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家族太有錢而又不能正確使用，就像一個女孩太漂亮而又沒腦子，都是一種詛咒。
再次提審瑤瑤老公，他交待說賭博是在五里屯一個酒吧里。
蘇羽：「名字叫什麼？」
「半醒酒吧……還是半醉酒吧。」瑤瑤老公含糊道，「記不清了，它那招牌老換，就跟街邊兒那些騙人充了值就跑的健身房和理髮店似的，過兩天換個名字，前面帳就統統不認了——哎，蘇警官，我跟您反映這情況算不算立功？」
「詐騙屬於經濟犯罪，歸經偵管。但賭博窩點查證屬實的話，可能會算。」岑懷刑道。
「你們公安局還分這麼細啊。」
「你也挺細的。」蘇羽道，「連捅三刀加縱火，這種情況下，必死——誰教你這麼幹的？」
岑懷刑覷了蘇羽一眼。
在他身上，除了燒傷，還有許多利器導致的穿刺傷。有人也想用同樣手法讓他死來著。
「沒人，我自己想的。」瑤瑤老公道，「快過年了，那幫催債的見了我就往死里打。我不想叫我爸擔心，打算先把給她家的彩禮錢要回來，應個急——就幾十萬，她死活不給！還反過來教訓我，說狗改不了吃屎，說我不管我爸死活……她算老幾？！」
「所以，你就殺了她？」岑懷刑道，「那不是更拿不到錢了嗎？」
「沒有！」
岑懷刑心裡「咯噔」一下——難不成嫌疑人要翻供嗎？
不料，瑤瑤老公又道：「一開始，我就想嚇唬她一下，還特意去客廳挑了把最小的刀。」
「那怎麼最後還是動手了呢？」
「因為她一直罵我，說一分錢都不會給我！我家的錢，她憑什麼？！——賤貨！」
「混帳！」
監控室里，陶直那雙純良的狗狗眼裡幾乎噴出火來，力氣大得把三合板的桌子都拍碎了。
整個世界都震驚了。
幾秒鐘後，蘇羽偏過頭，衝著監控玻璃微微示意。
喬冉冉吐吐舌頭，趕忙拎起陶直就跑。
「賭博又不是啥機密，一打聽不就全禿嚕了？瑤瑤媽眼瞎麼？叫女兒嫁這麼個混蛋？」
剛當刑警的時候，誰火氣都大。出了監控室，小陶警官的嫉惡如仇還在偌大辦公室里持續爆發。
「陶直同志，我給你科普一下：聲音的傳播介質分三種——空氣、液體、固體。」喬冉冉道，「咱分局隔音設施再好，也不可能違背科學原理。知不知道，剛才審訊室都聽到你這哈士奇拆家的動靜了！」
「她媽媽來的時候，嗓子都哭啞了。冉冉姐，你不生氣？氣得我都想報警了。」
陶直剛從一個車尾藏屍案上下來，連續蹲點兩個大夜，嚴重缺覺導致人也格外容易炸毛。
「冷靜點兒，行嗎？我求求你了。」
喬冉冉扑打著他那身嶄新而又泥水狼藉的警服，半顆心覺得，如今小孩子傻得一屆不如一屆了，半顆心又深知血性難得。
「小陶同志，拍桌子也不是不行，但你不能老拍。你看咱隊長，從來不發火，但發一次能叫人記住一輩子。」
「蘇隊還發過火？沖誰啊？」
心性純良的狗狗實在不能想像和顏悅色的支隊長拉下臉來，會是個什麼樣。
「你師父。」
「啊？！」陶直驚呆了，「那……為什麼呀？！」
他老早就知道，蘇羽和岑懷刑是警校同學，倆人雖然一靜一動，在性格上大相逕庭，但和他那些在警校一起吃苦處起來的兄弟一樣，能過命。
「你聽說過肖銳嗎？」喬冉冉翻翻眼睛，道。
「那是誰？嫌疑人嗎？」
「嘖，你腦子被驢踢了嗎？！」
喬冉冉嘎嘣咬了一口巧克力，在漫天飛揚的靜電塵里眯著眼睛，一臉嫌棄地咒罵。
她有著非常漂亮的琥珀色眼睛，有時閃著有趣的眼神，而有時凝視的目光卻又那麼深沉嚴肅。
之前，她曾黑進過內網，發現蘇羽的檔案極不正常——
履歷表上，所有細節都嚴絲合縫，但就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勁。這種感覺，雖然缺乏證據，但絕非空穴來風。在學校做偵查遍歷時，她分析過無數檔案，培養出了一種判斷能力——如果說，用一條曲線來繪製每個人的職業生涯，無論是誰，一生總歸會有起有落、上下波動。
可蘇羽的檔案就像一根直線的心電圖。
就好像，這個人已經死了。
又或者，根本不曾存在過。
「師哥，麻煩你去一趟經偵，拜託那邊同志查一下陳家的流水；小陶，收拾東西，跟我去一趟半醒酒吧；肖錦，車尾藏屍案全面屍檢——所有人，幹活！」
話音未落，蘇羽推門而入，打斷了喬冉冉所有不務正業的猜想。
「蘇隊，我剛查到，半醒酒吧是陸家的產業。」她晃晃滑鼠，道。
「陸家？」蘇羽皺眉，「陸森？」
他記得，肖銳提過最後去見陸權，就是在酒吧。
巧合嗎？
「陶直，酒吧我自己去。」
蘇羽從支隊長的隔間再次鑽出來，已經脫掉制服，換上了一身便裝。
「啊？蘇隊，那我幹什麼呀？」陶直可憐巴巴地眨眨眼，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你？」蘇羽環視四周後，道，「……整理卷宗。」
「噗！」
愛吃甜食的女孩子忍不住笑噴了。
「噗！」
岑懷刑也忍不住笑噴了。
眾所周知，雲州支隊長護犢子是出了名的。
可這也不能怪他。
這孩子，太像肖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