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冷暖自知

  手機發來信息了，嚴沐揚已經給她的卡上轉了四百萬，目前這張卡上是五百萬，她還有自己上班掙到的工資，即便從現在不上班也是一輩子的富裕生活，她知道。可她是誰？她是富家女，是富婆，手中只有這一點的錢，實在可笑。她的這些錢在嚴家是九牛一毛，在史家是不值一提。

  望一望自己的新住處，客廳小的只有兩張簡單的沙發一隻玻璃茶几，臥室里一張普通的窄小雙人床，外加牆角一隻半新舊的衣櫃，廚房和衛生間連在一起，這就是她的家——簡單寒酸的叫人落淚。

  普通公寓一般也就是這種樣式，許多人覺得很好，只不過於她而言，等同於乞丐的露天水泥管，不知道史彥斌見了，有什麼感受。

  顧銘匆匆忙忙趕過來的時候，是傍晚。

  天邊最後一抹晚霞正緩緩下沉，暗沉沉的夜撲過來，毫無憐憫之心把光明吞噬，落寂悲傷的嚴沐瑤站在客廳的窗前，感受黑暗猛獸一般擠壓過來，光亮毫無掙扎餘地，最後整個世界變得朦朧，她在淒涼中淚水潸然而下。

  敲門聲響起，她連忙擦了淚水去開門。

  「顧叔叔。」

  嚴沐瑤知道是顧銘，除了他還沒有人知道她住在這裡，即便知道也不會來看她。

  「沐瑤。」

  顧銘邁進來，目光四處打量，眼裡的憂鬱一點點加深，濃的像黑暗的夜。

  「顧叔叔，坐吧。」嚴沐瑤勉強笑著指了指沙發，「我今後就是這樣的日子了，不求別的，只求清靜，不要再讓我難過。」

  「沐瑤。」一聲長嘆，顧銘走過去坐下，「史總還是沒有給你打電話？」

  「沒……」嚴沐瑤低了頭坐下去，心中的慚愧讓她連說話的底氣都沒有。

  史彥斌對她的不待見乃至於反感厭惡，只怕顧銘知道的一清二楚，嚴沐瑤感覺無地自容。

  「他遇到麻煩了。」是事實，也是為了安慰一下嚴沐瑤，顧銘說。

  嚴沐瑤一驚：「他怎麼了？」

  「你走以後，嚴沐揚讓我出車，到一家酒店去吃飯，車上他給人打電話，我聽到了一些電話內容，有提到史總。」

  「他給誰打電話，都說了什麼？」嚴沐瑤迫不及待追問。

  「他叫那個人許總，順便說出史總外出的事，說什麼就該給他點顏色看看，不能就這樣便宜了他等等，我估計是那個叫什麼許總的給史總出難題。史總著急處理他的麻煩，也就顧不上別的了。」

  顧銘如此說，嚴沐瑤頓時想到劉楓的解釋，突然又想到了一個人：許岩！除了他好像豐城沒有另外一個許總。

  許岩和史彥斌的關係不錯，她和許岩見過幾面，感覺許岩沒有那麼壞，怎麼會和嚴沐揚混到一起？

  「顧叔叔，我倒是聽史彥斌的特助劉楓說他們到外地了，不清楚什麼原因。」

  顧銘是想要安慰嚴沐瑤，卻不希望嚴沐瑤對史彥斌如此關心，於是說：「沐瑤，現在你照顧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顧銘走後，嚴沐瑤坐不住了，一顆心七上八下。都已經把離婚協議書籤了，給他打電話詢問詳情是不可能的，那麼，是不是幫一下他？可是怎麼幫他？她對商業上的事一竅不通。

  如果說幫助史彥斌，最好的辦法是找到顧銘口中的許總，問題是這個許總是不是許岩？如果是許岩，嚴沐瑤覺得她還是說得上話的。一想到這裡，迫切需要從許岩口中得知真相，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才晚上七點，於是翻開通訊錄希望查看，裡面有許岩的電話，沒料到還真的有，思索了片刻，果斷撥出了號碼。

  飄香酒樓，一個雅間裡，許岩和嚴沐揚對坐，兩個人都喝了不少。

  許岩舉著酒杯毫不客氣數落嚴沐揚：「嚴總，你太狠了，嚴氏認真說起來是嚴沐瑤一個人的，你卻全都霸占下來，有沒有覺得你太過分？」

  當嚴沐揚興高采烈告訴他自己終於名正言順擁有了嚴家的全部財產後，許岩特別鄙視嚴沐揚。嚴沐揚並非嚴家的親生兒子，就算親生兒子也不能這樣做，太狠毒。

  嚴沐揚哈哈大笑：「比起你的手段，我還是小巫見大巫了，你讓金山市C段高速上起衝突，如果出了人命，史彥斌的麻煩就大了，你是不是更過分？」

  許岩不以為然：「此言差矣！我和史彥斌是商戰，而你和嚴沐瑤是親情，能一樣？我針對的是外人，你針對的是恩人親人！你呀，就是狠……」

  許岩的話沒有說完，手機響起來，他拿起手機一看是嚴沐瑤的來電，心裡掠過驚異，卻不動聲色說道：「我出去接個電話啊，回來繼續喝。」

  「喂，史太太，你還記得我許岩？實在是受寵若驚啊。」

  手機里傳出的聲音顯示許岩略帶醉意，嚴沐瑤忽略他含混的酸口吻，禮貌又周到地說道：「許總開玩笑，我什麼時候也沒有忘記你，好像是你沒有記得我吧？沒記得你有過聯繫我，既然你如此說，我們見個面可好？請你喝茶。」

  「請我喝茶，你沒有開玩笑吧？」腦海里昏昏然，許岩受寵若驚地摸著腦袋傻笑，「史太太請我喝茶，史總會不會撕了我？」

  「許總真會開玩笑了。什麼時候方便一起喝個茶，我是很有誠意的。」如果真能約到許岩，史彥斌那邊的情況她就能了解。

  「好嘛，史太太約，隨時都有時間。」

  「那就明天上午！如果我拖延，許總會覺得我沒有誠意。」

  明明是她別有用心，明明是她著急，卻把話說得那樣無辜，嚴沐瑤很驚訝她什麼時候也學會了周旋或者說虛偽。這一切都是為了史彥斌，想到此嚴沐瑤不由又是心酸。走不進人家心裡，為何要在人家的心裡修行自己？

  本以為嫁給他便能改變他的冷溫暖他的心，琴瑟和諧至此終身，結果五年的時間讓她看到了現實，讓她明白了來日方長是一廂情願，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是一廂情願。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人世間最傷人的就是「情」字，還能有什麼嗎？沒有了。

  她知道什麼都沒有了，世事無常，聚散不由人，原本不該是這樣，結果只能是這樣……想想忽然就成了孤兒的那些痛苦，想想被忽視被鄙視的這些年，應該醒悟了，結果還是不能徹底放下，還是被困。嚴沐瑤給自己做了一個總結，就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