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禾就在後宮待了一天。
原本想著第二天就繼續到太醫院,卻沒想到,康熙給她找了個大活。
「貴妃娘娘且慢。」剛要出門,就和梁九功撞了個正著:「幸好幸好,您還沒走,萬歲爺請您去乾清宮一趟。」
「我?」書禾納悶。
以前伺候太子殿下的時候,倒是往乾清宮送過幾回吃食,也時常去看病,但自那之後就再也沒有去過了。
「回娘娘,索額圖大人剛才早朝時,與人爭吵氣急攻心暈倒了。宣了個太醫過去瞧了,扎完針之後人倒是醒過來了,卻是動彈不得。」
「那太醫囉里八嗦說了一大堆,奴才也沒怎麼聽明白,總之現在人還在大殿上躺著呢,皇上傳令,讓您過去瞧瞧。」
「我拿個藥箱。」說起來她都快把索額圖給忘了。
她剛穿越過來,原主就已經掛了,那個時候進宮的名額已經確定了,她倒是沒有再見過索額圖,進宮之後更是沒見過。
書禾跟著梁九功到了乾清宮的時候才發現,人特別多。
掃了一眼,書禾也沒多去關心,而是給康熙行了禮,隨後看向躺在地上只有兩個眼珠子在轉的索額圖。
「貴妃娘娘。」守在索額圖旁邊的太醫一見書禾,連忙說了自己的看法:「老大人這是氣急攻心導致的癱瘓,目前看來意識還算清醒,但是手腳這些卻不聽使喚。」
「微臣剛才查過,老大人的左耳基本已經聽不到聲音了,右耳聽力倒是正常。」
「除此之外,老大人剛才後腦勺著地,微臣不敢翻動,只做了簡單的查看,倒是沒有外傷,不過腫了一個大包,什麼情況暫時不清楚。」
「嗯。」書禾點頭,隨後給索額圖做了檢查。
片刻後得出結論,裝的。
「我說,你來針灸。」
「是。」
「極泉,內關,三陰交穴……』」
在對方為索額圖針灸的時候,書禾也給索額圖掛上了水,看著好幾大瓶有點嚇人,但事實上都是補充體能的葡萄糖。
唯一真傷到的就是後腦勺那個腫起來的大包,不過設備都在空間裡,也不方便拿出來。
書禾也只能根據自己臨床多年的經驗判斷,被磕到的後腦勺大概率沒有造成顱內出血的情況。
不過這種情況就不適合搬動,只能輕輕地抬到了乾清宮的一處側殿安置下來。
「情況怎麼樣?」康熙問道。
都是千年狐狸,康熙又生氣又焦急的模樣,書禾就知道他要個什麼結果。
臉色瞬間變得很凝重:「回皇上,情況很嚴重。尤其是氣急攻心造成的後果是不可估量的。」
「有可能十天半月就能好,也可能後半輩子都下不來榻,後腦勺磕的那一下,也很嚴重,此刻他頭顱裡面充滿了淤血,十分棘手。」
「即便用最昂貴的藥,有太醫日夜看護,每天針灸,能不能好轉也是沒準的事。」
「但即便好轉了,後半輩子也會受其影響。」
旁邊的太醫聽著有些疑惑,這麼嚴重的嗎?
氣急攻心偏癱且不說,後腦勺的那一下應當沒那麼嚴重吧,他剛才也是簡單查看過。
若真像貴妃娘娘所說,此刻老大人怕是眼珠子都動不了了。
不過娘娘醫術精湛,或許是他醫術淺薄,沒有看出老大人的傷勢有多嚴重吧。
「這這這……」一個書禾不認識的大臣一聽,瞬間臉色蒼白,嚇得跪在了地上。
「好好好……」康熙一腳把原本跪在地上的人踹倒在地上。
滾了兩圈,那人卻絲毫不敢有怨言,連忙爬起來又跪在地上。
康熙又過去繼續踹了幾腳,直到那人趴在地上,都快沒動靜了,才被一群大臣勸住。
「皇上息怒。」
看著跪了滿地的大臣,想著事情應當跟自己無關,書禾都想走了。
卻不料被康熙叫住:「淑貴妃先別走,此事與你有關,既然都來了,那就留下來與他們說道說道。」
書禾挑眉,清朝規矩森嚴,女人地位低下,干涉朝政更是大忌,此時還是早朝呢?
