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歐米伽信徒
第三站點的西部荒漠裡，一座幽暗荒涼的峽谷被黑暗所籠罩，這裡一具具披著白袍的骷髏骨架跪坐在岩壁下方，儼然已經是風乾了千萬年的樣子，但即便歷經了無數的歲月，祂們的跪姿依然虔誠。
峽谷的最深處是一座金屬構築的金字塔，塔前是一座偉岸的雕塑。
金字塔轟鳴著顫動，大門早已經打開。
金字塔里一片昏暗，隱約可以見到巨大的容器懸浮在半空中，沸騰的營養液里隱約漂浮著一個人，但卻被一道輝煌的銳槍給貫穿。
「原來是你啊。」
第一元老低著頭注視著面前那個貫穿了自己的人，悠長的嘆息聲迴蕩在了黑暗裡，像是從破風箱裡發出來的聲音一樣。
前一秒這座聖殿裡還在舉行上級元老會的交接儀式。
第一元老即將把自己的權限授予古旬。
但卻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對方突然暴起所傷。
古旬長老僅用一道激流銳槍便給了這位至高無上的天人致命的重創，他的表情卻沒有流露出任何奸計得逞的喜悅或者是即將登上王座的興奮，只是淡漠得像是一個機器人：「是的，就是我。」
「古旬，你到底在做什麼？」
殿內響起了嚴厲的喝罵，塔贊長老震驚的望著這一幕，扭頭說道：「諸位護衛，你們到底在做什麼，還不快點殺了這個叛徒！」
灰袍人們跪倒在地，不為所動。
第一元老的權力交接儀式是非常私密的，本來這種事也不需要多麼莊嚴的儀式，這種傳統來源於古埃及天人，沒人玩形式主義。
因此殿內除了護衛隊，就只有三大元老。
「沒用的，我已經掌握了權限。」
古旬長老轉過身來：「他們只會聽從我的命令。」
塔贊長老如同金剛怒目，眼瞳里仿佛流動著炙熱的熔岩，咬牙切齒說道：「原來是你！古旬，原來叛徒就是你！修行神燼術的人就是你！」
「是的，但多虧了你們，我才能安然無恙的隱藏到現在。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其實當年鹿哲和安弦之所以屠殺了大批天罰部的長老，其實是我刻意引導的結果。當年這對夫妻正在調查修行神燼術的天人，而在我恰好要瞞不住的時候……你們天罰部的內部出現了問題。」
古旬長老微微一笑：「當然，這也是我挑唆的，你最得意的幾個門生都開始痴迷於研究數學，試圖找到神燼術的真諦。正如我所料的那樣，鹿哲和安弦的注意果然被你們給吸引了，你們之間的矛盾也因此而爆發。不過我要補充一點，當初鹿哲和安弦本來沒想過修行神燼術，是我對外放出了消息，誤導你認為他們要觸犯禁忌。」
塔贊長老抬起右手，掌心的毛孔里滲出了滾燙的熔岩，但這一炮尚未釋放就戛然而止，因為四面八方的灰袍人們已經起身鎖定了他。
他面前的空間已經被四層聖獄所籠罩。
天人們主打修身養性，滅絕情緒。
因此塔贊長老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沉聲詢問道：「以鹿哲和安弦的智商，不該這麼被你耍得團團轉，不對……」
他忽然想明白了，深吸了一口氣，悲涼湧上心頭。
「是的，你終於明白了，對於擁有神燼術奧義的人來說，面對普通人就是降維打擊。赫爾穆特長老無論如何想也不想到，他所主張的試煉里竟然有人修行神燼術。而他的本意，其實只是想尋找阿爾法和歐米伽融合的關鍵，從而揪出那些真正的叛徒。」
古旬長老淡淡說道：「當然，這也是被禁止的，你們天罰部本身就想藉此獲得更大的權利，因此才會被我找到漏洞。赫爾穆特被我利用了也渾然不自知，這也變相的連累了你。本來繼第一元老以後，掌控元老會的人應該是你，但卻在我的一系列操作下，逆轉了局勢。」
是的，歐米伽的信徒，自始至終都是古旬長老。
這就是神燼術奧義的變態之處。
只要他想隱藏下去，他就不可能暴露。
