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0章 他的家人就是他的軟肋！
有的人還活著，但他已經死了。
而有的人雖死去，可他依舊還「活」著。
前者如三世銅棺的主人，他曾經絕世強大，哪怕昔日孕育他、讓他成長的時代都覆滅了，他也長存不滅，永生不死。
但是，他的精神，他的內心，早已隨著史前的覆滅一同葬下，活在世間的只是一具失去了夢想的軀體，在一次又一次徒勞的從無到有，又從有到無，如此再到有，更迭往復，仿佛行屍走肉。
這段時間，他還活著，卻與死無異。
同樣！
有的人，儘管死去，在燦爛的光芒中葬下，死而無憾，笑著離世，可是那時代，那天地，那眾生，念念不忘！
於眾生的心中，那個生靈雖死去了，但他的精神、信念、理想，卻在永恆迴響，仿佛仍舊鮮活，仍舊燦爛！
這，便是天帝！
拋開歪門邪道的葉天帝……花粉帝與荒天帝皆如此！
雖然，花粉帝的人生經歷在知情者的眼中很……滑稽，都混成了搞笑女。
可公允的說，其精神可嘉，勉勵了無量眾生，她血戰一生，儘管戰績不好，但是不以成敗論英雄，她依舊能被稱聖，稱賢。
這樣的人，自當有無盡念力禮敬，被眾生敬仰與歌頌，人縱死去，但祭祀音萬古長存。
真正的花粉帝與荒天帝死去了。
可誰又能肯定、敢斷定，那在眾生念想中的「荒天帝」與「花粉帝」不能從容邁步走出？！
此前，沒有人往這個方面聯想。
直到道德天王一語驚醒夢中人，讓靈寶天尊動容，讓原始天帝變色。
「眾生封神……這讓我想到了有蟜古帝的『祭神』。」
原始天帝眼皮狂跳，「若是如此……若是如此……」
「要變天了！」
他深呼吸，天帝組要打復活賽，這傳出去得多炸裂？
他本能的不願相信，「不過，真的可行？如那花粉帝，死前祭出了自己的花粉身大殺四方，仿佛神祇念極盡升華，卡bug一般，透支了太多，主打一個人死債消，難道還能再凝聚一尊念力身？」
「不一樣的……念力身與神祇念是可以共存的。」靈寶天尊卻搖頭，「九天十地曾經有人驗證過，是一頭鳳凰，本體活著，神祇念亦存，還有他的神我身也長存不滅。」
「更不要說花粉身了……」
「『花粉』是什麼？」靈寶天尊冷靜道，「可以說，這是個人精神修養的具體表現，是靈魂被輪迴咀嚼的產物，在毀滅一切的磨盤下，一切執念散盡，一切血肉成空，但唯有一點堅持，一點信念，一點豪情，一點勇氣，長存不滅。」
「嚴格講，這是最不假外求的奇蹟，只與當事人自己的精神修養有關。」
「而念力身呢？那是因為接受眾生膜拜才能成就，由信仰之力鑄成，才產生了名為『神我』的存在。」
「這是純粹的借用外力，沒有信仰就沒有神我身的誕生……等若以眾生的精神為母體，『生』下了一個『我』！」
「如果說有什麼『相似的花』最逼真，那絕對是這『神我身』！」
「它擁有本體一切的神通、實力，等若另一個自己。」
「當然，單只這樣還不夠，還需要有最後一步……那本體親自斬斷因果，賜予其真正的生命！」
「那時，一點真靈自然凝聚，從裡到外全是本體的形狀。」
靈寶天尊平靜道，他此刻已接受了兩位至高天帝可能詐屍的情況，談不上幾分驚懼，驚喜卻是更多些。
畢竟，他身正不怕影子斜，沒有做過什麼虧心事，怕什麼天帝上門查水錶嗎？
哪怕他當初砍葉凡，也大多是因為理念之爭，不是純粹衝著苦葉爆金幣去的。
天帝麼，詐屍就詐屍了，又如何？
當然，另外一群人怕不是要瘋了。
「……還是不對。」靈寶天尊略微沉吟後，「若是這兩位的神我身凝聚，輕易就可橫掃當世，怎會至今不顯蹤跡？」
在這當世所有強者大殘的時代，全盛的天帝組當掃滅一切！
「或許是另有圖謀？又或許出了問題。」道德天王負手而立，「畢竟，如花粉帝這樣的純正祭道，講究的是焚盡規則與秩序，祭掉至高大道，滅去諸般因果，才有祭道的極盡升華，無敵在上。」
