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禾帶著李之同、翠心在小村莊徹底住了下來。
怕東邊的人跟西邊那邊的人有接觸被傳染，所以雙方有任何需要接觸的，都是書禾三個打了疫苗的人代勞。
為的就是儘可能的讓東邊的正常人別被傳染。
讓老牛感染，再一步步的減輕毒性，這都需要時間。
每天做的都是些瑣碎事兒，其中讓三人最難以接受的就是燒屍體。
那些已經感染的人，哪怕書禾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死去，而束手無策。
每當有人死去，心情就會變得格外沉重。
忙碌當中，宮裡的一切，包括康熙都被書禾拋到九霄雲外。
而宮裡的人卻恰好相反。
康熙跟太子面對著膳房送上來的膳食，一點興趣都沒有。
「皇阿瑪，書禾都走了小半個月了，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呀？」
「你就知道吃。」康熙沒好氣的說道：「就不擔心她？」
「起初是擔心的。」太子別看人小，卻分析的頭頭是道：「剛開始孩兒都嚇到了，可這麼長時間過去了，要傳染早被傳染了，沒傳染，那就說明書禾沒事兒。」
「皇阿瑪你不也是嗎，一開始天天差人去問，最近都變成三天一次了。」
康熙也沒否認，只是說道：「忍忍吧，她在做很重要的事，如果真讓她找到了解決天花的辦法，那可是大好事兒。」
相比之下，區區口腹之慾，康熙覺得沒什麼不能忍的。
「好吧。」太子懂事的吃著寡淡無味的菜。
可到底胃口不佳，勉強填飽了肚子。
敬事房端來今天的綠頭牌，太子識趣的離開。
康熙盯著後宮嬪妃的牌子，遲遲挑不到中意的。
他其實已經好了，可他原本的計劃是等好了就狠狠的教訓書禾，卻沒想到，那女人跑到小村莊去了。
面對後宮嬪妃，總覺得看誰都沒興趣。
最終，翻了位分最高的鈕鈷祿貴妃，又練了會兒字，等天色差不多了才往永壽宮走去。
「臣妾參見皇上。」鈕鈷祿貴妃激動異常。
她已經兩個多月未曾侍寢了。
「起來吧。」
「謝皇上。」
天色不早了，鈕鈷祿貴妃也不是第一次伺候，自然知道康熙的習慣，如果來的早，那就聊聊別的，紅袖添香。
如果來的太晚，那就是直接進入正題。
因此她伺候著皇上更衣洗漱，全程親力親為。
等到了床上的時候，就和往常一樣，等著皇上主動。
等啊等……卻發現旁邊的人一直沒動靜。
鈕鈷祿貴妃很糾結，要不要主動一點？
可這樣會不會讓皇上覺得她放蕩？
就這麼糾結著，等她終於鼓起勇氣要主動的時候卻發現，皇上，睡著了。
滿心歡喜盼他來，結果睡著了……這一刻，鈕鈷祿貴妃一顆火熱的心被澆了個透心涼。
愣了半晌之後，再不甘心也不敢把人搖醒，只能沉默的躺回去。
她不知道，康熙也很無奈。
原本過來是想寵幸的，但也不知道怎麼的，總覺得提不起興致。
甚至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沒好全。
兩人蓋著被子純睡覺，後宮其他嬪妃卻是眼巴巴的盼著。
自從前段時間皇上不知怎麼不進後宮，之後又收了個善嬪，就只去過善嬪宮中。
善嬪不去請安，聽說是奉旨尋找醫治天花的辦法，已經離宮，當時他們還高興了好久。
卻沒想到，哪怕善嬪不在宮中，皇上也不進後宮。
這次好不容易來了，先去了鈕鈷祿貴妃的宮中，大家都不意外。
鈕鈷祿貴妃執掌後宮，位分最高，皇上給她些顏面也是應當的。
最激動的就要數惠貴人。
她是嬪位之首，貴妃之後就應該輪到她了，甚至都已經在跟宮女們商量著第二天侍寢的事宜。
果然不出她所料，第二天，皇上翻的就是她的牌子。
「臣妾參見皇上。」
惠嬪今天打扮的格外嬌艷。