除非有同樣擁有神燼術奧義的人，把他給揪出來。
否則他可以把自己隱匿的很好。
只要他做的事情不是太過分，都可以用神燼術的奧義將其抹掉。
譬如赫爾穆特的試煉場。
赫爾穆特長老的確違背了組織的教條，私底下做了一些不人道的實驗，想要破解神燼術的秘密，清除異己，掌握權利。
這恰恰給了古旬長老機會，在試驗場裡安排了算術師進去。
塔贊長老作為天罰派的首領，因此受到了牽連。
實際上塔贊長老對於神燼術都是深惡痛絕的。
包括他的女兒，也沒有學習神燼術。
但他們確實想了解這力量，尋找其克制的方法。
沒想到。
萬萬沒想到。
「等等。」
塔贊長老明白了什麼：「當年也是引導那對夫妻……」
古旬長老微微頷首：「是的，我讓他們看到了被神燼術隱藏的未來，進而導致了他們一系列異常的舉動。我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們離開天人組織。否則的話，即便我有神燼術的奧義保護，也並不是很保險。畢竟那對夫妻在離開組織之前，已經對我有所懷疑了。」
塔贊長老深吸一口氣：「你竟然連自己的學生都不放過！」
古旬長老不為所動，冷冰冰回答道：「我從來沒有把他們當成我的學生，我只是在逢場作戲而已。從我對神燼術產生痴迷的那一刻起，我就是歐米伽的信徒。不，其實……我就是歐米伽的一部分。」
他的眼瞳里亮起了輝煌的太陽光。
如此的明亮，如此的熾熱。
塔贊長老被太陽光所籠罩，仿佛看到了宇宙的真理。
「接下來，成為我們的一部分吧。」
古旬長老淡漠說道：「護衛隊，隨我出征。」
他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無名指上赫然是尼伯龍根的指環！
時空的隧道驟然打開！
金字塔的內部亮起了明亮至極的太陽光，隨即熄滅。
只剩下瀕死的第一元老，漂浮在營養液里。
「檢測到身體機能死亡，啟動預備模式。」
本該死去的第一元老竟然自言自語道：「文明先行者，何賽！」
·
·
距離古賽爾十八公里外的廢墟里，阿隆索長老也在重複著同樣的解釋，面無表情說道：「其實……我就是歐米伽的一部分。」
鹿信之陷入了沉默，原來這麼多年來天罰派與天和派的鬥爭竟然是這麼一回事，他們自詡為高貴的天人，卻被耍得團團轉。
背叛者，從來都不是那對夫妻。
更不是鹿不二。
「放棄抵抗吧，你們沒有任何在我面前掙扎的機會。在擁有神燼術奧義的我面前，你們只不過是待宰的羔羊而已。」
阿隆索長老轉過身，望向軍部的各位：「還有你們。」
「臥槽！」
何賽大吼道：「能弄死這傢伙嗎？」
原烈和夏言剛想動手，他們的小腹就被貫穿了。
鋒利的藤蔓悄無聲息貫穿了他們的腹部，鮮血汩汩流淌出來。
其實當危機來臨，兩位身經百戰的老人感應到了什麼，因此才從半蹲的姿勢起身，好巧不巧避開了致命的攻擊。
「原老，夏老！」
艾月眼疾手快，揮出一道風刃切斷了貫穿他們的藤蔓，雙手一拍便有迴旋的颶風憑空匯聚起來，籠罩了四面八方。
原晴眼眸里閃過一絲寒意，驟然拈弓搭箭鎖定了背後，卻見到偷襲者竟然是軍部的一名高級軍官，甚至還有點眼熟。
「元吉？」
燃燒的箭矢破空而去，但是被對方縱身一躍躲避開來，任由爆炸的蘑菇雲在背後升起，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這個人是原澤的貼身秘書，親近阿卡夏聖教的人！
「你動手慢了。」
阿隆索長老淡漠說道。
元吉輕盈地落地，抬起眼睛的時候，眼瞳里赫然也瀰漫著太陽光：「我現在是自由行動的模式，並非直接被歐米伽所掌控，反應的速度自然而然會下降。再者，我的這具身體，也有限制。」
粗壯的藤蔓從廢墟里拔地而起，如同龍蛇般纏繞著他。
這傢伙赫然是第七理性界！
阿隆索也是第七理性界，也掌握著相似的命理。
