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黃口廟 1
「你信那個老人的話嗎？」回客棧的路上鹿九問。
風廣陵回頭又看了眼那黃口廟，廟上空依舊是黑氣沖天，道：「呵，我信他個鬼！」
「廣陵兄有何高見？」鹿九問。
他的高見就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再去一次黃口廟。
這次二人沒走大門，直接越過牆頭跳進院兒，那院中雜草已無，看來老頭下午沒少忙活。
風廣陵推門進那放罐子的房裡，那滿屋的罐子竟一個都沒了！三面牆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鹿九心下道：「果然有鬼！」
可那幾十個易碎的罐子又不是方便攜帶之物，還能憑空消失？
不知下午那老頭使了什麼法術，難不成是五鬼搬運？
二人室內查看了一圈什麼都沒發現，風廣陵剛想說什麼，「嘻嘻」，又是白天聽到過的那個小孩笑聲。
風鹿二人室內室外看了圈兒卻未見人影兒。
晦暗的月照不亮陰陰的庭院，鹿九在院裡大聲道：「小孩兒你出來！別裝神弄鬼的！」
「你在這兒待著，我去附近街道看看。」風廣陵說著跳出院外。
鹿九低著頭踱到大門口，又從大門口往內走，心道：「屍罐肯定挪不遠，一定就在附近！」她口中說著又在院中搜尋起來，找了會兒並無所獲。
「嘻嘻嘻」又是那個笑聲，這次鹿九聽清楚了是從上方傳來的！
她猛一抬頭，對面房頂上果然站著個人！是個非常矮小的人影，正一動不動的面對著鹿九！
鹿九一驚之後定下心神，從袖袋裡摸出符咒捏在手中，警惕地望著那小身影。
那小身影嘻嘻笑著從房頂躍下，在一處走來走去嘴裡發出嘰嘰咯咯的聲音，他還時不時扭頭瞅一瞅鹿九然後又看著地面使勁跺腳。
鹿九心道，什麼意思？難道他想告訴我什麼？
鹿九見那小人兒不像有惡意，就慢吞吞往小人兒所在處走過去。昏昏的夜色中，那小孩皮膚青白，大大的眼睛裡全無神采，他的鼻孔和嘴角都有血跡，鹿九看了心下產生一點憐惜便仔細打量那孩子。
他大概五六歲的樣子，穿著身舊舊的紅綢衣，上面有金色的花紋，生前大概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吧。他見鹿九過來，默默伸出胳膊，指了指他們腳踩的地。
他伸出的胳膊上沒有手，紅綢衣袖口是個黑黑的洞。他始終沒有抬頭，就那麼定定地指著地。
「你想告訴我地底下有東西是不是！」鹿九輕輕道。
「你們讓開！我來刨開這地。」風廣陵不知又從哪裡冒出來，手上還握著把鐵鍬。
那小孩見風廣陵來迅速又竄上房頂，只遠遠看著下面的風鹿二人。
鹿九心道：想是風廣陵身上陽氣太重小鬼畏懼。
「咱們里外沒找到屍罐在哪兒，我忽然想起那老頭下午拔草，疑心這院子底下是不是被動了手腳。」風廣陵說著看了看手裡的鐵鍬，「就順便找個它來挖挖看。」
當下就開挖，挖了會兒，聽得底下傳來什麼碎裂之聲。
原來底下藏了一堆陶罐瓷壇，正是白天他們在屋子裡見到的那些。
「打開一個看看裡面是什麼！」鹿九道。
風廣陵拿出那個破掉一塊的陶罐往地下一摔，裡面掉出個黑黢黢的乾癟屍體。
鹿九也隨手拿出一個摔破，裡面掉出來的也是同樣的小小屍體。那破碎的瓷片上還貼著「男 三歲」的字條。
「這是修長生的一種邪術。」風廣陵道，「想必就是今日下午見到的那個老頭兒。他大概今日一見我倆就知不妙，在我們走後立刻轉移了屍罐。」
法界修行方法千千萬，無論是誤入歧途還是專修邪術的都多不勝數。
有的為錢修，有的為名修，有的貪執人間愛恨，有的為長生不老。
這種把小孩弄死裝起來助自己修煉的邪術也有個名兒，叫人繭。為的就是修自己個長生不老。
這種人被稱為修仙老怪。
這麼多孩子的屍體，不知這個老怪拐殺過多少孩子。建這個黃口廟名義上是幫助收殮早亡的孩童，說什麼超度，其實都被拿去煉化後成了老怪長生的藥，那些做父母的還感激不盡，殊不知，送到這兒來的孩子魂魄早就被老怪封鎖起來，這個黃口廟上空黑氣濃，就是那些死去小孩子的怨氣。好多是被殺死，死了那老怪在他們屍身上做法後投胎也投不得，不知在什麼不見天日的地方煎熬著。
那指引他們的紅綢衣小孩想必也是這些罐子中的一個。
風廣陵對在房頂的小鬼道，「小孩兒，你知道那該死的老怪在哪兒嗎？」
小鬼歪了歪腦袋思考了會兒，一下跳到柴房門口，回頭看著鹿九和風廣陵，似乎叫他們過來。
柴房之前鹿九看過，除了幾捆乾柴真的啥都沒有。
那小鬼走進柴房一下就消失了。風鹿二人進房看到的也只有那幾捆柴。
風廣陵口中念著咒語在房內走了一圈，一圈走完，眼前柴房立刻變了模樣。
原先破舊不堪只有幾捆柴的房間一下變成燈火明亮的臥房，房裡有張鋪著錦被掛著紫紗幔的床。影影綽綽間，那床上似乎躺著個人。
風廣陵去拉紗幔，那紗幔突然有如活物一般動起來，被風廣陵一掌拍開。
紗幔被拍到地上後扭曲了幾下，忽而越來越長，變成條巨長的紫紅舌頭蜿蜒著卷上風廣陵一條腿。這玩意兒看似軟軟的，實則纏到身上後有如被鋼爪扣住，那被纏住的腿難以動彈。
鹿九一刀砍向那舌頭。
舌頭只是抖了抖，分出一條叉兒卷向鹿九。
鹿九立即丟出早就藏在袖袋中的符咒，那符咒一遇到舌頭瞬間變成一把巨大的剪刀「咔嚓」就把舌頭剪斷。
舌頭掉在地上的一部分又變回紫色紗幔。
那邊風廣陵不知從哪兒摸出個酒葫蘆，只見他仰頭喝了口酒然後低頭全吐在那被舌頭纏住的腿上，酒一噴，舌頭如被燙到立即顫抖著掉落在地捲成一塊死殘爛舊的破抹布，丟地下乞丐都不撿那種。
風廣陵把葫蘆背在背上去床邊掀開紗幔，裡面赫然躺著一個妙齡女子，看樣子也就二十出頭。相貌頗為秀麗，只是面上毫無血色。
女子頭頂、胸口和腳底都貼著符咒。
風廣陵伸手探她鼻息，沒死，但呼吸極微弱。
這是什麼人？和那修仙老怪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