「他們說索額圖把你送進宮,實乃是為了迷惑於朕。有人參索額圖居心不良。」
「培養妖媚女子進獻給朕,目的是為了讓朕流連後宮,荒廢朝政,說索額圖想造反。」
「淑貴妃,告訴他們,你可有迷惑朕?」
靠!書禾差點爆粗口,康熙這個不要臉的,居然把皮球踢向自己。
封為貴妃的時候,她就知道,恐怕看自己不順眼的人會變得更多。
後宮的女人們目前拿自己沒辦法,但別忘了,那些人代表的可不僅僅是自己,還有前朝的家族,當他們在後宮無能為力的時候,肯定會想辦法傳信讓家族裡的人幫忙。
只是她沒想到,這群人的速度居然這麼快。
更沒想到,他們針對自己的突破口,竟然是索額圖,還以為會拿自己給奶嬤嬤們下毒的事兒來說呢。
不過索額圖居然裝病,她也沒想到。
要不是她親自查看過,都以為那老傢伙是真的中風了,演的還挺像,剛才扎針的時候愣是一點異樣都沒有。
不過這也算是專門針對她的事兒,既然來了,她也很樂意配合康熙。
「不知是哪位大人,說本宮魅惑聖上?」
沒人吭聲,康熙索性點名:「納蘭明珠,怎麼現在又不吭聲了?」
書禾看向直起身看向自己的納蘭明珠:「原來是納蘭大人,倒是有意思。」
看著不是粉黛缺,容貌嬌艷,別有一番風情的書禾,納蘭明珠深吸一口氣:「淑貴妃娘娘也不必裝純善,無論你現在身份有多尊貴,可依然掩蓋不了你出身卑微,進宮之前乃是婢女的事實。」
「一日在索額圖那老匹夫府上為奴為婢,就一生都擺脫不了這個污點。」
書禾樂了:「所以,納蘭大人的意思是,所有出身卑微者就不應該向上爬,沒資格向上爬。」
「當然,出身卑賤就應當安分守己,若誰都野心勃勃,那豈不是天下大亂。」
如此義正言辭的話,都快把書禾給氣笑了:「那照你這麼說,你們祖宗為何還要入關?老老實實呆在草原上不好嗎?為何要入主中原?」
「你……」納蘭明珠沒想到這女人膽子這麼大,居然連這都敢說。
「你什麼你?本宮看,你就是輸不起。」書禾嘲諷:「若出身低,就應當安分守己,那你為何要努力辦差,加官進爵,為何不在家中當個混吃等死的富貴閒人?」
「按照你的邏輯,皇子一出生,直接封親王,按照出生分配官位,不就好了。」
「為何要給你們從底層一步步加官進爵的機會?」
「荒謬,我們再如何,那也是貴族子弟,而你出生如螻蟻。」
書禾哈哈大笑,毫不在意形象:「什麼貴族子弟,莫非在天家面前不是奴才?」
「都是奴才,納蘭大人又何必非要當奴才群里那個高個呢,還是說這樣顯得你更尊貴?」
納蘭明珠一口老血梗在心頭:「我……」
「我什麼我?」書禾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不就是看索額圖培養出來的一個小小婢女,成了貴妃之位,你眼紅了嗎?」
「何必把自己說的這麼為國為民,為君著想。」
「還魅惑皇上,說的好像隨便來個女人就能讓皇上荒廢朝政似的,難道在納蘭大人的眼中,皇上這麼沒腦子嗎?一個女人就能讓他放棄江山?」
「胡言亂語,皇上明鑑,臣從未這樣說過。」
「你心裡就是這麼想的。」
「我沒有。」
「在皇上面前,你呀我的,納蘭大人果然對皇上一點尊敬之舉都沒有。」
納蘭明珠:「……」
其他大人的表情也煞是好看,或許他們也沒想到,納蘭明珠居然被人三言兩語就懟的說不出話來。
「還有別的事兒嗎?沒事,本宮還忙著呢,可沒有你們這麼閒,盯著一個小女人在這裡吵一個早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沒拿朝廷俸祿,是過來義務幫忙的。」
納蘭明珠氣極,小女人?母老虎都遜你三分。
術禾一番話說的可謂是極其沒腦子,就差把在場所有的大臣都給得罪了。
但書禾卻並不在意。
她掌管太醫院,又是皇上的嬪妃,還身居高位,又養著八阿哥,與太子爺交好。
如果再與大臣交好,那康熙估計都睡不著了。
不氣不氣,納蘭明珠極力的安慰著自己,不能因為一個出身卑賤的女人,沖昏的頭腦,失去了往日的冷靜。
一會兒之後,他果然平靜下來了。
「貴妃娘娘休要狡辯,微臣之所以參索額圖一本,可不只是因為他往皇上身邊送人的事兒,還是因為他培養一群女子,涉及各種見不得人的東西,明顯就是心懷不軌。」
「娘娘身為後宮嬪妃,妄圖掌控太醫院,這就是索額圖的目的之一。」
「皇上和宮裡各位主子的身體安泰何等重要,若讓娘娘掌控了太醫院,那要做什麼手腳豈不是輕而易舉。」
「何況自古哪有女人掌控太醫院的。娘娘身為嬪妃,就應該安分守己的待在後宮,為皇家開枝散葉,這才是本分。」
「太醫院那麼多的男子,娘娘過去本就不妥,一旦出了什麼醜聞,娘娘死不足惜,皇上的顏面才是天大的事兒。」
「呵。」書禾覺得這人簡直沒腦子,不像史書上寫的那般聰明。
當然,也可能是現在的納蘭明珠還有點年輕。
「本宮若是在太醫院跟太醫們待在一起,就是名聲不好,與他們有染,讓皇上難堪。」
「那,本宮現在還跟你們這麼多大臣待在一起了,怎麼,跟你們也有染?」
眾人下巴都快要驚掉了。
正常女子聽到自己的清白有損,不是應該極力證明辯解嗎?