最關鍵的是，他們都有神燼術的奧義！
轟隆隆。
廢墟顫動起來，無數藤蔓破土而出！
「這是怎麼回事？天人組織和阿卡夏聖教聯手了麼？」艾月眼瞳里流淌出濃腥的鮮血，隨手召喚出腐朽的風穿梭在廢墟里，陰風沿途所至的土地都腐爛黑化，也讓一道道破土而出的藤蔓變得枯萎衰敗。
原晴背後的紅熱脊骨節節暴漲，不熄的火焰在風中燃燒起來，憑空構築成了業火的屏障，把眾人保護得嚴嚴實實。
「委實說，我的cpu已經燒了。」
何賽咽了口水：「這兩幫人什麼時候穿一條褲子了！」
「很顯然，阿卡夏聖教有問題。」
原烈低聲說道：「有可能是歐米伽也滲透了他們。」
夏言撇嘴道：「這特麼不是廢話麼？歐米伽肯定想過通過神燼術的奧義來控制阿卡夏聖教，只不過沒有適配的土壤而已。阿卡夏聖教除了神聖大祭司之外，大部分有實力的傢伙都在休眠倉里沉睡，就連真正能融合秩序因子的人都沒多少。根據小鹿的說法，歐米伽固然能讓人跳過配置的限制直接學習神燼術，但至少也要有秩序因子。」
說起這件事，其實最應該感謝的人居然還是戚賢。
這位阿卡夏聖教的教皇，始終沒有在教內推廣秩序因子。
這主要是因為，這位教皇不想失去自己的權利。
畢竟他所掌握的是不朽之軀。
阿卡夏聖教的供奉的是生命之樹，神術應該才是正統。
這就好像一個衛道士宗門的老大學的是魔功一樣！
「我們先想想怎麼辦吧！」
何賽大吼道：「這些傢伙有神燼術，我們怎麼打！」
他現在只想大喊四個字。
鹿哥救我！
仿佛銀瓶乍破水漿迸。
殺機溢滿在風裡！
阿隆索和元吉幾乎同步結印，廢墟的公路再一次顫動起來，無數道悽厲的裂縫裡是如龍蛇般狂舞的粗壯暗金色藤蔓！
「樹界封鎖！」
兩位歐米伽的信徒異口同聲說道。
「絞……」
咔嚓一聲。
一柄冰劍不知何時從元吉的背後穿胸而過。
元吉吐出一口鮮血，震驚地轉過身。
蘇什趁勢抬手按住了他的臉，濃郁的寒氣凝結成一陣陣白霧瀰漫開來，頃刻間就把他給凍成了一座晶瑩剔透的冰雕。
接著蘇什跟上一腳猛踹，冰雕支離破碎。
「爸？」
「蘇上將？」
「蘇叔叔？」
「您怎麼在這？」
眾人吃了一驚，各有各的反應。
蘇什吐出了胸臆間的一口濁氣，沒好氣說道：「小鹿那個臭小子，臨走前非要把我塞在後備箱裡，這筆帳我早晚要找他算。」
眾人吃了一驚。
想到堂堂特級上將竟然這一路上都在後備箱裡躲著就想笑。
轉而轉瞬間，他們才意識到背後還有一個敵人。
不過阿隆索長老也已經沒動靜了。
他躺在地上，宛若一條死狗，微微抽搐。
準確的說，是焦黑的死狗。
有人從天而降，一腳踩斷了他的脊柱，把他踩在了地上。
清冷絕色的女人踩著這位長老，眼瞳里氤氳著酷烈的雷電。
「嫂子！」
何賽沒把鹿哥喊過來，但卻喚來了嫂子。
四捨五入，也差不多。
蓮華抬起凜然的美眸，淡漠說道：「抱歉，因為恢復神力耽擱了一點時間，不過總算是讓這些傢伙冒出頭來了。」
她打了一個響指。
蘇什眼瞳里的太陽光如潮水般褪去，他帶著一絲遺憾說道：「真是可惜了，神燼術的奧義偷襲人還真好用，可惜只是個體驗卡。」
蓮華面無表情說道：「目前根據我的推測，只有同時掌握了異鬼術和神術的人，才能在一定程度上躲開神燼術奧義的偷襲。因此如果有條件的話，我會讓你們每個人的配置得到升級。」
何賽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其實自從那次他被蠱惑以後，兄弟倆就覺得這事不對勁了。
但鹿不二也沒主動去刨根問底，而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就等著對方上鉤。
果然還是要相信鹿哥。
姓鹿的有八百多個心眼子。
只有他陰別人。
沒人能陰的到他。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天人組織應該也已經出事了。」
