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坐胎的日子起算,謝昭昭有孕七個月了。
這些日子,她肚子裡胎兒活動愈發頻繁。
肚子的形狀經常呈現各種不規則,不是這裡凸個包,就是那邊硬邦邦的,小屁股在努力拓展地盤。
把腹部肌膚撐得如針扎一般疼,肚腹、大腿,妊娠紋一條一條的,看著像蝸牛爬過的痕跡。
體重較之兩個月前,增加了十多斤。
她問柴嬸:「我肚子裡不會是兩個娃吧?」
「一個。」柴嬸柴伯都斬釘截鐵地說。
不知道是寶寶的哪個部位,經常在她的肚子上戳一個「包」出來。
她母愛爆棚,手輕輕地撫摸「包」,溫柔地問它「你要做什麼呀」,往往那包越發地用力,好似與她玩,與她互動。
陸非煙好奇地用手也去摸摸那個「包」,說:「這是寶寶的手指頭嗎?」
柴嬸笑著說:「這是小主子的腳跟。」
謝昭昭、圓圓滿滿都很驚訝:「腳後跟竟然這么小?」
「小嬰兒出生,腳和一顆大棗子差不多,腳後跟就是這麼大。」柴嬸開個玩笑,「你以為像大人的腳丫那麼大啊?」
謝昭昭一下子想到某人說「個子大,什麼都大」……
他在的時候,講一些「大理寺的案子」,每次都把她羞臊得不行,但是也正是他的孜孜不倦的接地氣,才叫她漸漸地有了人氣兒,漸漸地放下戒心,漸漸地相信他,依賴他。
她又寫了一封信,與他分享胎兒成長的趣事。
「柴嬸柴伯都說它是個男孩子。」
「只有男孩,會調皮地不服輸,你去摸它小腳,那小腳越發用力;若是女孩兒,這麼摸她的小腳,早像條魚兒,嗖地逃了。」
「柴嬸很有經驗,說懷男孩子,母親會變醜,生女娃兒就會變得好看許多。我如今看上去健壯如牛,沒眼看了。」
她不至於丑,但是看上去確實是憨態可掬。
嘮嘮叨叨寫了一張紙,南方洪澇災害以及東漓的事一字都沒提。
做好的牛肉醬冷卻後,崔姑姑和滿滿就把牛肉醬裝進罈子里密封起來。
用的是五斤的罈子,裝了四罈子。
三個信使幫著帶給顧少羽,崔姑姑肉疼地許諾,四壇牛肉醬,他們在路上可以吃一壇。
臨走前的晚上,南星趁著和圓圓一起巡邏院子時,在黑暗裡,偷著把一枚自己刻的木簪子給她。
「前幾日是你的生辰,我沒有趕上……這枚木簪,是我閒暇時親手刻的,你別嫌棄……」
人都快要臉紅死了,但是說話毫不含糊。
求偶麼,雄性必須不要臉,他都是跟他家主子學的。
眼下,簪子荷包這種東西不能亂送,送,意思就不言而喻。
圓圓看那髮簪,觸手光滑細膩,毫無澀感,可見南星打磨了許久。
更好看的是這髮簪不同於任何首飾鋪子、攤位上見過的簪子,它是一隻精緻至極的天鵝回眸。
無論是天鵝的頭頸,還是天鵝的翅膀,讓這支髮簪,精美得夢幻般,高貴美好。
南星手藝好極了,也用心極了。
圓圓臉紅,接下簪子,小聲問:「你,刻了許久?」
「從前年就開始琢磨,去年才得了這塊櫻桃木,得了空就刻,刻好一直慢慢打磨。」
圓圓聽他說著,只覺得心裡說不出的感動,叮囑道:「如今這簪子我收下了,你且安心,在前線,危機四伏,不要胡思亂想……」
南星激動,知道圓圓同意了,心花怒放地說:「等我回來,我會找夫人稟明,求娶你。」
「別,夫人快要生小主子,等小主子大一些再說。」圓圓自己的事不急,還是要先照顧夫人和孩子。
「嗯,都聽你的。你和夫人在府里要當心,我回來才知道京城發生那麼多事,他們連皇子都敢害。」
「你回西北,一定要護好顧閣老,告訴顧閣老,我們都會保護好夫人,京城一些事不要告訴顧閣老,徒增擔憂。」
南星笑得像個傻子,兩眼熠熠閃光,她說什麼他都點頭。
兩人在荷花池說悄悄話,西落再次偷偷潛入湖心島「下毒」。
「主子,前幾日,玉容公主去莊子上消暑,當時屬下與另外三名暗衛同時跟隨。」
西落說,出城三十里,官道上遇見一輛沒有標記的馬車,往西邊的岔道而去。
儘管沒有標記,但是西落注意到那馬車的材質是楠木的,便對公主找了個藉口,跟了上去。
那馬車一路往西又走了二十里路,在一處莊子前停下。
隸書匾額「繪月山莊」。
站在道上一眼望去,這一片莊子,四周都圍著高牆,牆內外種滿了帶刺的薔薇。
西落髮現這莊子暗處信息頗多,單門口附近就有兩名暗衛。
路上遇見的那輛馬車,一到莊子大門口,一個機靈的夥計立即迎上來,恭謹地說:「客官請進。」
馬車裡的人沒出聲,馬車進了院子,門又關上。
西落站在附近一棵茂密的大樹上,看見那馬車停在二門外,馬車上下來一人,進了二門。
那人竟然是曾經教導太子的於太傅。
西落不死心,在這裡蹲守了半天,又發現好幾輛馬車過來。
有吏部侍郎王粲,刑部侍郎……最後天擦黑時,他看見了梁王周裕歇!
晚上,整個山莊裡隱隱傳來絲竹之聲,山莊裡出來許多人,山莊周圍五里內的人都驅逐出去。
西落在山莊裡暗衛出來驅趕前,跑了。
他追上了玉容公主,把自己看到的情況告訴了她。
玉容公主脫口而出:「這不會是個暗門子吧?」
暗衛們都覺得這就是座青樓。
雖然位於莊子上,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奢華青樓。
玉容公主不在意地說:「隨它是暗門子還是青樓,在你們古……眼下,青樓、暗門子都是合法的,咱們管不了那麼多。」
廖允說:「公主,眼下西北大戰,將士們浴血奮戰,國難當頭,這些官員還在這裡尋歡作樂,您是公主,不能不管!」
玉容公主說:「本宮怎麼管?把他們殺了?抓了?別鬧了,父皇為了戰事都快煩死了,本宮現在抓一窩子官員,朝堂空了,連談事的人都沒了,你們確定父皇不會一怒之下把本宮砍了?」
最終,玉容公主什麼也不管。
西落覺得這個消息很重要,玉容公主不管,他就報告謝昭昭。
山莊如此奢華,卻在荒郊野嶺。
距離京城五十里,從來不曾聽說過,卻去了那麼多朝廷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