟馨盯了雲瑾幾秒,神色逐漸複雜。
與其讓心中猜想埋沒,不如提問尋解,「小少爺,我現在是你的管家,按照規定你是要付薪酬給我的,你這麼盼著我失憶,不會是想趁機剋扣工資吧?」
雲瑾收照片的手一頓,「......」
方才是他想錯了,某人還是那麼嘴欠。
「雖然我不缺錢,但我就是稀罕從你手中得到的那三瓜兩棗。」万俟馨無視雲瑾那一臉的言難盡,暢所欲言。
尤其是她一想到一邊把人氣得摔門,還一邊領著他親手發的工資,簡直倍兒爽!
万俟馨是個人精,雲瑾也不傻。
她心裡的小算盤,他大概能猜個七八。
「我想,我是不是應該向月光之城反應一下,給你立一立規矩,免得你總以為我很好欺負。」
無規矩不成方圓。
若是連一個管家都管不了,他還有什麼臉面接手雲氏集團。
「好啊,立規矩可以。」除了合法合理那一套,万俟馨向來不喜拘束,想讓她臣服於某一項規定,必須拿出能讓她滿意的籌碼來,或許這就是她所謂的職業病吧。「我的條件是,不搬過來住。」
「這是一個只有A和B沒有C的選擇題,別搞錯。」
如果是普通人,雲瑾說的話就是聖旨,他必須遵從,沒有商量或選擇的餘地。
但万俟馨不同,她是守護者,是為家園而戰的人,月光之城賦予了她額外的權力。
她有權在不違背道德和法律的前提下,有效駁回於自己不利的一切內容。
万俟馨牢記這一點,並運用得十分順手。
雲瑾搭在泰迪熊腦袋上的手動了動,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它放置一旁,終是沒有衝動到要拿它去砸万俟馨。
「出去!」他眼睫微垂,不想再看她一眼,免得被氣出內傷還得自費醫療。
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她就逮著機會要遠離他,真那麼討厭他?
倘若真要拿分手一事當藉口,無辜的他才是最應該恨她的那個。
「小少爺,總得選一個吧。」出去之前,万俟馨不忘提醒他沒答題。
雲瑾擰了擰眉,說話的語氣都冷嗖嗖地,「一個小時後,我要你帶著行李回來!」
這就是他的選擇。
規矩可以不立,但人必須放在眼皮子底下。
「......」
真不錯,她這算不算另類的作死呢?
原本打算再拖個幾天的,這下可好,得馬上搬。
雲瑾站起身,理了理衣襟,「走吧。」
?
聽這話,他是要和她一起?
她不確定,再問問:「去哪兒?」
雲瑾凍著臉睨了她一眼,好像誰欠他一個孫子似的。
「去看你搬家!」
「哦,還有親自監督前任『遷墳』的。」
雲瑾:「別忘記,你詐屍了,所以不是一般的『遷墳』,是重新換個風水寶地鎮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