但康熙只是看了一眼，就覺得口脂太紅了，眉毛太深，頭也油乎乎的，香的有點刺鼻……頓時更是興致全無。
要不是考慮到她生養了大阿哥，康熙都想轉身就走。
忍著性子留了下來，但也和在永壽宮一樣，沒有碰。
第三天，康熙翻了宜嬪的牌子。
第四天，榮嬪，第五天德嬪……
哪怕再遲鈍，康熙都察覺到自己不對勁。
不喜歡鈕鈷祿貴妃的寡淡，不喜歡惠嬪的濃妝艷抹，不喜歡宜嬪的大大咧咧，不喜歡德嬪的矯揉造作……
以前看美人，他都是觀其優點。
此次卻是哪哪都不順眼，看誰都能挑出點錯來。
煩啊，康熙折騰了幾天，終於不得不承認，他想要的是那個遠離皇宮的人。
俗話都說越得不到就越想要，康熙現在無疑就是如此。
當一口肉惦記久了，卻遲遲沒辦法吃到口中的時候，其他再美味的佳肴，都讓他提不起半分興致。
「梁九功，小山村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回皇上，這半個月陸陸續續死了十一個人，其他的情況暫時不知道。」
「書禾呢？」
「善嬪娘娘還在想辦法，但從宏達那一邊得知，娘娘現在沒被傳染，身體安泰。」
康熙聞言鬆了口氣，沒被傳染就好。
他可不想才把人放在心上，就沒了。
「皇上，敬事房又來了。」
康熙煩躁的擺了擺手。
梁九功使了個眼色，讓敬事房的太監把綠頭牌原封不動的端回去。
作為貼身伺候的人，梁九功當然知道，皇上最近雖然頻繁翻了牌子，但卻一次水都沒要。
心中猜到是怎麼回事，卻是有些不敢相信。
善嬪娘娘晉封后，其實皇上去咸福宮也就兩夜，那兩夜他自然也清楚，什麼都沒發生。
之後第二天娘娘去就去了太醫院，然後又聽說去了小村莊，一直到現在都沒回來。
梁九功心裡默默的算了算日子，加上皇上患病的時間，已經快將近兩個月了。
自打他伺候在皇上身邊，就沒見過萬歲爺兩個月沒疏解的。
這是要破記錄的呀！
絲毫不知自己被人記掛著，書禾在小山村過的自由自在。
在這裡不需要去請安，不需要跟人勾心鬥角，只需要專注做自己喜歡的事。
每當有了一點進步，就能讓她高興許久。
經過了大半個月的時間相處，大家也知道了，這位宮裡來的娘娘是個一點架子都沒有的人。
哪怕一些女子下面得了髒病，她也會幫忙醫治，從來不會嫌棄。
李之同跟翠心更是覺得自己跟對人了，醫術上有什麼不懂的，他們倆一開始都不太敢問。
後來逐漸發現，書禾真的很耐心，一遍教不會就兩遍，而且書禾的很多觀點，說法都是他們從未聽過的。
別說翠心這個沒入門的，就連進入太醫院好幾年的李之同都學到了少。
這天，西邊又死了三個人。
大家心情沉重的幫忙處理完，就到了牛棚。
半個月之前的那頭老牛已經走了，現在牛圈裡的是已經感染了天花病毒的小牛。
書禾現在一天跑好幾趟牛棚，一直盯著小牛犢子看。
但還沒等小牛犢培養出痘，東邊又出現了兩個疑似被傳染的。
聽到村民過來喊，書禾趕緊帶著人趕過去，仔細檢查之後發現，確實是被傳染了。
書禾很是遺憾。
如果她推斷的沒錯，小牛犢就在這一兩天上就能夠長出痘了。
「娘娘不必愧疚。」相比起書禾，已經被傳染的兩個人反而倒灑脫的多：「娘娘要是沒來，可能我們這些人都得死。」
「現在還有希望，更何況因為你們來了，朝廷才會派人送來糧食，我們也不至於餓著肚子去死。」
安慰完書禾，兩人自覺的去了西邊。
時隔半個月，又有人被傳染，還是在雙方沒有接觸的情況下被傳染的，這讓大家的心情都格外沉重。
書禾一夜沒睡，天不亮就跑到牛棚。
仔細檢查才看到了兩顆痘。
翠心也看到了，驚喜道：「有了有了。」
隨後失落：「要是早一點就好了，但凡早個一兩天，指不定昨天那兩個人就還有救。」
書禾深吸一口氣，事情就是如此，誰也沒辦法改變，只能盡力往前看。
「你去問問他們，誰願意先來試的。」雖然書禾對此很有信心，可百姓相不相信還得另說。
「是。」
