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昭聽得郭槐語氣鬆動,心頭不由一喜。
晉國風雨飄搖,他能信任的人,也越來越少。
以往信任的荀勖等人,現在也不讓司馬昭放心了,前不久,成濟向他密報,荀勖之母鍾氏,與漢國大將鍾會有書信來往。
鍾氏與鍾會是堂兄妹,關係親密。
鍾會在投蜀之後,甚得劉封信任,如今更是被任命為兗州刺史,為了與鄧艾爭功,不排除鍾會利用鍾氏這一層關係,遊說荀勖投蜀。
郭槐留了司馬昭在寢宮,聽著這個名義上小叔子,實際上已有肌膚之親的男人敘述,心中的妒意漸漸退去。
一榮既榮,一損既損。
要是司馬昭敗亡,那她郭槐的下場也一樣悲慘。
「陛下,只要是人,都有弱點,劉賊此人,文韜武略、心機謀算,皆是利害,這一點,就算陛下也是不如。」
郭槐說到這裡,特意停頓了下,看了看司馬昭的臉色,等發現司馬昭沒有太過羞怒的神色,郭槐才又繼續說了下去。
「妾身這些年來,縱覽劉賊生平事略,其行事無所顧慮,但有不順者,皆被其殺之,前有楊儀,後有劉禪,皆因劉封而死,就連蜀帝劉備,最後之死,以妾身推斷,也有劉賊在背後使力之故,所以,打蛇打七寸,陛下要想和劉賊較量,就必須先找到劉賊的軟肋?」
郭槐一邊在心裡謀算,一邊緩緩說出自己的想法。
司馬昭聽得一怔,楊儀被殺之事,與劉封有關,這倒是事實,但劉禪之死,不是自己遣了楊艷下毒所致,怎麼還和劉封有關了?
還有劉備之死,那早有定論,是他在東征吳國大敗之後,氣怒交加吐血而亡,與劉封根本沒有關連。
不過,郭槐既然這麼認為,司馬昭也不想糾正她的想法。面前的這個婦人對劉封越是有恨,對他來說,就越是有利。
「皇嫂,敢問劉賊的軟肋在哪裡?」司馬昭探身一步,伸手扶住郭槐的雙肩,這等親密舉動,讓郭槐身子一震,然後整個人就軟癱了下來。
自從上一次和司馬昭有過之後,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再親近男人。
司馬師、賈充、司馬昭。
這是郭槐有過的三個男人,現在前面兩人都已不在,只剩下司馬昭還在身邊,郭槐再也不想讓眼前的這個男人溜走了。
想到這裡,郭槐心頭閃過一念,急聲呼道:「陛下,妾身有主意了,那劉賊最心念的,就是其義母糜氏,要是能刺殺糜氏,不管是死還是傷,那劉賊必定心亂,如此一來,大晉就有了迴旋喘息的時間。」
郭槐一個女人,眼界能看到的,也還是女人。
司馬昭一逼迫,她的心思就轉到了同為後宮之主的糜貞身上。
「行刺糜氏,這法子倒是可行,只不過,成濟這廝迴轉幽州之後,意志消沉,情緒低落,再遣他出手,怕是依舊會功敗垂成?」
司馬昭眼睛一亮,心頭生出希翼之念,但很快,他眼中的光就黯淡了下來。
刺殺之事,關鍵是於人。
若是全盛時期的司馬死士,殺一個女人自不在話下,但現在,三千死士,折損過半,剩下的成濟等人,也對刺殺之事喪了膽。
郭槐三角形的眼睛裡露出凶意,語氣狠厲的說道:「成濟一家老小,都在陛下手裡捏著,他若是敢不從,陛下何不殺他幾個親人,以其首級為成濟踐行?」
郭槐這話一說出來,就連司馬昭都感到渾身發冷。
成濟兄弟當死士首領已經二十餘年,不說有多少功勞,就說高平陵之變,若不是成濟出力,司馬懿父子能不能拿下曹爽,還要兩說。
但現在,形勢所迫,要是成濟還不想搏命,那司馬昭也只能揮淚斬馬謖,另擇他人取而代之,而為了保守秘密,成濟的下場不用多說。
「皇嫂高見,朕聆聽一諫,如拔雲見日,此事,若是能成,則可亂劉賊之心神,使其哀傷心痛,也能使朕出一口惡氣,就算不能成事,頂多損了成濟一枚死子,也沒有什麼緊要?」
司馬昭心情由陰轉晴,看向郭槐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
這位皇嫂雖然相貌普通,但心計深沉,足可當智囊,這樣的女人,正是司馬昭眼下最急需的,至於郭槐善妒的短處,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當夜,為了感激郭槐的出謀劃策,司馬昭留宿在了郭槐宮中,這是他納了段氏之後的第一次。
——
洛陽。
劉封出征北上之後,糜貞坐鎮後方,替劉封主持政事,處置內政急務,有這一項重任在肩,糜貞就不能像以前那樣,只呆在後宮之中。
為了穩定後方,她開始拋頭露面,以自己的言行鼓舞和支持劉封的北伐,對朝中那些不喜戰事、倡議停戰和談的輿論進行反駁。
毫無疑問,這是一處看不見硝煙的戰場。
遍數大漢朝堂,也只有糜貞有這個資歷和能力,幫著劉封做這樣重要的事情,若是換了劉月當皇后,那當著朝堂重臣的面,怕是連話也難說出口。
對於劉封收納呼延氏之事,糜貞看得不如夏侯涓、郭芙那樣重。
作為最了解劉封的人,她也看清楚了,要讓這位雄才偉略的義子皇帝不納女人,那是不可能的,這不僅僅是劉封不主動拒絕的原因,還有劉封名聲在外,如呼延氏等異樣心思的女人蓄意勾引的原因。
既然防不住外頭的女人,那乾脆不防。
反正,以糜貞對劉封的了解程度,別的女人想要在劉封心裡占據位置,沒有什麼可能性。
而她這個大漢皇后,要是能幫著劉封把家看好,把朝堂諸事管好,就是對劉封最大的支持。
這麼一想之後,糜貞不由分說,將閨中密友夏侯涓、黃月英給動員起來。
一個好漢三個幫。
三個女人一台戲。
糜貞的大度寬容,讓她贏得了眾女的支持,而隨著她出頭露面次數的增多,危險也在漸漸的迫近。
成濟在司馬昭、郭槐的威逼下,最後還是來了洛陽。
這一次,他的目標是漢國皇后糜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