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婷看著開門的是九天,捏著衣角,怯怯地問:「九天,聽說你們回來了,娘叫我們來看看。」
張向良也憨厚地笑笑,說:「錦衣身體不好,聽說馬晨陽回老家了,我來照顧一下。」
九天把門打開,奶萌奶萌地說:「謝謝,進來吧。」
楚不怒遠遠地看見開門的九天,只見那娃兒還不到自己大腿高,頭扎道士髻,一身簡單的小道袍,像個叫花子一樣。
臉上還戴著個小老虎面具,就是個斷奶不久的小娃兒。
心中生出三分輕視之心。
看著張向良和葉婷輕鬆地進了院子,楚不怒等人都在院子不遠處隱藏盯著。
葉婷和張向良進了院子,葉婷正想問「錦衣公子怎麼樣」,九天開口道:「你們是來幫助我們的嗎?」
葉婷立即「嗯」了一聲。
「水缸里沒水了,幫我們打滿吧?」
「好。」回答的是張向良。
他立即挑了擔子,去鎮上的水井裡打水。
那水缸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像特別能裝,張向良一口氣打了十幾桶,那缸就是不滿。
葉婷都急了,她站在水缸邊看了許久,怎麼看這水缸也沒有異樣,不大,也沒破洞。
怎麼就裝不滿呢?
葉婷忍不住問道:「你們這水缸真怪,都裝了快二十桶水了,還不滿?」
九天撓著頭說:「不知道啊,大概是慾壑難填吧?」
張向良和葉婷都不是十分明白這個詞的意思,但是水一直不滿缸,張向良只能一趟趟打水。
外面牆角的人,偷看的姿勢換了好幾種了,看著張向良還在不斷地挑水,無語望天。
楚不怒小聲罵道:「真他娘的一對蠢貨,都挑了快一晌午的水了,這是把一年的水都挑完了吧?」
不管是葉婷還是張向良都覺得有問題了。
「九天,我們回頭再打吧,你看日頭多好,我帶你出去玩好不好?秀秀今兒和十里坡的小木匠相看呢,婆婆叫我們去吃糖水蛋。」
外面貴人還等著呢,葉婷要趕緊把九天帶出去。
九天開心地拍拍手,說道:「好呀,好呀,我要給秀秀送祝福。」
她背好小包,蹦蹦跳跳地對殷槿安喊道:「二舅,我和葉婷去張嬸家啦?」
葉婷叮囑張向良道:「趁著天好,你背著錦衣去街上陽光好的地方曬曬,多見陽光,腿能好一點。」
張向良聽了她的話,問殷槿安:「錦衣,我背你出去曬曬好不好?」
殷槿安從善如流:「好。」
臨出門,他手裡抓著唐刀。
張向良說:「錦衣,你不要拿刀了,我們就曬曬日光。」
殷槿安不說話,緊緊地抓住唐刀不撒手,張向良沒辦法,叮囑道:「錦衣,刀很危險,你可千萬別打開,拿著就好了。」
殷槿安繼續不吭氣。
九天跟著葉婷出去不到兩刻鐘,張向良也背著殷槿安出了門。
在暗處埋伏的楚不怒,帶著十名侍衛,手裡握好了唐刀,從南邊迅速地圍攏。
北邊隱藏的「殿下」也迅速走出,帶著六名暗衛,快速向殷槿安圍攏。
南北兩邊包抄,殷槿安必死無疑。
殷槿安感受到了兩邊的殺氣,他趴在張向良的背上,手握緊了唐刀,閉上眼,感受兩邊的殺氣。
而他的臉毫不掩飾地落在「殿下」和楚不怒的眼裡。
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那逆天的容顏,那叫滿京城的男子女子都黯然失色的雋秀,是那個傻子無疑。
「殿下」發出信號——動手!
一瞬間,殺氣鋪天蓋地。
就算沒有武功的百姓,也都感覺忽然快步圍攏的兩撥人不對勁。
張向良不知他們要殺殷槿安,看有人快步跑過,他背著殷槿安往路邊靠了靠,給他們讓路。
誰知道那些人快速衝來,張向良背著殷槿安就往店鋪里跑,一邊跑一邊驚恐地大喊:「你們想幹什麼?」
楚不怒什麼話都不解釋,只對身邊的人揮手:「殺了他!」
張向良又氣又急,嚇得肝膽破裂,嘶吼道:「你們想幹什麼?光天化日之下,想殺人嗎?」
他這一喊,街上攤販們都反應過來,紛紛丟下東西亂跑。
張向良背著殷槿安想進店鋪,掌柜的怕連累自己鋪子,拼命把他往外推:「出去,出去,別連累我們。」
張向良背著殷槿安,看著越來越近的殺手,退無可退,他把殷槿安放在身後,跪下給他們磕頭。
「求你們不要殺我們,他,他是個傻子,我就是個泥腿子……我們什麼壞事也沒幹過!」
街上的人已經跑得乾淨,大街上只剩下對方十八個人。
「殿下」慢慢地走過來,歪頭看看殷槿安,試探地問道:「蕭槿安?」
殷槿安茫然地看著他。
「不認識本王?哈哈,蕭槿安,你個傻子,父皇也不知道吃了什麼迷魂藥,厭惡你,卻一直留著你。本王早就該被立為太子,卻一直拖到如今都不昭告天下。」
殷槿安在心裡快速轉圜,根據這段時間打聽的消息,眼前這個就是楚菡華的大兒子蕭弘礫,被封為梁王。
「殿下,別給他說太多,大家一起舉刀,戳他幾百個窟窿,把腦袋直接割掉,不信他還能活。」
楚不怒惡狠狠地道,「先殺了他再說。」
張向良在一邊聽得完全昏頭。
什麼意思?
