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謝雲舟這是讓她去救他和紀瑩養在外面的兒子嗎？
不是，他哪來的臉呢？
顧涼月蹙起眉眼，雙目驟然蒙上一層冷意：「放開！」
謝雲舟：「……」
她用力甩掉謝雲舟的手，語氣冷得能淬冰：「方才救祖母時，我耗費了許多心力，現在疲憊得很，沒法兒再施針了，你去尋別人吧。」
她又拒絕他？
她真是越來越不受控制了！
謝雲舟愣在當場，甚至半響都沒反應過來。
他湊近顧涼月，咬著牙將聲音壓得極低：「顧涼月，誰家大夫一天只能救一個人？我看你分明是在與本侯置氣，壓根兒就不想救！」
顧涼月笑而不語，只伸出一雙打人打到瘀血腫脹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謝雲舟被她氣得腦袋嗡嗡的，這女人一貫冷血無情，她既這麼說了，便一定不會管恆哥了。
賤人！她打人弄傷手，她還有理了？怎麼摔下石階的人不是她呢？
眼下恆哥兒情況危急，若想請這盛京城中醫術高明的郎中，哪個不得需要大筆銀兩？
可如今顧涼月的嫁妝並不在侯府，祖母看樣也指望不上了，他要去哪裡給恆哥兒籌集診金？
見兩位老院判還在跪著，謝雲舟轉了轉眸，急忙去扶他二人：「兩位大人快快請起，內子不懂事兒，怠慢二位了！」
一想到他有龍陽之好，還在新婚夜那般羞辱髮妻，齊院判與周院判便打心眼裡犯膈應，他們齊齊用力甩開他，相互攙扶著起身。
謝雲舟面色一僵。
眼下恆哥兒還等著救命呢，他不好將人得罪了，只得嘆了口氣，放低身段道：
「院判大人，方才謝某回來時偶遇一個受了重傷，昏迷不醒的四歲小童，上天有好生之德，還請二位隨我去看看吧。」
「哼！」周院判目色微冷，語氣不悅，「謝三公子好生無理！」
「且不說我二人乃太醫院院判，就是哪個王公大人想請宮中其他太醫，也得是三品以上官員，進宮請旨，得聖上允許，太醫院才能派御醫前往，一切診療情況還得隨時具奏！豈是你三言兩語，我們就得聽命配合的？」
謝雲舟面上有些尷尬，還是硬著頭皮道：「事急從權，況且吾等皆在朝為官，您二位就當幫忙了，咱……」
「據老夫所知，謝侯爺並無官職在身！」不等謝雲舟說完，齊院判冷冷瞪著他，眼底閃過一抹憎惡：「再者說了，別說我二人與你從無交情，就算有，吾等也得秉公辦事！」
這個謝雲舟怎能當著這麼多百姓的面兒，向他們提出這種無理要求？
此番他們若是礙於面子去了，日後人人都大張旗鼓地這般求他們……宮中事務他們還要不要處理了？
「你們是大夫，怎可如此冷漠？」謝雲舟的臉，仿佛被扇了一巴掌，面上青一陣白一陣。
聽到此處，圍觀百姓各有各的站隊。
嘲諷聲，咒罵聲，此起彼伏，說什麼的都有。
兩位老院判聽著那些罵他們沒有醫德，沒有善心的話語，氣的胸口劇烈起伏，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謝雲舟聽著那些諷刺他狂妄自大，罵他臭不要臉的髒話……氣的拳頭捏得死緊，牙齒咬得咯吱作響。
「咱們讀書少，以前不懂啥叫自取其辱，今兒個可算是弄明白了！」
「這個謝雲舟當真是搞笑，他一個翰林院裡墊底兒的庶吉士，眼看就要被打回原形了，連個外放做九品芝麻官的機會都未必能有，他哪來的臉跟人家兩位大人當眾攀關係？」
圍觀的百姓越來越興奮。
有人甚至指著謝雲舟直吐口水，把能罵的髒話反覆說了幾個來回，聽得周圍人面紅耳赤。
「毒婦！」盛怒下，謝雲舟眼神怨毒地看向顧涼月，嗓門兒大的嚇人，「都怪你，若不是你得罪了兩位院判，他們豈會見死不救？」
四目相對，顧涼月眸中泛著森冷寒光，他這是惱羞成怒了，還是關心則亂？
大庭廣眾之下，著實丟人現眼！
「謝侯爺，你平日裡苛待我，詆毀我也就罷了！你怎可這樣說兩位老院判？」顧涼月眼底的光極是晦暗不明。
「所謂，在其位，謀其政，他們拿著朝廷的俸祿，自當先做好分內的事……盛京城人口眾多，需要幫助的人更是比比皆是，他們若都要顧及，那乾脆辭官開醫館好了！」
兩位老院判眼泛淚光，一臉感激地看著顧涼月……對，就是這麼個理兒！
那蔣老頭囂張跋扈……沒想到養出來的外孫女兒確是極好的！
他二人齊齊向顧涼月躬身行禮：「小神醫仗義執言，吾等感激不盡！」
顧涼月沖他二人福身行禮，滿是歉疚地道：「二位大人不必如此，一切皆因謝侯爺胡攪蠻纏，失了禮數……對不住了！」
音落，她轉身，直直看向謝雲舟：「侯爺，你好歹也是個讀書人，要時刻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
「我不知道你與那小童是何關係，竟讓你在眾人面前如此失態！但市井有醫館，朝廷有利民堂，哪裡不能看病就診？你非得當著半城百姓的面兒咄咄逼人，為難我，為難兩位德高望重的老太醫？」
謝雲舟眉頭微凜，眼神狐疑地看著她。
顧涼月好像真的變了……
難道他花費四年時間來調教她，讓她奉他為神明，讓她對他有求必應，言聽計從，全都白費功夫了？
不！
不會的！
就算他拿她換前程又如何？
她髒都髒了，除了他謝雲舟，誰還會多看她一眼？
顧涼月不會不愛他！她也不敢不愛他！
她這幾日如此古怪，定然是氣他冷落她，不肯好好哄她，故意在吸引他的注意呢。
「月兒，他真的就是個養子而已，是本侯一時間語氣重了，你別往心裡去！」
顧涼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