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日,花子勝代天子傳口諭,陛下身體欠安,停朝三日。
惠帝是個勤勉的皇帝,但是今年各種打擊一直不斷,三個皇子一起沒了那天,他停朝一日,最近病得眼看著不行了,除了昏迷不醒,沒停朝過。
這是發生了什麼事?
大家猜不到,只想著是陛下身體可能很不好了。
宣布停朝第一天,帝後都安靜地沒有動靜,大家各司其職,一些難以決策的,由內閣統一寫了摺子。
第三日,皇后穿了朝服,陪著陛下在龍椅後的小室內垂簾聽政半日。
兵部稟報了西北戰事。
「西北戰事順利,西夏、回鶻、東遼等來犯外敵已經全部遞交投降書,顧閣老大人主持談判,西夏割讓城池五座、回鶻割讓五座,東遼割讓三座。賠款......」
都是大好消息。
謝皇后問道:「陛下想知道魏氏是否擊敗?」
「稟告陛下,魏氏三十萬大軍已經被消滅大半,生擒魏敬忠及敵將十六人,但是魏安源帶領三萬人倉皇逃入北部草原。目前,逍遙侯等人在追。」
兵部報上來,十六名魏氏將領,顧少羽已經派人押往京城。
也就是說西北戰事,除了跑了一個魏安源,大獲全勝。
但是就算打了勝仗,要把西北的事情安排好,也要幾個月。
說完北方的戰事,謝皇后又代天子聽了一些其他地方的政事。
「南詔國的使團到哪裡了?」
禮部官員回道:「應該已經過了中州,再過七八日就能到南詔國。」
「讓郭守義將軍全力準備防備南詔國突襲。」謝皇后聲音淡淡地說,「如果對方敢進犯邊境,狠狠地打回去。」
「是。」
「南方天災如何?」
「稟報娘娘,稟報陛下,官府及時開倉放糧,百姓對朝廷感恩戴德。」
天災人禍,大乾都抗住了。
問了這些,陛下退朝。
惠帝已經孱弱得只能被人抱到轎輦上。
謝皇后與惠帝一起回了寢宮,叫貼身宮女南柯端了一些好克化的粥來,端給惠帝:「陛下吃一些,略微歇歇。」
「皇后辛苦了。」惠帝對花子勝說,「給皇后也端一碗,朕要和皇后說一些朝政。」
花子勝看看南柯,笑著說:「你給娘娘也盛一碗來吧?」
南柯趕緊去給謝皇后也盛了一碗,花子勝端過來遞給謝皇后,笑著說:「那奴才和南柯先退下了?」
謝皇后點點頭,陛下要和她說朝政的事,他們都是有眼力見的奴才,退到門口去伺候,正常。
惠帝和謝皇后把一碗粥喝了,自己先靠在床箱上略微歇了歇。
片刻,便看見謝皇后眼神有些迷離。
輕輕拉了拉床幃上的線,花子勝在門口看到線上小鈴震動,不動聲色地甩了甩手裡的拂塵,便看見一個眼睛圓溜溜的小太監低頭走過來,手裡捧著一盞茶,花子勝喝了兩口,小太監又端著茶下去。
南柯就自己軟在門口睡過去了。
花子勝立即從外面進來。
時間很緊張,只有半刻鐘,還被花子勝浪費了一成。
惠帝坐起來,坐在謝皇后的對面,聲音不高不低,也沒帶什麼情緒。
「皇后,你為什麼要接閣老夫人進宮?」
謝皇后兩眼呆滯,機械地回答道:「本宮想要她的孩子。」
「你想養在膝下?」
「不是,本宮想叫昭昭聽話。」
惠帝頓時明白,她是想把持住謝昭昭的孩子,威脅謝昭昭。
惠帝眼神微涼:「你把持她的孩子做什麼?」
「不是把持,是本宮想對她好。」
「如何對她好?」
「本宮想讓她做本宮的繼承人。」
「她不願意?」
「不知道,她在疏遠本宮。」
「想讓她繼承什麼?」
「……」謝皇后有要清醒的跡象,花子勝嚇出一頭汗。
惠帝立即躺回床上,花子勝也快速離開,走到宮門前,拿一條帕子在南柯臉前晃晃。
南柯醒來,她似乎打了盹?
看到花子勝正站在廊下對修寧叮囑,叫他告訴御膳房給陛下燒點雞湯。
過了一會兒,只聽得謝皇后慢慢走出來的腳步聲,花子勝急忙迎上來:「娘娘,您與陛下要不要傳膳?」
謝皇后說:「陛下睡著了,稍微等會兒吧!你與南柯把摺子搬過來,本宮先批閱奏摺。」
花子勝點頭稱是,笑眯眯地喊上南柯,趕緊去政事堂把大臣上奏的摺子搬來。
謝安奉等人與往常一樣,把奏摺收拾好,讓禁軍和花子勝他們帶人搬走。
南柯不盯著搬摺子的其他人,只盯著花子勝。
只是今天換了南柯,花子勝就耍了個心機,他沒有與謝安奉等人有任何接觸,而是在凌汛擦身而過時,把一張紙條給了他。
花子勝和南柯走後,凌汛悄悄把紙條打開,只有五個字:子時男五所。
他不是很明白。
最近宮裡一切看上去正常,卻處處不正常。
熙貴妃封后,皇后干政,被各種彈劾,朝堂眾臣暗潮湧動。
原先的太子黨、魏氏一黨,都已經悄悄地改做保皇派。
可才幾天,又明顯地在分派別。
宮裡大總管為什麼給自己這個紙條?
這是什麼意思?
約他子時去五所見一個男的?
五所是什麼地方?
他不是笨人,聯想到謝昭昭被扣在宮裡,前幾日聽說謝大人懇求娘娘放閣老夫人回府,便想到,這是告訴他,閣老夫人在子時生了個兒子,現在放在乾五所養著?
下朝,他在謝安奉必經之路,等了許久,才看見謝安奉的馬車過來,他急忙在謝安奉的馬車前,大聲問安:「謝大人安好?」
謝安奉的侍衛對謝安奉說:「老爺,是凌大人。」
謝安奉從馬車探出頭來看看他:「凌大人?」
凌汛拱手道:「子時男五所。」
謝安奉愣了一下,凌汛已經恭敬地行禮後退,道:「感謝大人解惑。」
騎馬回府。
才到府門,便見頂頭上司的馬車經過,他急忙下馬,給工部尚書行禮:「馬大人。」
馬大人掀開車簾,笑著道:「凌大人可有空?去老夫的府里坐坐如何?」
「那叨擾大人了。」
上司邀請,很顯然還是專門在此等候,肯定是有事。
他換了常服,馬大人還在外面等著他。
跟著馬大人的馬車到了尚書府門口,馬大人卻並沒有帶他入府,而是換乘一輛沒有任何標識的馬車,邀請他一起上車。
低聲對他說:「我們去一個地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