看著諸位大臣一副驚愕的樣子,康熙眼裡閃過一絲笑意,活該。
就應該讓這不按常理的女人來收拾他們。
「至於你們說的女子就應該在後宮生孩子,那你們想多了。本宮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對於為皇家開枝散葉可沒那興趣。」
眾人……
「你說的古往今來就沒有嬪妃掌控太醫院的,那本宮告訴你,從今天起,那就有了。」
「可是祖宗規矩……」
「哪家祖宗地的規矩?」
納蘭明珠:「律法如此。」
「皇上是天子,他都沒說,你在這叨叨個什麼。」
納蘭明珠步步緊逼,書禾的耐心徹底耗盡了,一隻手叉腰,一隻手指著納蘭明珠開噴:「給你臉了是吧?」
「老娘前些時日才親自為你種痘,還有你們在場所有人,包括你們的妻兒老小,不感謝本宮救了你們狗命一條,反而在這裡咄咄逼人。」
「過河拆橋也沒見你們拆的這麼快的,還朝廷命官,還自詡讀書人,知恩圖報幾個字讀過沒有?」
「我告訴你們,老娘出身卑賤,可沒有大家閨秀的涵養。」
「家裡無父無母,什麼牽掛都沒有,九族之內就我自個。」
「老娘光腳都不怕穿鞋的,你們再逼逼,把老娘逼急了,弄點毒藥,全部送你們歸西。」
「我賤命一條,拖著滿朝文武陪葬,賺大發了。」
「……」
所有大臣都傻眼了。
這是女人嗎?
那潑婦的模樣比大漢都像流氓。
偏偏對上她那天不怕地不怕,名聲不要,爛命一條的模樣,大家還真有點慫。
一個個看向康熙。
搞不懂這麼一個沒有一點女人模樣的人,為何還能得到康熙的喜歡,還直接封了貴妃。
康熙仰頭望天,壓根沒有要給他們做主的打算,對於書禾粗鄙的言行更是裝作看不見。
在索額圖氣的暈倒之前,他也曾試圖跟這些人好好講講道理,跟他們講清楚醫術發展的重要性。
可無奈,這些人不聽啊。
直接分成了兩派,索額圖帶著一派,納蘭明珠帶著一派,把早朝都快吵成菜市場了。
現在吵輸了,又想起他來了,早幹嘛去了?
「還有要參我的沒?」書禾大聲問道。
所有大臣眼觀鼻,鼻觀心,一聲不吭。
開玩笑,納蘭明珠都快被罵成狗了,誰現在站出來,那不是自討沒趣。
「欠收拾。」書禾冷哼一聲,轉身對康熙說道:「皇上,如果沒什麼事的話,臣妾就先告退了,太醫院那邊還有一堆事兒要忙呢。」
「去吧,晚上朕過來與你用膳」康熙滿意的擺了擺手。
書禾行了禮,把每一個大臣瞪了一眼,然後慢悠悠的離開。
雄赳赳氣昂昂,活像一隻鬥勝的老母雞。
「滿意了。」康熙在她離開後,看著一個個面色如土的大臣,恨鐵不成鋼:「朕好言相勸你們不聽,現在惹到惹不起的了吧。」
諸位大臣依舊一聲不吭。
倒也不是惹不起。
主要就是這女人沒什麼把柄,如她所說,九族之內就她一個,自己也不生孩子。
真要逼急了,醫術又那麼高明,下個毒都神不知鬼不覺的。
說不定還真能讓這女人帶走一批。
誰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帶走的那一批。
為了一個奴婢出身的女人,賠上一家老小,想想都覺得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