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後悔。
白非常後悔，如果知道未來會見到什麼，他一定選擇帶著老頭翻山越嶺。
夜幕徹底遮蔽黃昏，緣一還沒有回來。
白點了一盞燈，「小詩，天黑了可能會有危險，在屋裡等吧。」
小詩感到有些奇怪，不過還是進屋了。山里最危險的就是熊了吧，連熊都是繞著白老師走的，能有什麼危險。
倒了兩杯茶，兩人靜靜的等待。
感到有東西正在快速接近，白有點興奮。悠閒了十幾年，終於能親眼見到食人鬼了。
白站了起來，叮囑小詩：「有危險的東西正在靠近，小詩不要出來。」
「誒？」小詩很震驚，點了點頭，「嗯，老師要小心。」
白走出去關上了門，拿起柴火堆旁的斧頭。
一隻鬼來到屋前。它歪著頭，很是疑惑，面前這個是什麼？不是人類，也沒有同類的氣息……視角突然晃動，似乎倒在了地上，打斷了遲鈍的思考，發生了什麼？
白甚至都不想靠近，直接扔斧頭砍下了這玩意的頭。斧子扔的有點遠，擊穿了兩棵樹才停下。
太！踏！馬！丑！了！
為什麼這麼丑啊！
身材矮小但是肌肉發達，還手臂上還長著尖一排尖刺一樣的骨頭，皮膚慘白髮青，一副猙獰的面貌，齜牙咧嘴還流口水。走過那麼多地方，正常世界很少有活物能丑成這樣。白感覺自己眼睛髒了。
緣一的記憶里，鬼基本上都是一刀解決的，又都是在晚上，導致白仔細見過的鬼只有無慘和珠世，明明只看長相還挺不錯的。
這玩意兒太醜了，還有一股臭味，白甚至都不想靠近，立刻放棄了研究的想法。
白扔了好幾根木柴把它的軀幹和四肢關節釘在地上。
鬼的頭在地上滾了幾圈，樹倒地的聲音響起。感到身體巨痛，鬼終於反應過來，大喊大叫道：「啊！你是什麼東西？怪物……」
「吵死了。」白又扔了根柴堵住了鬼的嘴，直接將頭也釘在地上。
鬼目眥盡裂，眼角甚至流出了血，但是眼前只有黑漆漆的天和高聳的木柴。
小詩聽見了巨響和慘叫，嚇了一跳，在屋裡敲了兩下門，「老師，沒事吧？」
「沒事，不用擔心。不過外面有髒東西，還是先不要出來了。」
「可是……」
「小詩就在屋裡等緣一回來吧，不會有事的。」白走到門口，打開了一點門，「我得看著那玩意兒才行，小詩要是困了可以先睡。」
小詩看見白沒有受傷，放心了不少，在白的催促下坐了回去。
白關上門，繞開那兩坨鬼，取下了嵌進樹幹里的斧頭。
這玩意兒要到天亮才會死啊……
白並不想一晚上盯著這麼個丑東西，在心裡殷切期盼：緣一，快點回來吧！
……
時隔十幾年，緣一再次感受到了白的想法，心裡很震驚，加快了腳步。
連白老師都解決不了的事，一定很嚴重。
緣一遠遠看見倒下的樹，大吃一驚，連忙趕回院子裡，看見地上豎著很多柴，下面有個……不是人的活物？頭身分離，流了那麼多血，可那東西分明還是活的。
白坐在門口，手邊放著沾了血跡的斧子。
「老師！發生什麼事了？」緣一不知道怎麼形容現在的白，看上去好像灰了很多。
「緣一回來了，小詩在屋裡，你先去看看吧。」白沒有抬頭，有氣無力地說。
聽這語氣，緣一以為小詩出事了，剛要進門，小詩就出來了。
看見小詩沒事，緣一心裡的石頭終於落地。
「緣一！剛才發出了好大的聲音，是強盜嗎？」小詩聽見緣一的聲音終於忍不住出來，牽著緣一的手，問道：「老師，您沒受傷吧？」
白依舊耷拉著腦袋：「嗯。沒事的，不是說了別出來嗎？」
老師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沒事啊……
小詩轉頭想問緣一，卻看見院子裡豎著的一堆木頭和好大一攤血跡，還有仍在掙扎的手腳和抽動的身體。
「啊！」
緣一捂住小詩的眼睛，把她摟在懷裡。「小詩，別害怕，那怪物動不了了，不會有危險。」
三個人一起縮在門口，小詩靠著兩個人，終於緩了過來，面色還有些蒼白，顫抖著聲音問：「那是什麼？還活著嗎？」
緣一問道：「砍掉脖子都不死的話，能燒掉嗎？」
白依舊低著頭，「不可能的，本來就是被木頭固定的，燒掉的話，肯定跑掉了。」
「那怪物就這樣在院子裡嗎？」說完，小詩也和白一樣變得灰暗了許多。
「等天亮應該就沒事了。」說完，白直接敲暈了小詩，緣一連忙接住了她。
「先把她放進房裡休息吧。」
緣一抱著小詩去了隔壁的屋子，將她安置進被褥里，又回到白身邊。
「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雖然我不一定會回答就是了。」
「那時候，我夢見小詩被殺掉了，應該就是這個怪物吧。」緣一看著遠處那一灘血，「老師以前說那只是一個夢，但是今天，那個夢成為了現實。其實那根本不是夢。」
「是啊。那是緣一本該經歷的事情，如果沒有我的話。」
緣一沒有回話，只是有些茫然的抬頭，今天晚上沒有星星和月亮，看起來漆黑一片。
過了許久。
緣一看著白依舊一動不動，喊道：「老師，白老師？」
「幹嘛？」
「您一直低著頭，是又出什麼事了嗎？」
「沒有。」
「……小詩本該在今天死去，阻止這件事，對您會有什麼影響嗎？」
「應該沒有吧。那個東西充滿了扭曲的生命和死亡的氣息，本就打亂了這世間的條理。」
「您知道那是什麼嗎？」
「知道，你以後也會知道，但我現在並不會告訴你。與我聯繫太深對你來說不是好事，緣一。」
「但您一直都在救我。」
白忍不住捶了他一腦袋。
緣一摸了摸頭，白打他從來不疼的。
白：……要不綁起來抽一頓吧。
又過了許久。
緣一一直在猶豫，最終還是問出了口：「您一直都知道吧，沒有您在的話，我的人生會是什麼樣的。」
白沉默了。
緣一：「謝謝您。不過您今天看起來格外消沉呢。」
半晌，白說道：「……太醜了。」
「誒？」
「那玩意長得太醜了。」
聽見了完全不在預想之內的回答，緣一心中的憂慮似乎一掃而光，突然就輕鬆了許多。
白不滿地看著緣一：「緣一不是也看見了嘛，那傢伙真的長得超級丑的！」
一想到以後可能要遇見一堆這麼丑的東西，白就感覺自己的未來充滿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