蘇什抬起頭望向天空：「龍雀先生還沒打完嗎？」
蓮華也抬起眼睛瞥了一眼宛若紅蓮地獄般的夜空，淡淡評價道：「獨自一人面對一位天神，能打成這樣已經很好了。」
轟隆隆。
遠方的廢墟顫動起來，漆黑的暗質如潮水般席捲而來。
蓮華扭頭瞥了一眼，眼瞳里閃過明亮的太陽光，輕聲說道：「那些暗質的洪流里，藏著一尊因陀羅。何賽，拜託你了。」
「因陀羅？」
何賽兩眼放光，渾身觸電般痙攣。
那是一尊來自進化鏈之外的荒神，暗質變異的產物。
其名為因陀羅，掌管雷電的類人型異鬼。
「既然如此，我留下幫他們護法，先獵殺了這頭因陀羅再說。」
蘇什眺望著不時墜落下來的天火：「省得他們被砸死。」
「嗯，順便督促他們進階。」
蓮華沉默了一秒：「我先去幫龍雀。」
轟隆一聲。
蓮華的胸腔里響起了雷鳴的聲音，閃電橫空而過。
神威！
·
·
轟。
一道酷烈的閃電之劍貫穿了楚世卿的胸口，即便他處在水汽的元素化狀態，卻依然被電得渾身麻痹，根本動彈不得。
「原來無論在哪個世界觀，雷電都是克制雨水啊。」
楚世卿微微呲牙，露出了那張滿是惡意笑容的面容。
龍雀欺身而上，一把抓住了他的脖頸。
焚天之火燃燒起來，楚世卿的水汽軀體飛速蒸發。
巨量的水汽蒸騰開來，淹沒的龍雀的軀體。
他的聲音不冷不熱，淡淡說道：「好久不見啊，大祭司。」
蓮花伴隨著輝煌的雷霆懸浮在半空中，黑髮如水般搖曳在風裡，髮絲間儘是纏繞的電屑：「首先，我跟你可不是好久不見，這段時間我幾乎每天都能見到你。其次，我已經不是神聖大祭司了。」
水蒸氣再次被焚滅，顯露出龍雀被烈火吞噬的身姿。
「哦，看起來姓鹿的幫你重獲自由了嗎？」
龍雀抓著面前的天神人間體，淡淡說道：「看到沒有，我當初就覺得你們兩個挺般配的，實際上你們已經是很多個輪迴的情侶了。」
「是麼？但我覺得我還是挺磕你們倆的。」
蓮華想要湊過去，卻被他的焚天之力逼退，微微蹙眉說道：「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讓人討厭，還不如死著算了！」
龍雀不知道自己哪裡招惹這女人了。
他才剛剛復活，就被莫名其妙的罵了一頓。
然而他根本就不記得，他剛剛甦醒的時候把這女人坑得多慘。
「真是無恥啊，對付我一個不完整的人間體都要二打一。」
楚世卿感覺到自己元素化後的軀體正在飛速消亡，但卻並沒有流露出瀕臨死亡的恐懼，而是帶著一絲惡意說道：「不過算算時間，這個時候姐姐應該也已經得到了燭晝之龍的獻祭。我也不需要繼續拖下去了，雖然正面作戰是打不贏，但我可以……」
他的眼瞳微微翻白，泛起混沌的色澤。
「你的話太密了，受了你這麼多影響，我的王國早該爆炸了。」
龍雀漠然說道：「隨你引爆吧，反正他們也都出去了。」
楚世卿唇邊的笑容愈發的濃郁起來，豎起一根手指微微搖晃：「不不不，我跟你提到過，我的第四種能力變化吧？我在一定程度上，修改概率。而只要你受我的影響夠深，我就有十足的把握……」
他頓了頓：「讓你的王國，在姓鹿的頭頂爆掉。」
有那麼一瞬間，龍雀的眼瞳泛起了無盡的怒火，狂暴的龍吟聲仿佛吞沒了天上地下，夜空儘是烈火焚燒的味道！
他即將施展焚天之骨的第四種概念變化。
其名為煉獄！
「等等！」
蓮華意識到他的狀態不對勁：「不要中他的計，火上澆油！」
龍雀本來是不會犯錯的人。
但因為受到了破滅之聲的影響，開始犯了錯誤。
蓮華眼神微變，因為她也意識到，自己也有可能犯錯了！
該死的深淵歌者。
「晚了。」
楚世卿微笑說道：「我會不計一切代價，殺死那個小子！」
「沒關係，如果他死了，那你也死在這裡吧！」
龍雀如火中惡魔，咆哮的巨龍俯衝而下，吞噬了這片夜空。
焚天之火燃燒的一瞬間，龍雀最後的聲音響起。
「黎諾，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