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底,諸葛亮回來了。
他在冀州留下了周不疑、馬良、黃權、蔡篤等人治理地方,又讓馬超和趙雲北上至幽州,震懾外族,等地方安穩之後,才回洛陽。
如今雖然收復了天下,但還有遼東尚未奪回,因此並未裁減軍隊,而是鎮守幽州,隨時出兵。
遼東距離中原非常遙遠,雖然十一月份曹魏就投降了,可十二月消息才傳遍天下,甚至很多住在偏遠地區的人根本都不知道這件事情,遼東就更不知情。
因此最少要等到明年一月份,公孫淵那邊知道情況,才能摸清楚他的態度。他要是選擇降那就皆大歡喜,選擇戰就得出兵遼東了。
安排了這些事情,諸葛亮就必須回到洛陽,目前河北由軍隊接管,他也需要回到中央,對地方進行宏觀上治理。
相比於只在宮殿門口迎接劉協,劉禪迎接諸葛亮規模就大得多,他率領文武百官親自出洛陽上東門,在洛陽東郊迎接,儀仗隊連綿數里,可謂是表達了對諸葛亮的極為尊敬。
事實上他也曾想這樣迎接沈晨,但因為沈晨和劉協一起回來,如果以這麼高的規格迎接劉協的話,有些不妥。
畢竟他們必須要把劉協的政治地位降級為諸侯王級別,要是弄這麼高規格迎接劉協,說不好就會引得那些同情劉協的人有異心。所以三位副相都極力勸阻,只在殿外迎接。
十二月二十四日,臨近年關,北方天氣略微有些回暖,劉禪帶著關羽張飛沈晨以及其餘文武百官站在東郊的亭畔駐足眺望。
遠處道路盡頭,徐徐走來一隊車馬。
諸葛亮坐在馬車當中,北風輕輕吹拂他的髮鬢,鬢角已斑白,目光先是在兩側道路荒蕪的田地中穿梭,皺起眉頭,等到遠遠見到城外等候的文武群臣,這才舒緩了眉頭。
洛陽本應該沃野千里,如今卻是這般荒涼,重建大漢的任務,任重而道遠啊。
「快看,丞相回來了。」
「丞相在哪。」
「在那裡。」
「總算是回來了。」
諸多大臣踮起腳觀望,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事實上諸葛亮軍事上並無太出色戰績,僅僅只是平定南中,在紫雲山之戰中擊退曹軍,然後率領主力對曹軍主力步步緊逼。
戰功上他遠不如關羽,更不如沈晨。但所有人都盼望著他歸來,因為丞相的內政實在是太強了。
當初劉備在南方鼎足,只有荊州和益州兩塊地方,卻能硬抗曹操和孫權的夾擊,沈晨和諸將固然是功勞很大,可排列功勳把諸葛亮排在第一,卻無人敢不承認。
因為當時的漢軍後勤幾乎已經在崩潰的邊緣,兩路對抗強敵,後方還有大量世家豪族叛亂,稍有不慎,就可能是劉備集團徹底被消滅。
然而這一切都被諸葛亮頂了下來,他派了後方僅有的一兩萬人,鎮壓了各地叛亂的豪強世家,又不斷調集糧草,為前線輸送物資,最後還安排廖化寇封等人為伏兵,在夷陵給了孫權沉重一擊。
可以說,諸葛亮幾乎是以一己之力,穩定了前線,又穩定了後方,給劉備集團擊退曹操和孫權集團做好了充分且必要條件。
後來劉備集團消滅了孫權,得到了江東,然後經過數年發展,其中正是諸葛亮操持了所有內政,把全國各地治理得井井有條,讓糧草充盈、物資豐沛,武器裝備更是堆滿倉庫,才能夠掀起北伐大戰。
所以在漢朝內部,公認的戰功第一便是沈晨,功勞堪比韓信。
