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皇宮御書房內燭火搖曳。
蕭元琛匆匆趕來,神色焦急,一進門便重重跪地行禮,急切說道:「父皇,兒臣懇請您饒過沈家女眷。」
皇帝原本就陰沉的臉色更加難看,眉頭緊皺如溝壑,怒喝道:「放肆!此事豈容你多言!」
蕭元琛抬起頭,目光無比堅定,毫不退縮地繼續說道:「父皇,您最疼靖之,如今靖之屍骨無存,您現在就要把他最愛的女子發賣為奴!靖之在陰曹地府都不會安寧!」
皇帝聽了,痛心疾首,雙目圓睜,猛地站起身,雙手劇烈顫抖,聲嘶力竭地怒吼道:「逆子!休要再提!」
蕭元琛毫不畏懼,梗著脖子,聲音愈發高亢堅決:「父皇,兒臣不能看著靖之死不瞑目啊!您若如此絕情,兒臣也不服!」
皇帝怒不可遏,臉色漲得紫紅,抄起桌上的奏摺瘋狂地朝蕭元琛砸去,暴跳如雷地吼道:「給朕滾出去!再不滾朕殺了你!」
蕭元琛倔強地跪著,一動不動,聲淚俱下地喊道:「父皇,請您饒過沈家女眷!」
就在這時,景王走了進來,看到這一幕,連忙跪地行禮:「父皇息怒,六皇弟也是一時情急。」
皇帝憤怒地喘著粗氣,過了片刻,終於稍稍平復了些情緒,擺擺手說道:「都起來吧!」
蕭元琛和景王這才緩緩起身。
皇帝目光掃向景王,帶著幾分疲憊問道:「老五,你是不是也來求朕放過沈家女眷的?」
景王拱手,一臉鄭重地回答:「是,父皇!」
景王緊接著說道:「父皇,沈家販賣軍械,這證據太全了,全的好像沈家是故意似的!」
皇帝皺起眉頭,來回踱步,長嘆一聲道:「朕何嘗不知,只是這證據確鑿擺在眼前,朕又如何駁斥?眾大臣的悠悠之口,朕如何能堵?雖朕知曉沈家無辜,可卻無任何憑證以證其清白,朕亦是無可奈何啊!」
說罷,皇帝雙手背後,神色無奈又悲哀,仰頭長嘆。
景王向前一步,拱手彎腰,神色誠懇且急切地說道:「父皇,忠臣之士難求啊!沈家兄弟向來在朝為官也是盡心盡力。如今這般輕易就要將他們處死,往後怕是再難遇到如此忠誠之士。兒臣懇請父皇不如留下一線生機,看他們自己的造化!」
皇帝停下踱步,目光深邃地看向景王,微微眯起雙眼,沉思片刻後說道:「老五,你可知此事干係重大,朕若輕易放過,如何向群臣交代?」
景王直起身子,目光堅定地與皇帝對視,再次拱手道:「父皇,正因為此事重大,才更應謹慎處置。沈家若真有罪,自當懲處,但倘若有冤,如此草率定罪,豈不是寒了天下忠臣之心?」
皇帝眉頭緊鎖,臉上露出猶豫之色,背著手又開始緩緩踱步。片刻之後,皇帝停下腳步,看向景王說道:「此事朕自有打算,你且放心。」
景王微微一怔,但還是恭敬地說道:「兒臣謹遵父皇旨意。」
皇帝說道:「你們都回去吧。」
蕭元琛和景王行禮告退,一同走出了御書房。
剛出房門,蕭元琛扭頭看向景王,臉上帶著幾分意外和感慨,說道:「沒想到五哥會為沈家求情,以前倒是誤會五哥了。」
景王面無表情,目視前方,淡淡說道:「我只是不想看到有才能的人不明不白丟了性命而已。」
蕭元琛撇撇嘴,輕哼一聲:「五哥,還是冷得像冰塊,沒意思。」
景王依舊神色冷淡,並未回應蕭元琛的話,自顧自地加快腳步向前走去。蕭元琛見狀,無奈地搖搖頭,也跟著加快了步伐。
次日朝堂之上,太監總管手持聖旨,高聲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寧遠侯府罔顧國法,私販軍械,罪大惡極,其心可誅。朕念及上天有好生之德,今特收回寧遠侯府世襲之權,予以嚴懲。著令查抄寧遠侯府,府中財物盡皆充公。寧遠侯府諸男丁流放南境,終生修築堤壩,不得歸返。然府中女眷,未曾參與此惡事,故不予處罰。望眾卿引以為戒,恪守國法,勿蹈寧遠侯府之覆轍。欽此!」
半個時辰後女眷們被帶出天牢,負責押送的獄卒陰陽怪氣地說道:「寧遠侯府已經不存在了!我勸你們啊,趁天色還早趕緊找個容身之地吧!」那獄卒斜睨著她們,臉上滿是幸災樂禍的神情。
董妙音身為沈家長媳,強忍著內心的悲憤,走上前微微福了福身,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無奈:「多謝官爺提醒。」
