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綰棠眉心緊蹙,盯著面前的船夫。
「姑娘有所不知,這刺史家的小娘子,真是被那小白臉騙慘了!」
說至此,船家的聲音也小了許多,船槳吱吱發出的聲音,蓋過了船家的聲音。
小白臉?說的,定然是那個姐夫了。
只是沈綰棠不解,這姐夫雖說沒有官職,可卻也算得上上進,假以時日中了進士,自然也是前途無量的,為何坊間對他的傳言,竟是如此?
「船家為何如此說?」
青娥面露難色瞧了沈綰棠一眼,隨即開口問道。
船家左右瞧了瞧,隨即低聲道:「我只同你二人說,你們切莫告訴旁人。」
能說出這樣的話,瞧著這樣子,這故事定然是傳遍了整個江州城的。
「那小白臉,當初沒頭的勾引刺史小姐,小姐養在深閨之中,哪裡曉得這種男人的厲害?被他勾的那是魂不守舍,日漸消瘦,非他不嫁!」
船家說得聲情並茂,仿佛親身經歷一般。
「而後,竟然還干出了……傷風敗俗的事情!」
船家的聲音更低了一些,只是表情玩味著。
沈綰棠一張玉面冷了下來,青娥也跟著有些生氣:「我說船家,你這謠言是從何處聽來的?日後可莫要再傳了!若是傳進刺史府里,你也不怕刺史大人給你下大獄!」
本以為船夫會有所收斂,可沒成想,竟越說越起勁了些。
「小姑娘,我這可不是瞎說的!」
突然,船夫放慢了速度,指了指岸邊的酒樓,正是陳康健養傷的那家酒樓:「你瞧!」
「當時二人就在這個酒樓被刺史夫人當場抓住,那小姐雖然帶了帷帽,可男人卻衣衫不整,如此這般,誰人不知呢,我當初也剛好划船經過,瞧得真真呢!」
船夫似是誇耀般的講述道。
只是聽著船夫的描述,青娥便對陳桃一陣心疼。
沈綰棠緊蹙起眉頭,難不成,前世對於這個姐夫的記憶,出了些許偏差?
故事講完,也剛剛好到了地方,船夫幽幽將船停下。
青娥捏了幾個碎銀子遞給船家,隨即便隨著沈綰棠向一旁走去。
「小姐,莫要將那些謠言聽進去,世上真真假假的事情多了去,誰人又知道這是何人在給表小姐下的套呢?」
青娥出聲安慰著,但彼時,沈綰棠已然有了別的想法。
沈綰棠徑直向方才船家指出的酒樓而去。
瞧見沈綰棠來,掌柜的連忙迎了上去:「小姐有何吩咐?樓上那位郎君咱們照顧的還算妥帖,您且放心。」
「我不是來瞧他的。」沈綰棠緩緩開口。
「掌柜的,你可記得幾年前,刺史小姐一事?」沈綰棠將掌柜的帶到一旁,開口詢問。
還未等沈綰棠向深處詢問,那掌柜的臉上的笑容便陡然消失,面上也覆上一層陰霾,左右瞧了一眼,隨即嫌棄道:「好端端的,您提起這件事情做什麼?」
瞧著掌柜的這副模樣,應該是曉得了。
「當年之事,還請掌柜如實相告。」既如此,沈綰棠便不再拐彎抹角的打聽了。
掌柜的卻是一臉嫌棄,眉心緊蹙搖了搖手:「小姐,這事情就算了,您聽了也是髒了耳朵,不聽也罷!」
隨意敷衍兩句,掌柜的便要溜之大吉。
但沈綰棠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一把便揪住了掌柜的衣領:「掌柜的,你這便有些不識抬舉了。」
衣領勒住掌柜的脖頸,一時間,他的臉憋得通紅,氣也險些喘不上來。
「我說!」掌柜的沙啞著嗓音求饒道。
沈綰棠這才放開了手。
坐下身來,那掌柜的仍然是一臉的嫌棄,冷哼一聲:「刺史大人這樣好的官,教出來的女兒,竟是個風騷浪蕩的貨色!」
掌柜這話,明顯是帶著氣,瞧他這模樣,倒是恨不能啐一口唾沫在陳桃臉上。
青娥眼底一陣恨意,欲開口卻被沈綰棠攔了下來。
「當年她拿著銀子找上門來,叫我給她和那書生行個方便,當初的我也是鬼迷了心竅,竟然就答應了她,可沒成想,當初一件事情,鬧得滿城皆知,我這酒樓險些沒能開下去!」
每每說到此處,掌故心頭便一陣寒意拂過。
隨即他趕忙閉上眼睛,嘴裡念念有詞,似是在感謝祖宗庇佑。
他這模樣,倒是有幾分誠懇,可說的這話,實在難以讓人信服。
「你敢保證,你說的,都是真話麼!」
青娥實在氣不過,上前來便理論道。
那掌柜的竟然絲毫不懼,昂起頭來,手舉國頭頂:「我對天發誓!若我有半句虛言,叫我這酒樓,永遠沒有生意做!」
對於一個生意人來說,這無疑是最惡毒的詛咒。
青娥一時啞言。
沈綰棠思忖片刻,驀地站起身來:「你方才說的,皆為你親眼所見麼?」
此話一出,那掌柜的卻愣了愣神,思忖片刻:「算是吧,那小姐來給我送錢傳話時,派了家裡的奴僕,我瞧身上穿的,正是刺史府的衣服。」
有了這句話,沈綰棠心中便有了個大概,點了點頭,便轉身離去。
從酒樓出來,青娥仍然憤憤不平:「小姐,依我看,那掌柜的就是信口雌黃!一句話便毀了表小姐的清白,當真是可惡至極!」
沈綰棠卻挑了挑眉:「不見得。」
青娥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神色微怔,幽幽開口:「小姐,您說什麼?」
「我說,這信口雌黃的話,不見得是從哪掌柜口中傳出來的。」
沈綰棠目光炯炯,早已有了想法。
一隻腳剛踏進院子,沈綰棠便察覺出了些許不對勁,定定站在遠處,冷聲問詢:「何人?」
一個黑影驀地出現,跪倒在沈綰棠面前,清冷的聲音迴響起來:「屬下白鴿,拜見小姐。」
竟是白鴿。
沈綰棠連連將人拉了起來:「可是家裡,有什麼消息了?」
白鴿神情嚴肅,眉心緊蹙搖了搖頭。
「屬下無能,小姐交代的事情沒有辦好。」剛站起身來,白鴿撲通一聲又跪了下去,目光切切,「請小姐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