「眾生信仰，念力，也在其中。」
「她為自己鼓搗花粉身，自然不成問題，神我身？夠嗆。」
「即使凝聚出來，怕也得卡在仙帝巔峰，祭道的門檻前，進不去……」
「何況……」
道德天王搖了搖頭，「她能不能想到這個方面？我真的很懷疑。」
聞言，靈寶天尊與原始天帝嘴角皆是抽動不止。
花粉帝這姑娘，勁是夠大，但似乎……腦子不太靈光？
好吧，這相比她的過去，已經是極大的進步了——在過去，她雖然不太聰明，但她還菜啊！
雖然是一對三，一個人獨戰三位始祖，可始祖都是祭道中的地板磚，一個打三個卻不能起碼兌掉一個，那就是花粉帝自己的問題了！
不求如二打十拼掉五個，也不求如一對五單殺一個，更不求如一戰七怒收兩人頭。
好歹一對三拼掉一個啊！
結果倒好，對面不止沒有始祖隕落，看起來還是大獲全勝，沒有多少損傷就算了，連花粉帝的屍體都被扣下了！
也就勉強比被生擒活捉好一點了！
其實……也沒差了。
其他的祭道者縱死去，都很體面，最後時刻將自身一切葬下，從容消散，讓敵人都無法褻瀆其屍骸。
花粉帝……嗯，太不體面了。
一時間讓人疑惑，難道還有比始祖還要地板磚的祭道嗎？
好在，花粉帝抱緊三世銅棺主人的大腿，終於成功進步了。
她能打了！
但，變聰明了嗎？
沒有人知道。
「這似乎是植物一脈成道者都有的不足之處……」靈寶天尊若有所思，「就我所認識的好友也好，敵人也罷，凡是靈根成精，好像都不怎麼靈活變通，不太……靈光？」
「蒲魔，柳神，青蓮，花粉……」
一邊說著，他一邊眉梢抖動，「送人頭，他們似乎都挺……專業的？死磕大敵不回頭，一把梭哈最上頭……」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也不完全是，如果沒有敵人，沒有對手，自己作死也要送人頭……」
這裡點一下一朵混沌青蓮，真的做過沒頭硬送的事情！
成仙的機會都餵到了他的嘴邊，而他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決定發揮自己的「驚世智慧」，在成仙路距離自己兩萬多年三萬年、靠活都能活到那個時間節點的時候，他一拍腦門——無需進入仙域，我自開闢仙域！
如果沒人拉一把，這朵青蓮真的能死給所有人看！
再想一想，這朵混沌青蓮的跟腳，曾為仙王巨頭涅槃，就……更抽象了。
都是花，青帝如此，花粉帝的情況……讓人擔憂。
不過，這裡的魔祖們只是略微口頭擔憂一句，就放下了。
花粉帝……大家不熟。
還是荒天帝更令他們在意。
道德天王也說了，他之所以出手，是捕捉到了類似荒的蛛絲馬跡，抱著某種想法，截斷因果，覆滅痕跡。
如果花粉帝是可能出了問題，那道德天王所言若不假，這位「荒天帝」就是另有圖謀了！
至於說究竟在圖謀什麼？
或許，只有這位天帝心裡清楚，自己究竟在導演一出怎樣的大戲。
——請喚他一聲「荒導」！
荒導，別名石昊，字臥龍，稱天帝，自號「最愛吃獸奶」，可謂之「獸奶居士」。
如今，疑似發瘋，自滅荒之天庭滿門，整個天庭上下俱滅，唯有亡者的一縷分魂被映照在世間，扮做其本人，栩栩如生，裝作還活著。
多麼的……抽象！
「荒……到底在做什麼？」原始天帝看向道德天王，「你道天庭的毀滅是荒所為，還需要你出手掩蓋，想來是有著猜測了？」
「不錯。」道德天王淡淡道，「因為荒的法。」
