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姚似乎又回到了畢業的那一年,班導拿著一疊資料讓他填,嘴裡還念念有詞,要不是那誰看上你的論文,你這輩子都不可能進這樣的單位。
你要是會做人就應該好好感謝某某,就你這樣的沒有他你連工作都找不到.....
男人抱著頭伸手想解釋!想吶喊!
想大發雷霆想向全世界宣洩他的委屈他的憤怒,可一隻手捂著他的嘴按著他的脖子,要他奴顏婢膝要他識時務者為俊傑!
憑什麼人渣可以理直氣壯正大光明的剽竊他的作品,為什麼要受害者對加害者感恩戴德。
就憑他有錢?
就憑他會投胎?
就憑他有關係?
憑什麼!
憑什麼!
憑什麼!
一轉頭又看到了牆皮剝落的老房子,母親抱著還未滿月的弟弟躺在床上,父親夾著香菸的手往桌上按。
大聲的咆哮著:「不過是拿你一點錢罷了,有本事你去告我啊!你去啊!到時候看是你丟人還是你老子丟人,結婚生子成家立業你哪一樣做好了,廢物!廢物!廢物!要不是你這麼廢,你媽至於這麼大把年紀還生的小的受罪!」
錢姚想要反駁,就你們這樣平庸的廢物,還想中什麼基因大獎生出個愛因斯坦嗎?
憑什麼你們自己做不到的事,理所當然的覺得孩子能做到,那是我的錢是我的賣命錢,你們哪裡來的臉來偷!來騙!
錢姚失望至極,他轉向了他的親生母親,想要獲得一絲溫情,床上的女人一臉木然,掀起嘴角惡狠狠的吐出比六月飛雪還要冰冷還要惡毒的話。
「你不過就是租借我肚子十個月生出來的殘次品而已,你拿什麼來還我,讀這麼多書還不如隔壁初中畢業的二狗子,人家都已經當上老闆開上大奔你還是個連房都買不起廢物,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蠢貨......」
字字句句如刀劍一般插入他的胸膛。
「啊啊啊啊啊啊!!!」
黑身朱發的羅剎痛徹心扉的咆哮著硬生生將頭上的犄角掰斷,狠狠的插入大腿,妄圖讓自己清醒不要陷入那無止境的黑暗裡。
鮮血四起,濺上隱在暗處的女人腳背上。
女人扯起一抹笑,勝券在握的向崩潰中的男人伸出手,這一次她一定要將男人置於死地,任何破壞她『樂園』的東西都該下十八層地獄。
羅剎女成功了,她的手狠狠的握住了那顆還在跳動的心臟,濃厚黏膩的液體塗滿了她的手背。
突然異狀橫生,男人那黏膩的鮮血活了一般探出了觸角,在女人來不及反應之時扎入她眼睛。
「你以為你勝了嗎?和我一起下地獄吧!哈哈哈哈哈哈......」男人猖狂的大笑讓女人如墜冰窖。
尖利的刺耳之聲迴蕩在耳邊,仿若回到那個讓她害怕恐懼避之唯恐不及的小黑屋。
羅剎女出生在一個熱鬧的大家庭,雖然她的父母只有一個女兒,可父母各自的兄弟姐妹加起來足足十幾個。
一大家子人生活在一個小區,今天你過來串門明天他過來玩耍,父母覺得這是親情的表現,羅剎女卻覺得快要窒息。
如果換做你,在你換衣服時有人不敲門進來,還要怪罪你為什麼不反鎖,你心裡說因為這是在我家,我為什麼要反鎖?
為什麼不反思你自己沒教養不禮貌的客人行為,反而怪罪房子的主人!
在你上廁所時永遠有人敲門催促你快點,然後被父母埋怨為什麼不讓著親戚,你很想說上廁所這種生理問題要怎麼讓,既然這麼喜歡和親戚打成一團為什麼不買大一點的房子,修它個十個八個廁所,這樣就不會有看不懂眼色的『逆子』和客人爭廁所了。
你抽屜里的錢永遠會莫名其妙的消失,你超喜歡攢錢買的口紅、手辦、唇膏小公仔還有你愛之又愛的衣服包包永遠會被慷慨大方的家長贈送,並且還要你卑躬屈膝笑臉相迎請求別人一定要收,不收就是看不起我。
你很想爆發!你很想發瘋!
然而過往的經歷讓你低頭沉默。
網上曾經有一個大熱的《為什麼孩子會離奇地抑鬱》的帖子,答主完美的描繪了一個關於紅燒肉和紅燒排骨的答案,母女窒息般的對話,讓你感同身受。
父母用他的方式鎮壓你的自我,抹殺你的人格,把你調教成一個沒有思想只知應聲的傀儡,還要怪罪你為什麼沒用,為什麼不像人家的孩子那樣長得好成績好情商高。
你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人生里,從來沒有得到過來自父母的誇獎,和同學小夥伴鬧了矛盾,你的父母永遠一副我家孩子犯了錯,還請你多包容的態度,從來不會探究到底誰對誰錯。
漸漸地你越來越沉默,行為越來越奇怪,控制不住的自言自語抑鬱得流淚自殘。
然後你就在有一天的夜裡變態了,你決定做回你自己,你瘋狂的說著那些不中聽的實話,揭開了大人掩藏的那些虛偽的現實,可你傷了臉面的父母卻覺得你生了病發了瘋。
你諷刺的笑著!
醫生說你抑鬱的時候他們說都是閒的。
你莫名其妙控制不住情緒的時候,他們說你矯情。
你悲傷落淚自言自語大喊大叫的時候他們不覺得你病了,你只不過說了那些他們不愛聽的實話時,你終於『病了』。
然後你就到了一個電擊法王統治的世界,你的母親站在大院門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著多愛多愛你,要你乖要你聽話要你不要忤逆父母,要你早日變回那個任他們捏圓搓扁的應聲蟲。
然而你卻冷漠的看著他們虛偽的表演。
後來你就在那個看不見天日的院子裡見到了真正的人間煉獄,日復一日的折磨沒有磨平你的稜角,反而讓它在心裡生了根發了芽,就等著哪一天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