沈玉瑤重傷未愈,面色蒼白如紙,腳步虛浮。明珠和小竹一左一右地攙扶著她,她的眼神中透著虛弱與倔強。
沈玉瑤咬著嘴唇,努力想要站穩身子,輕聲說道:「我還撐得住......」
董妙音看了一眼沈玉瑤,眼中滿是心疼與憂慮,說道:「玉瑤,你莫要逞強。」
嚴氏受不住打擊,病懨懨的,張嬤嬤艱難地扶著。她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靈魂一般。
其他女眷們也都神色黯然,有的低垂著頭默默流淚,有的則神情呆滯,仿佛還未從這場巨變中回過神來。
董妙音深吸一口氣,強打起精神說道:「大家都振作些,我們先離開這裡,都跟我走,咱們往城南去,我知道那邊有個土廟,能讓咱們暫時度過今晚的難關。」
說著,她率先邁開步子,步伐雖顯沉重卻透著一股堅定。
嚴氏在張嬤嬤的攙扶下,有氣無力地應道:「那就全聽妙音你的安排。」
沈玉瑤被明珠和小竹攙扶著,虛弱地點點頭。
董妙音一邊走著,一邊回頭安慰大家:「別怕,咱們一定能挺過去的。」她的臉上寫滿了憂慮,但還是努力擠出一絲微笑,給眾人以信心。
他們沒走幾步,就被一群人圍住了。這群人穿著普通,看不出身份,卻個個面露不懷好意的笑容。
「喲,這不是寧遠侯府的女眷們嗎?怎麼,現在落魄了?」一個男子陰陽怪氣地嘲諷道,那眼神中滿是輕蔑與戲弄。
董妙音強裝鎮定,向前一步說道:「各位好漢,還請行個方便,放我們過去。」
「也不是不行……只要你……」另一個男子滿臉猥瑣的說著就伸出那髒兮兮的手要去摸董妙音的臉。
沈玉瑤重傷未愈,本就虛弱由明珠和小竹攙扶著,見此情形,怒不可遏。她強撐著身子,突然伸手,奪過對方腰間的匕首,毫不猶豫地朝著他的手臂划去。
「啊!」男子慘叫一聲,捂住傷口,疼得五官都扭曲了。
「你……你竟敢傷我!」男子憤怒地看著沈玉瑤。
沈玉瑤舉起匕首,指著男子的鼻子,眼神堅定卻難掩虛弱,語氣冰冷:「我是皇上親封的廣寧縣主,皇上只是抄了侯府,沒有收回我的冊封。你們要是敢對我不敬,就是對皇上不敬!」
這群人聽了,臉上露出了驚恐的表情,面面相覷,不知所措。他們沒想到,沈玉瑤竟然還有這樣的身份。
「你……你胡說!」一個人顫抖著說道,聲音里充滿了恐懼。
「我有沒有胡說,你們可以去打聽打聽!」沈玉瑤大聲說道,儘管聲音虛弱,但氣勢不減。
這群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還不快滾!」沈玉瑤厲聲喝道,聲音顫抖卻充滿威懾。
這群人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灰溜溜地離開了。
沈玉瑤急促地喘著氣,身子搖搖欲墜,急切而微弱地說道:「大嫂,快,往西邊走!一直走,不要停!」 說完,她眼前一黑,差點昏厥過去。
他們一行人一直往西走,腳步匆匆,神色緊張又疲憊。董妙音攙扶著沈玉瑤,嚴氏也在張嬤嬤的幫助下艱難地走著。
直到傍晚時分,夕陽的餘暉將他們的身影拉長,他們終於停在了一處小院門口。
沈玉瑤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希望的光彩,喘著氣說道:「這是我師傅的院子。」
明珠看著緊閉的院門,眼中閃過一絲自信,說道:「姑娘,您就瞧好吧!」只見她身形一閃,如飛燕般輕盈地躍上院牆,隨後輕輕一躍,便穩穩地落入院中。
不一會兒,院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董妙音帶頭走進院子,一邊打量著四周,一邊說道:「但願我們能在此處暫且安身。」
眾人紛紛進入小院,沈玉瑤在小竹的攙扶下,走進院子後,身子一軟,差點癱倒在地。
小竹擔憂地說道:「小姐,您撐著點。」
沈玉瑤虛弱地笑了笑:「我沒事,大家先進屋吧。」
明珠則迅速地在院子裡探查了一番,回來向沈玉瑤稟報:「小姐,這院子看起來荒廢許久,但還算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