很快翠心就帶著幾個老人過來。
「娘娘拿我們試藥吧，反正都一把年紀了，早活夠了。」
書禾見狀也沒多說，從牛痘上取了液體，又劃破他們的皮膚，把液體抹在傷口處。
其實她空間裡有設備，可以進行滅活和減毒，加工出來之後會更加的安全。
可設備只有一套，不適合普及。
她現在需要找到的是能很快普及下去的方法。
因此，她用的是最簡單直接的方法，用低毒性的天花病毒感染人，扛過去就能形成抗體。
等幾個老人都弄好之後，他們也沒敢接觸別人，就湊在一起，回憶往昔，講著過往的事。
看他們的表情書禾就知道，他們對此並不抱希望。
也是，在他們看來，這種方法相當於找死。
以前看見痘，躲都來不及呢，現在還主動往傷口上抹，這不是找死是做什麼？
不過，看在書禾金尊玉貴的人，願意與他們同吃同住，尋找方法，幾位老人還是獻身了。
過了一會，書禾過去查看他們的情況，可能是老人們免疫力低，抵抗力差，反應比想像的稍微嚴重點。
「翠心，去給幾位老人家弄點粥。多給他們喝點溫水。」
「好的師傅。」
「娘娘，不用不用。」幾個老人連連擺手：「就不浪費了。」
他們也感受到了身體的異樣，都知道自己活不了了，都要死了，還浪費糧食幹啥。
「吃點，能扛過去，以後就不用怕了。」也不管他們信不信，書禾反正就是帶著李之同一直守在他們身邊。
守過幾個時辰，果然，幾個老人身體的異樣正在逐漸消失。
直至跟正常人一樣。
「沒事了。」書禾仔細給他們做了檢查，隨即喜笑顏開：「扛過來了，那就沒事兒了。」
這老人家們不太懂，李之同卻是明白這意味著什麼，雙眼放光的看著那頭小牛犢子。
那眼神比看到青樓里的花魁還亮。
書禾宣布：「我們成功了，證明這個方法是可行的，翠心，送幾位老人家回去，明天開始，讓村民們全部都排隊過來，挨個接種。」
「只要這個小村莊實驗成功，以後這個方法就可以推廣到全國各地。」
「不用等明天，現在就去。」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可老人家們也聽懂了，那就是他們現在跟那些被傳染了天花，又扛過去的人一樣了，以後都不會怕了。
他們根本等不到明天。
「那行吧，翠心，現在就去叫。」其實書禾也不想耽擱，她不想像昨天那兩個人一樣，就晚了那麼一天，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去西邊等死。
只不過是現在天色已黑，有的百姓都已經睡下了，所以書禾才說的明天。
既然大家迫不及待，那就連夜開干。
「有救了，有救了。」老頭和翠心挨家挨戶的敲門，把人叫起來：「快去牛棚那邊等著……」
這一夜，書禾和李之同不斷的為村民們種痘，翠心和村民架起了大火，給種了痘的那些人熬了粥。
整個通宵都在忙活，到了天亮的時候，終於把東邊所有的人都給種好了。
剩下的時間就是觀察。
直到確定，所有人都扛了過來。
書禾把觀察到的全部都記錄下來，身強力壯的男子接受種痘後，幾乎沒什麼反應。
越是老弱，反應越大。
「李太醫，去把已經找到方法的消息告訴宏達，讓他傳回宮裡。」
「對了，再讓他們送幾頭牛過來，咱們趁著這段時間多培養，等西邊那些人……都去了。村莊解除封禁之後，這些牛也能派得上用場。」
「是。」
李之同激動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若之前只當書禾安撫自己，那現在他覺得憑藉這個功勞，哪怕他只是跟在身邊幫忙的。
可也有他一份功勞。
下一任的太醫院院使他也不是不敢想想。
果然，在書禾進入太醫院的時候，他去獻殷勤是個英明的決定。
努力十年，不如跟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