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他一句話，我們就得送棉衣送鞋，那個唐寡婦有什麼好幫的！」
村長兒媳婦馬芳芳，一邊在木箱裡翻找著衣服，一邊對著她男人念叨著。
「鄉里鄉親的，幫一下有什麼。」
秦長城敲了敲手裡的旱菸，不在意地說道。
「她們被秦家攆出門，就不是河東村的人了，是隔壁大崗村的人！」
馬芳芳皺巴著一張臉，將懷裡的兩件棉衣塞給秦長城。
那棉衣上滿是補丁，壓在箱底，拿出來一股子樟腦丸的味兒。
「鞋呢！」
布鞋穿過的確實拿不出手，馬芳芳只有拿出一雙她新納的鞋交給秦長城。
「拿去，這可是我給女兒納的新鞋，等著過年穿，就這麼送人真是虧死了！」
「行了，別念叨了，一天到晚小家子氣氣的，幫幫人怎麼了？」
秦長城不瞞地瞪了馬芳芳一眼，拿著衣服往堂屋走去。
「對對，好人都你們做！我就是小氣，也不看看我們家什麼情況！」
馬芳芳氣得眼淚直流，家裡本來就窮，這東西一送更是雪上加霜。
「萬國叔，真的謝謝您。」
秦晴眼裡寫滿了感激，雪中送炭，這個恩情，她會一直記得。
「這有啥謝的，小晴啊，你母女倆之後怎麼打算？」
「我們……」
秦晴話還沒說完，唐敏直接答道。
「我們回唐家！」
看著唐敏那堅定的模樣，秦晴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從她爸死之後，整整七年，唐家的人一次沒來過秦家看她們，唐家真的會收留她們嗎？
「回大崗村，那也行。」
秦萬國點點頭，秦長城拿著衣服進來。
「二嫂，這衣服鞋子，你們拿去換吧。」
「長城，真是謝謝了。」唐敏感激道。
秦晴聞到衣服上傳來的刺鼻樟腦丸的味道，表情也沒變化，轉身和唐敏去了裡屋把衣服鞋子換上。
淋濕的軍大衣，她也拿著，等著將來有一天還給方志偉。
兩人沒好意思在秦萬國家多待，跟秦萬國千恩萬謝之後，母女二人就離開了。
「爹，你說唐家那德性，能收留她們嗎？」
秦長城看著母女倆離開的身影，兩人穿著厚厚的棉衣，身形還是偏瘦。
二人相依為命的樣子，看著也是讓人心疼。
秦萬國沒有答話，喝了一口苦茶。
這母女二人的命只能說是苦啊。
「爹！你看這錢……」
馬芳芳急急地奔了進來，手裡拿著毛票，她已經數過了，湊在一起足足有兩塊錢。
這錢是她剛去裡屋收拾的時候，看到放桌上的。
「是秦晴，這丫頭是個知恩的人啊。你就收著吧。」
馬芳芳有些紅臉，卻還是將錢收了起來。
想著之前拿出來的滿是補丁的棉衣，她有些後悔。
那破棉衣，哪值得了兩塊錢啊！
大崗村。
唐敏看著面前的泥磚房，還是二層小樓，一時間有些傻眼。
她記得當初她出嫁的時候，家裡還是泥巴房。
「媽，唐家好像在辦喜事呢。」
秦晴看著大門上貼著的大大的喜字，還有煙氣從屋裡升騰而起，裡面有剁菜的聲音。
看來正在準備宴席。
「喜事，家裡誰要結婚了？」
唐敏還沒適應家裡的變化。
她已經有七八年沒回過大崗村了，自從秦長遠走了之後，沈春華就盯死了她。
讓她天天幹活，根本不放她離開。
唐家的人，也沒有一個來看過她。
母女倆看著面前的唐家，誰都沒有注意到，二樓陽台上，一個穿著紅色呢大衣，一頭捲髮的女人，正雙眼冒火，死死地盯著她們。
「不管誰結婚，問問就知道了。」秦晴倒是表現得很隨意。
唐敏緊張的一呼吸，調整了半天，才伸出手，鼓足勇氣想要敲門。
突然一道身影突然打開門走出來，死死攥著唐敏的手，就將她往屋後拉。
秦晴眼見她媽被帶走，趕緊跟上。
「你回來做什麼！」
穿著紅色呢大衣的女人，將唐敏拉到屋後，後面一片茂密的竹林地，很是安靜。
「雪萍，哦，大嫂，我……我……」
唐敏緊張地看著王雪萍，趕緊將秦晴一拉道，「晴兒，快叫舅媽。」
「舅媽。」
秦晴冷冷淡淡地應了一聲。
這舅媽看起來，可不是很歡迎她們。
「唐敏，你怎麼回來了？」
「嫂子，我婆婆逼著我嫁給河西村的王麻子，那王麻子不是人，他還找了人……」
「誰讓你長得這麼風騷，就會勾引男人。你女兒也和你長得一個樣，都是禍害。」
唐敏話還沒說完，就被王雪萍打斷，她上下掃著唐敏母女二人，滿臉鄙夷。
「嫂子，真不是我的錯。現在婆婆還把我攆出了秦家，我……」
「打住！唐敏，你別想回大崗村，也別想回唐家，我們不收留狐狸精。」
「舅媽，唐家是我媽的家，她憑什麼不能回？」
王雪萍一再出言譏諷，秦晴忍不住出聲回懟。
「憑什麼？就憑當年你媽水性楊花，拋棄青梅竹馬的訂婚對象，嫁給你爸！你二舅也是孬貨，犯了流氓罪，被抓進監獄。」
「唐家這樣的名聲，在村里一直不受待見，現在你舅好不容易賺了點錢，有了點聲望，她被婆家攆出家門，又回唐家，我們臉面還要不要了？」
「想回來，沒門！」
王雪萍就跟炮仗一樣，話突突突地就往外沖。
她每說一句話，唐敏的頭就壓得更低，看她這副心虛樣，王雪萍更得意了。
「今天是我兒子大喜的日子，你趕緊！有多遠滾多遠！」
王雪萍說完之後，直接掉頭就走。
秦晴眉頭皺了一皺，她大舅的兒子，她記得叫唐智強。
上一世自從媽過世後，她與唐家的聯繫並不多，但有些風聲還是傳到了她的耳朵里。
她表哥的這次婚姻，是有問題的。
「舅媽，表嫂的底細，你們真的清楚嗎？」
秦晴的話讓王雪萍腳步一停，扭頭滿臉笑意地看著她。
「你表嫂個高條順，還是書香門第，百里挑一的大才女，不用你來操心。」
說完王雪萍甩了一個白眼，昂著頭宛如戰勝的公雞一般離開。
大才女？
秦晴笑了笑，把這大才女娶進家門，才是唐家倒霉的開始。
「晴兒，你舅媽說的那些……」
唐敏正想要跟秦晴解釋，突然竹林里，一片晃動聲傳來。
秦晴眼神一掃，就看到一抹深綠色的身影，隱匿在竹林之中，要不是她眼神好，一般人還真發現不了。
「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