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啟澤與九天兩個小傢伙的「交易」,殷槿安本來就有些不滿意,真是刁崽,竟然騙他家九天白送一卦。
但是小孩子也罷了,周少羽這個死老頭子也來騙小孩,太過分了吧?
殷槿安唇角一扯,痞勁兒上來,說道:「辰帝,我家龍驤喜歡戴面具,不願意摘就不摘。至於塌鼻樑,那是不可能的,龍驤天生鼻樑高,豈是一副面具能壓住的?」
「可是小孩子戴面具確實於成長不利。」周少羽毫不客氣,「你不能因為一己之私,害了她一生。」
謝昭昭聽到他們之間的針鋒相對,她也沒參與,男人在某些時候總是很幼稚。
她對九天擺手:「龍驤公主,到這裡來,朕有見面禮要給你。」
九天看看殷槿安,殷槿安知道,這個世界誰都可能害他,就是謝昭昭不會。
他確定謝昭昭已經認出他來了。
不管他長成什麼樣,她肯定都能認出來。
「去吧。她是玉龍國的皇帝,可靠。」
殷槿安的話簡單,但是「信任」毫不遲疑。
九天從殷槿安的身邊下來,很快到了謝昭昭身邊。
她的小腳每邁開一步,這邊一家人的心就更加激動一分。
謝昭昭忍不住站起來,向她快步走過去。
兩人相遇,謝昭昭蹲下來,握住她的小手,眼淚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掉下來。
九天急忙用小手給她擦淚,奶聲奶氣地說:「安帝陛下,您不要哭。」
「我沒有哭,眼裡進了沙子……」謝昭昭眼淚斷線的珠子一般滾落。
九天的手小小的,軟軟的,雖然沒有吃很好的東西,但是殷槿安一直動著腦筋給她吃得儘量營養,雖然不胖,但是比較健康。
謝昭昭摸著她身上的小道袍,看著她腳上的廣口鞋,面具根本不用掀開,這是她的女兒沒錯。
她流著淚,說道:「你是龍驤公主對不對?」
「我叫九天,龍驤是二舅給我的封號。」
聽到九天、二舅幾個字,謝昭昭再也忍不住,忽然情緒繃不住,抱住九天,失聲痛哭。
殷槿安沉默不語。
周啟澤和周啟元早就過來,抱住自己的母皇,眼圈兒都紅了,周少羽嘆口氣,過來,伸展開長臂,把妻兒都抱在懷裡。
玉龍國來的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他們都猜到了傲天帝可能是殷槿安,但不知道為什麼龍驤公主會叫「九天」。
九天,那不是他們玉龍國長公主的名號嗎?
再看陛下悲傷的樣子,他們似乎都悟了。
這個龍驤公主怕不是九天長公主吧?
九天也哭起來,哭得很傷心,她抱著謝昭昭的脖子,哭得……
不知道為什麼哭,反正看著安帝陛下哭,她就很想哭。
殷槿安也難受,他其實沒往九天是謝昭昭的女兒身上想,他以為謝昭昭因他而哭。
他揮手,叫夏侯衍把所有人都遣出去。
總不好那麼多人都在這裡看著人家玉龍國的皇帝一家哭吧?
謝昭昭抱著九天哭了好一陣子,怕嚇著她,就把人抱起來,回到自己的座位。
想著九天命里不擔財,又無法給她太好的東西,眼淚又流下來。
周少羽看著妻子一直哭,自然知道謝昭昭為什麼哭。
他對殷槿安說:「既然龍驤公主是小道士,齊國也才成立不久,朕打算在興慶府郊區修建一座道觀。」
殷槿安沒反對,不管九天來自哪裡,這裡有她的道觀,她的師父和師兄師姐們,都可落腳,這樣,九天就能長長久久地與他斷不開緣分。
周少羽承諾道觀的一切費用都由玉龍國承擔。
另外,為了道觀的興起,三年內,每年會給道觀捐贈一百萬石糧食,十萬石優質糧種,十萬石瓜果,十萬石菜油。
殷槿安說「替龍驤謝謝玉龍國的慷慨解囊」。
明明知道這是老友藉口支援齊國,但是齊國國力衰微,他也沒客氣。
接受老友的捐贈,迅速崛起,震懾周邊小國,總好過天天窮於應付內憂外患。
當周少羽把捐贈數說出來,九天噔噔噔跑到殷槿安的跟前,爬上他的膝蓋,附耳小聲說:「二舅,我給他們看看臉吧?」
殷槿安認真地點頭。
「我叫他們看我的臉,這樣他們捐贈的糧食就是我換來的,不算他們捐贈,二舅就不要有壓力。」
殷槿安一時間感動到,真的都不知道怎麼愛這個孩子了。
他何其有幸,得九天的維護!