「他演繹他化自在大法，不斷打磨，最終又糅合『祭生』與『祭死』，將這門法升華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在這個領域中，同境界下，縱然三世銅棺的主人也不能說徹底壓制他了。」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他以他化自在，映照眾生，映照世間，時光的轉動，每一個剎那的走過，都是整個世間的輪迴，與葉凡的金丹法部分理念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金丹法體系，以過去成就現在，走向未來。而荒卻在另一個方向上做文章，他化世間，以自身所化的虛假世間，切入真實的世間，以假而亂真，最終相反相對。」
「眾生存時，則他不存。」
「世間滅時，則他獨活。」
「仿佛是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將彼此隔絕，一個人孤獨的行走，跳出一切之外。」
「世間在輪迴，他自身也在輪迴，但兩邊的輪迴永遠在錯過！」
「於世間眾生來說，他已死去，但他並沒有，以另外的姿態另類長存！」
道德天王娓娓道來，「這樣的姿態，他干預不了世間，可世間也無人能干預他……算不算超脫？算也不算。」
「有那種玄妙，但太單一，不完善，不全面，像是走了捷徑，企圖先上車，後補票。」
「但很顯然，這車不是那麼好上的，車主很生猛。」
「可不管怎麼說，路，他是看到了，摸到了。」
「接下去怎麼走？我懷疑，他在琢磨著怎麼……造車！」
「既然舊時代的車不給他逃票，那他就打造新時代的船，揚帆起航。」
「疊代打法，重新賦能，打通轉生屏障，創建輪迴新生態，聚焦超脫新賽道……」
道德天王越說，眸光越亮，「如我們的那位邪祖曾經做過的事情……邪祖試圖化身道反，匯聚祭道者餘燼，反手再殺了那些祭道者，實現歸零。」
「所以，我們可以看到，荒在燦爛中落幕，而落幕之前，為眾生賦能，將勇氣、豪情、信念饋贈，加強舊時代的『車』的痕跡！」
「這痕跡越強，越多人走上這條路，登上這輛車，他在眾生的信仰中誕生的『神我』自然水漲船高，越發強大，因為人們一提到犧牲，一想到信念、豪情、勇氣，就會自然想到他……」
「但這樣的『神我』，卻是在踐行方生方死的道路，將自身的強大導向死去的真我……」
道德天王說著，嘆道，「我所猜測，就是這般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荒不打算買票上舊時代的車，不願意交投名狀，不願意排隊等檢票通過去超脫，凌駕祭道之上，而是轉身去當售票員？」靈寶天尊眼角抽搐，「不，不對……是當『黃牛』？」
「炒作車票，不是車票的生產人，只是單純的搬運者？一切收益，另起爐灶？」
「為了爐灶的安穩，他還帶走了自己的所有親朋好友……轉移到他自己所他化的亦真亦幻的世間？」
「這算什麼？」
靈寶天尊身形後仰，有些繃不住了。
「算……轉移財產？移民外世？」
道德天王沉吟道，「可以理解，一般人在這個世間真的沒有安全感，強大如祭道都不是不會翻車。」
「所以，讓自己的親友潤去此世之外，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然，帶著一家子的軟肋，怎麼跟那些冷酷無情的霸主、鐵血殺伐的始祖斗？」
「嗯，很合理……畢竟不是人人都講武德的，逼急了什麼爛招用不出？」
「比如我就相信，始祖們能放出狠話——你不會是想要在戰鬥中突然送走一批人吧？縱付出血的代價，也要給那些人創造出逃生的機會？」
「——想都不要想！」
「——你若是有其他動作，我等自然也會發出全力一擊，打滅大千宇宙，我想那些人斷無生機，你的戰場只應在我們這裡。」
「如此，逼迫死戰，最是絕望與無奈。」
「掐軟肋，很缺德，但真的很有用。」
道德天王感慨兩聲，「若沒有了軟肋，那樣的人物才是最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