那個陰陽臉公子自稱本王,還說「父皇」。
他是王爺?那錦衣是誰?也是個皇子嗎?
他們今天肯定危險了。
他「咚咚咚」地磕頭,哀求道:「求求你們,放過他吧,他就是個傻子,什麼都不懂,你們一定是找錯人了……」
楚不怒「啪」一個耳光打過去,張向良被打得眼冒金星。
楚不怒罵道:「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在爺的面前說話?」
*
張家。
今兒是張向秀和十里坡的小木匠相看的日子。
小木匠的父母不在了,是爺爺和本家的一個叔叔,挑著禮物來的,叫張嬸相看小木匠,也順便叫張向秀看一眼。
她煮了一鍋紅糖雞蛋給小木匠吃,給九天也盛了一小碗。
「九天,你怎麼得空來了?誰在照顧錦衣?」張嬸小聲問九天,「你看這個小木匠人好不好?」
「小木匠很好,他是張向秀的良配。」九天笑嘻嘻地說,「張嬸,你忙嘞?」
「不忙不忙。」
張嬸原本是客氣地說一句話,誰知道九天立即說:「張嬸你不忙,就與我出去一趟吧。」
「去哪裡?」
「前面大街上。」
「九天,家裡有客人在……晚一些時間行不行?」
「不行,必須馬上去,很緊急噠。」
張嬸看她著急,便對小木匠的爺爺說了一聲:「大叔,鄰居有點急事,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小木匠的爺爺十分客氣,連說:「您去忙,我們等著。」
九天拉著張嬸匆匆忙忙往外走,葉婷頓時急了,一把拉住九天,道:「不能出去!」
「為什麼?」九天睜著大眼睛看著葉婷眼裡的驚慌,歪著頭奶萌奶萌地問,「你不會有什麼事瞞著我吧?」
「沒有,我能有什麼事?」
「那你攔住我做什麼?」
「我,我小姑子相看是大事,你怎麼能拉我娘離開呢?」
「可再不出去,我舅舅就要出大事了。」九天氣憤地說,「葉婷,你再攔我試試?」
張嬸心頓時涼下來,她本來還覺得九天不懂事,原來錦衣出事了?
她二話不說,牽著九天的小手就出門。
葉婷心裡急,在後面想盡辦法阻攔,一邊走一邊氣憤地說:「九天,你太過分了,我妹妹在相看呢,這麼重要的時候,你把我娘支出去,是什麼意思?」
九天不搭理她。
「你是對小木匠不滿意嗎?覺得他配不上我妹妹?」
「閉嘴!」張嬸站住,看著葉婷著急的臉,冷笑道,「葉婷,如果你敢弄出害人的事,就算打斷向良的腿,我也做主把你休了。」
葉婷嚇得捏著衣角,眼淚流下來,哭著說:「娘,你既然不喜歡我,當初為什麼要向我下聘?」
「你……」
九天兩條小腿倒騰得很快,幾乎跑起來,張嬸急忙追了上去。
當張嬸、葉婷和九天跑到街口,就看見本來上大集的街面上,攤主們早已鳥獸散。
大街上,一群人把「錦衣」和張向良圍在中間。
張向良跪在地上拼命磕頭:「求求你們,不要殺他,他什麼都不知道!」
楚不怒一腳把他踢了出去,張向良受了重傷,趴地上好久沒能動彈。
楚不怒長劍指著殷槿安:「傻子,記住,你的母親是靈族的妖孽,所以,你該死!」
張嬸頓時腳下一軟,癱倒在地,眼淚簌簌地流下來。
她怎麼會不懂,那些人一定是給良兒賞賜的人。
他們是來殺錦衣的,而錦衣雙腿有毛病,一定是她的兒子背出來的。
可是張向良前幾日都說了,信息絕對不會再告訴他們,良兒不可能害錦衣。
所以,和葉婷有關嗎?
難道傻兒子聽了葉婷的話?被葉婷騙去的還是逼去的?
兒子幹了喪良心的事了!
九天帶著張嬸,站在拐角處,她不能出去給二舅添亂,不能成為二舅的軟肋。
雙手掐訣,一道隱形的「啞口噤聲符」貼在張嬸身上。
張嬸默默地洶湧地流淚。
葉婷眼睛死死地盯著楚不怒。
手握利劍的他,一臉肅殺,眉心的紅痣格外艷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