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又下了雪，天還是灰濛濛的，風裹挾著寒氣，將校場上的旗幟吹得獵獵作響。
雲瑾迷迷濛蒙地從睡夢中睜眼，循著室內昏暗的光線，他四下掃視過一圈，又再次合上眼。
小少爺的起床氣，可不是說說而已。
要是万俟馨在此，肯定會嘲笑他幾句，然後把他從被窩裡挖出來，看他冷著眼控訴她的惡行。
可最後，他的不滿也不過是以一聲冷哼翻篇。
万俟馨？
她似乎不在這裡？
雲瑾一下子清醒了。
他起身仔細地查看過這個房間的角落，確實沒發現她的身影。
於是，他心裡的失落感一下子拉滿。
而此時，万俟馨才醒過來，簡單收拾一番，便出了別墅。
等她回到病房，正好看見雲瑾坐在床頭喝水。
「涼了。」他瞄了眼万俟馨便收回眼光，手一伸，把那杯水遞給她。
万俟馨接過杯子，尋思著他的起床氣還能換花樣？
「小少爺，你要不再睡會兒？」
小少爺渾身冒冷氣，」還睡？我需要冬眠？「
万俟馨基本可以確定，他不是鬧起床氣，是生氣。
而且還是生她的氣。
「那出去吃點東西？」
雲瑾不樂意。
「我要洗澡。」
他從柜子里翻出一套睡衣，拿了毛巾走進浴室。
花灑的水流被調到最大，熱水冒著騰騰的水汽，淅淅瀝瀝地打在白皙的皮膚上，水珠隨著優美的線條順流而下。
不一會兒氤氳的水霧便籠罩著整個淋浴間，雲瑾的臉色也逐漸變得紅潤。
冬天裡的熱水澡，最能撫慰人心。
從浴室里出來後，雲瑾的心情也好一大半。
他站在干發機下，讓暖風溫和地拂過濕漉漉的發，也灑在瑩潤的皮膚上，吹得他整個人都暖洋洋的。
他簡單掃視一眼房間，當房門從外面打開後，那人走進來的瞬間，他撇下的嘴角終於微微上揚。
「馨管家這是跑路一半，又良心發現不能丟下我，回來了？」
雲瑾摁掉干發機的開關，攏了攏衣襟，身子斜靠在門框，雙手交疊於胸前，一雙脈脈含情眼看得万俟馨心裡直發毛。
別人的含情眼溫柔似水，他的含情眼能刀死個人。
她實在承受不來。
「小少爺，我只是出去買早餐。」万俟馨暗暗嘆氣，也不知她哪裡惹著他了。
別只說女人心海底針，人心都隔肚皮，是個人的心思都不好猜。
「哦，算我錯怪你了。」
雲瑾醒來後沒能第一時間看到她，不高興。
他也能理解她為什麼不在病房裡陪著他，但心裡就是忍不住悵惘，因此說出來的話都自帶火藥味。
万俟馨不自覺蹙眉。
什麼叫算他錯怪？
算？！
他個小沒良心的，明明就是！
万俟馨將早餐擺出來，就接收到某人的一臉驚奇。
「小少爺放心，不是你破產了，也不是我刻意為難你，你連續睡了60個小時，還是吃得清淡些好。」
雲瑾抿著唇，拿起勺子在那碗粥里攪了攪，是實打實的寡淡。
他抬起眼皮，神色慵懶，「馨管家，分你一點。」
万俟馨的第一反應是：這粥被下毒了？
但明顯不可能。
「你先墊一墊肚子，晚點我帶你出去吃。」
最重要的是，她自己也沒吃早餐，所以避免不了要再出去一趟。
如果不帶上雲瑾，多少有些不合適。
「哦。」某人收回勺子。
就万俟馨喝杯水的功夫，他的粥就消失了大半碗。
典型的口嫌體正直。
「小少爺，等會兒我們先去一趟997那裡，要給你做個檢查。」
雖說ZY 和ZA已經有詳細的資料可供參考，但實際在雲瑾身上的作用如何還是不夠確定。
所以，為保萬無一失，還是做個全面的身體檢查安心些。
「好。」
提及997，雲瑾不禁想起他之前說的「身不由己」與「何必非君不可」，他至今都沒想明白是什麼意思。
他把目光停留在万俟馨身上，心裡在糾結是直接開口問，還是等她自己說。
若是開口問，以他現在的身份，恐怕唐突，也沒資格。
可要她自己說，那得等到猴年馬月？
她到底瞞著他什麼？
不過他最在乎的還是破鏡能否重圓。
「小少爺，想什麼呢？該走了。」
雲瑾張了張嘴，一口氣卡在心中，突然不知何所言。
最終他輕嘆一聲，最想說的話都化作一句「好」。
到997的診斷室後，雲瑾配合著做一系列的檢查。
他的那一臉愁緒，吸引起997的八卦之魂。
「雲先生這是為情所困？」
雲瑾那正給自己貼電極片的手忽然頓住，「有那麼明顯？」
「就進來這五分鐘，你已經往門口那邊看了...也就大概十幾次吧。」門外等著的人是誰，大家都知道。
能讓雲瑾戀愛腦的人是誰，997清楚。
他只能感慨，這好好的總裁，怎的偏偏是個痴情種？
「其實，我不知道該不該開這個口。」他不是害怕被拒絕，只是不知該如何面對，被拒絕後還要日日相見的尷尬。
「怕什麼？你們都已經分過一次了，現在還不是天天見？你現在還覺得尷尬嗎？」
雲瑾：「......」
「而且，像9295這麼敏銳的人，說她沒察覺到什麼，打死我都不信！你就乾脆一點，想怎麼做就告訴她，別整這些精神內耗的。」
其實，來997診室的這一路上，雲瑾差點就衝動了，只是那些衝動都被他生生壓下去，只剩下無聲的沉默。
沉默得不像個殺伐果決的雲氏集團掌權人。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在乎她。
正是因為太在乎，所以才小心翼翼，才猶豫不決。
「雲先生，你想和好可得抓緊，追她的人能繞月光之城三圈，別到時候錯過了才扼腕嘆惜。」
雖然被她拒絕的人也繞月光之城三圈......
万俟馨察覺，雲瑾從診室里出來後，就一直心不在焉地，一問他就是沒事。
但情緒都寫在臉上，她很難贊同他的敷衍。
「小少爺，究竟是什麼事，能讓你困擾如此？和我講講。」
她說，和她講講。
雲瑾淺笑著，蹙起的眉頭在不經意間舒展。
他想，他應該坦然。
「馨馨，我還喜歡你！」
雲瑾飛快地在她臉頰上親一口，又飛快地轉身跑進病房，隨後是撞擊的聲響和他的一聲驚呼。
他似乎被撞疼了。
万俟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