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瑾看万俟馨小心翼翼地收起桌面上的本子,有些好奇。
「馨馨,你還寫日記?」
「嗯。」在雲瑾過來之前,她剛好寫完。
寫日記的習慣,她不是一直以來就有的,是忽然有一天,她意識到如果再不記錄些什麼,指不定何時就忘得乾淨。
和死對頭翻舊帳時,若是一點都想不起來,可就尷尬了。
「那我未來可否有幸收到一封情書?」雲瑾說這話時,滿眼的真摯和誠懇。
就像是在和神明許願。
期待之餘,又有一點貪心。
万俟馨唇角一揚,朝他勾勾手指。
雲瑾眉目一喜,就湊了過去。
万俟馨說:「你晚上睡覺的時候,把枕頭墊高些,你想要什麼都會有。」
雲瑾:「......」他就知道是這樣!
白高興一場。
「馨馨,如果你最後答應和我在一起了,可不可以寫個小紙條告訴我?」
這話一聽就不對勁。
万俟馨不得不佩服他的執著,不管是對複合,還是索要情書,他都表現得像個犟種。
「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答應?」
現在才是第二天,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二十多天,他恐怕想早了。
雲瑾沉默。
他不知道。
「假設我答應,你連我怎麼答應的都替我規劃好了?」
「不行嗎?」他還沒收到過她的情書,很想要。
「不行。」
她沒寫過情書,下不去手。
「為什麼?」
「沒答應。」退一萬步而言,哪怕是答應了,她也不會寫的。
絕對不可能!
「那你對我的好感度到哪兒了?」他這麼帥氣體貼,氣質非凡,應該很拿得出手。
她對他的好感度一定不會低。
万俟馨看著他那一臉單純,有些於心不忍,想把話題揭過。
「你不覺得,保留神秘感更刺激?」
「我不喜歡這麼刺激,你直說吧。」
行吧,那就讓他受點刺激,「百分之三。」
雲瑾:「?」
就這麼點兒?!
認真的?
「馨馨,你開玩笑吧?」
他起碼也得有百分之五十的好感度吧?
万俟馨看著激動的他,往旁邊挪了挪,「我說真的。」
「我們也認識這麼久了,才百分之三?這合理嗎?」
按理說,是多少有點不尋常。
但......
「你不是昨天才開始追?我也是從昨天開始計算好感度,有問題?」
雲瑾:「......」雖然有道理,但他不聽。
「我們又不是昨天才認識,你格局放開點。」
万俟馨乍一聽,竟然覺得沒毛病,「也不是不行,如果這麼算的話,那我對你的好感度是......」
「是多少!」
「百分之八十。」
看吧,就應該這麼算!
雲瑾還沒高興兩秒,万俟馨一臉嫌棄地補充兩個字,「負的。」
雲瑾:「..................」
怎的,他犯天條了?
好感度還能是負的!
他正了正臉色,「其實,百分之三也不錯。」起碼還有點好感。
「嗯。」万俟馨也不是故意為難他,只是從再見起,這傢伙就沒給他留下多少好印象。
怪不得她。
不過,每次提起分手的事,雲瑾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知她當時是怎麼把人給甩掉的。
「雲瑾,當初分手的時候,我是怎麼說的?」
她一個字都想不起來,會不會被忽悠,就看雲瑾的人品了。
只見她眼前人忽然垂眸,心情也隨著她的話逐漸滑落谷底。
「怎麼,你還想再說一遍?」雲瑾心裡頭幽怨地想著,哪有人這麼揭人傷疤的?
簡直無禮!
當時的他是一個情感的落敗者,連為自己說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當悲傷靜止在那個夏季,他所有的愛和期待、所有的快樂也隨之封存。
於是,他逐漸變成別人想要他成為的模樣。
不過一年多的時間,他便是在商場上殺伐果斷的偽裝者。
偽裝者有很多個身份。
雲家的少爺。
雲老爺子培養的繼承人。
雲氏集團的掌權者。
不擇手段的上位者。
等等......
唯獨不是雲瑾。
可是他依稀記得,在万俟馨面前的自己,會永遠是雲瑾。
當所有人的眼中都飽含著名為利益的期待,只有她和他說「Just follow your heart」。
當他墜落深淵不知前路,也多虧她拽他一把。
如果他不曾遇見她,也許會少很多執著,也會少很多期待吧。
万俟馨見他如臨大敵,便心知當初的分手告別詞,是一把深深扎進他心裡的刀。
那傷痕至今仍在。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做了一件很過分又不正確的事,但她清楚,如果一個人帶著曾經的傷痛試圖挽回失去的感情,即使再愛,也很容易缺乏安全感。
所以,他現在對她的所有信任,一定是鼓足勇氣打算孤注一擲的。
簡直像個大傻子!
「別誤會,你不願說我不勉強。」万俟馨只是想知道她當初說了什麼。
據她對自己的了解,如若不是真心,她不可能會踏入這一場風月。
戲弄別人的感情?
她不幹這種缺德事。
「其實,也不是不能說。」
雲瑾想起万俟馨說分手的話,臉不自覺拉下來,「你說,你不喜歡我這樣的,膩了!」
後面兩個字的聲音是從雲瑾牙縫裡擠出來的。
怎麼可能!
万俟馨第一反應便是不信。
她沒這麼渣。
「我應該沒那麼膚淺。」
「所以,分手撤回?」
雲瑾說著又往前靠近一點。
「撤不回。」万俟馨往旁邊挪開些,「畢竟,我目前沒辦法判斷你的話是不是真的。」
雲瑾臉一黑,干瞪著她說不出一個字,被氣的。
良久,他才憋出來一句,「万俟馨,你乾脆單著吧!」
又要他說,結果又不信他。
逗他玩呢?
「呲~信你。」其實,要判斷雲瑾有沒有說謊,看她明天會不會忘記便可。
如果她還記得,就說明他沒講實話。
關於她的解離性遺忘,說來也神奇。
只要是已經被她忘卻的雲瑾和萊特的過往,哪怕是有人幫她重溫,到第二天,該遺忘的依然遺忘。
昔日的那人那事,像會被自動查殺的病毒,即使侵入過大腦,也無法在記憶中停留。
等他們二人在某一天徹底消失在她的生命里,她腦海中僅剩的記憶也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消失。
可是,雲瑾說要與她在一起。
即使她會不記得他。
喜歡一個每天都在忘記自己的人,是一件很委屈很累的事。
如果沒有重逢,如果沒有遇見......
可惜不會有如果。
「雲瑾,你想過會不會後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