他摸摸她的小腦袋說:「去吧,其實辰帝說的也沒錯,小孩子一直戴面具確實對面部有影響。」
九天得到二舅的允許,笑嘻嘻跑到謝昭昭跟前,仰起臉。
謝昭昭微笑著摸摸她頭。
她剛才跑到殷槿安地方說的什麼,他們沒聽見,看她又跑回來,都心情激動。
九天認真地說:「安帝陛下,辰帝陛下,你們給那麼多物資,我與二舅說好了,我的臉可以給你們看。」
「是嗎?我可太幸運了。」謝昭昭說著眼圈就又紅了。
九天緩緩地把面具摘了,一張白白嫩嫩的小娃兒面就映入謝昭昭的眼裡。
周少羽、南星、北塵、東月、西落……都爭相看九天的臉。
圓圓、滿滿這次都來了。
當九天把面具掀開,玉龍國的全體來客,都激動得紅了眼圈。
那可不就是安帝和辰帝的孩子麼!
狹長威嚴的鳳眼,那與周少羽八分像的容貌,那鼻子嘴巴與謝昭昭幾乎一個模子倒出來。
這不是他們的九天長公主又是誰!
周啟澤大聲說:「你和我長得好像啊!」
九天說:「可我不尿床。」
大家都又哭笑不得。
南星說:「九天公主,臣送你十萬石糧食,回去就把糧食送過來。」
北塵說:「臣送你三十萬石糧食。」
南星皺眉:「你什麼意思?我送十萬石,你送三十萬石,故意的啊?」
北塵道:「你成家了,我光棍,錢多了沒用,都買糧送給九天公主。」
李雲幕道:「臣送五十萬石細糧,其他珠寶玉器也給公主拿著玩。」
周令胤也說:「還有臣,也送五十萬石細糧,臣送你一船好馬玩玩,公主可以建個馬場。」
李雲幕道:「對哦,臣也送你一船好馬,以後建個馬場,臣到你的馬場來參加賽馬。」
雲陽他們都有錢有糧有馬,全部答應給九天送糧送馬。
殷槿安笑了笑,說:「你們不知,龍驤和別的孩子不一樣,命里不擔財,你們給的太多,她承受不了。」
所以你們都收回去吧。
九天眨巴著眼說:「你們都是玉龍國的人吧?」
「是啊!」
「如果你們都給我送糧,那是不是玉龍國的百姓也不夠吃的了?就算你們有錢也不行,一下子拿那麼多糧食出來,你們國家要亂的喲!」
謝昭昭一下子抱住她:「九天最是仁善。」
李雲幕和周令胤說:「公主有所不知,糧食可以從海西國等地運回來,我們有遠洋大船。」
說完這話,他轉向殷槿安,說:「是不是,陛下?」
殷槿安笑道:「遠洋雖然利高,但總歸有成本。」
其實他很想說,能不能帶著齊國合作開通海上絲綢之路?
齊國太窮了,單靠種地,國家會一直很困難。
但是他沒開口,他現在是一國之主,那邊是自己兄弟,到底身份都不一樣了。
九天說:「我命里不擔財,但是我可以捐出去,齊國太窮了,物資都交給我二舅吧,我都捐給二舅。」
周少羽看看自己的這個胳膊肘拐得沒邊兒的閨女,無奈地說了一句:「公主,傲天帝是睿智的好皇帝,朕相信,齊國一定會很快發展起來。」
但是其他溺愛公主的叔叔姨姨們看著九天眼裡只有孩子,都道:「我們把糧食贈給公主,公主怎麼用,臣等不管。」
這是兄弟們送給齊國,但是怕傷害兄弟的自尊心,借著九天的名義援助。
當日午食,殷槿安宴請玉龍國皇帝陛下一行。
傾盡一國之力招待老友。
謝昭昭和周少羽也帶來了玉龍國最好的酒,賓主盡歡,殷槿安自從穿越而來,第一次,放開心懷喝酒。
齊國落後,謝昭昭是知道的,但她沒想到如此落後。
玉龍國成立後,一切都按照原先管瑩瑩說的千年後的生活展開,玉龍國的經濟比齊國,超前至少五十年。
殷槿安傾盡國力的一餐國宴,與李雲幕、周令胤的一場豪華晚餐沒有太大區別。
但是兄弟們都不說,只有心疼。
齊國的臣子,有王粲這樣的新貴,更多的是以前西夏留下的官員。
他們第一次與天聖大陸,乃至整個世界最強的國家君主,同坐一席,這絕壁是可以吹上一輩子的榮耀。
推杯換盞,雙方都很盡興。
一直喝到申時,殷槿安喝得有點多,頭疼欲裂,覺得整個世界都嗡嗡直響。
「活觀音,又見到你,真好!」他搖搖晃晃地端著一杯酒,走到謝昭昭跟前,說,「是你,把我從泥潭裡拉上岸,讓我看到陽光,月光,讓我知道這個世上那麼多美好……我,我敬你一杯。」
一句「活觀音」,謝昭昭瞬間破防,哽咽著輕輕喚了一句「殷二爺」,眼淚模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