而總功勞加起來,諸葛亮第一,堪比蕭何,甚至比蕭何還有一份戰功以及出謀劃策的功勞,相當於蕭何加張良加半個韓信。因而在朝野的威望非常高,群臣對他無不欽佩。
很快車隊徐徐到了近前,距離十多丈外,諸葛亮停下馬車,下了馬徒步走了過來,劉禪親自上去迎道:「丞相!」
「陛下!」
諸葛亮上前彎腰拱手行九十度禮。
劉禪連忙把他扶起來道:「丞相快快請起,一路奔波,辛苦丞相了。」
「多謝陛下牽掛。」
諸葛亮笑著起身,四下掃視,看到了劉禪後面沈晨、徐庶、龐統等好友正看著他,大家不由得都露出會心一笑。
張飛上前樂呵呵地摟著諸葛亮道:「丞相終於回來了,陛下可是一直在等你呢。」
「勞陛下久等。」
諸葛亮再次對劉禪拜謝。
「陛下,外面風大,還是請丞相先回城吧。」
蔣琬說道。
「對對對,丞相快隨朕回宮。」
劉禪連忙拉起諸葛亮,想帶他一起上天子馬車,但被諸葛亮拒絕。
當下一行人就回到了宮中。
眼下整個洛陽都空蕩蕩的,街市沒有人煙,偌大的皇宮除了宮門宿衛以外,就只有一些辦公的大臣和後宮的宦官、宮女。
眾人回到宮中,這次人多,就去了宣明殿,烏壓壓百來號正四品以上的文武要員,在殿內排列站立。
劉禪特意給諸葛亮沈晨以及三公九卿等人列座,其餘年齡低於六十,且從二品以下基本都得站著,大廳內排列了好幾行,基本都是目前的文官要員。
武將現在基本都在外面,洛陽除了陳到為新任司隸校尉,掌管洛陽的中央禁衛軍以外,其餘大漢的部隊,現在要麼在并州,要麼在冀州、幽州以及河南穩定地方。
十一月份才剛平定了天下,幽州邊境還有些小問題,趙雲和馬超都在幽州,別的將領至少要到明年才能回來,因此如今洛陽是文官多而武官少。
此刻廳中,三公九卿,太尉上官勝、司徒賴恭、司空鄧洪。九卿太常卿杜瓊、光祿勛裴儁、宗正劉琰、衛尉袁綝、太僕王謀、大司農孟光、廷尉陳震、大鴻臚何宗、少府周林。
丞相諸葛亮,尚書令龐統,中書丞蔣琬,門下卿徐庶,大將軍關羽、車騎將軍張飛,驃騎將軍沈晨。
其餘三省左右僕射、三省侍郎、侍中、左右丞有諸葛瑾、向朗、習楨、鐔承、張峻、殷觀、馬儁、龐山民、蒯祺、秦宓、姚伷等數十人。
這些人籍貫多以荊州、益州居多,畢竟劉備最早是占據荊州和益州,所以下面的官員也都多出自兩地,這些人漸漸占據高位。而江東人士現在也僅有諸葛瑾和陸遜爬到了高位,其餘多是中下級官員。
等諸多大臣們都排列好了隊伍,劉禪才說道:「丞相歸來,風塵僕僕,十分勞累,今日就不宜先談政務,朕要在宮中大擺筵席,一同飲宴。」
「謝陛下。」
眾人拱手行禮。
其實劉禪現在每天的生活比較無趣。
由於洛陽沒有百姓,就只有官員過來,導致現在基本就是個政務處理中心,沒有別的娛樂活動。
他除了閒暇時候看看歌舞,就是要在宮中請客吃飯,宴請諸多臣子聯絡感情。
今天請劉協吃飯,明天請呼廚泉吃飯,後天請關羽張飛,每天要慰勞老臣、安撫降將、與宗室閒談、與匈奴單于扯淡,忙得團團轉,到洛陽後,二百多斤的體重都瘦了幾斤,委屈極了。
但也沒辦法。
國家剛剛平定,還不是享樂的時候,很多事情都要他這個國家元首處理,否則的話每天不干正事,肯定要被徐庶龐統他們幾個副相一天天嘮叨。
更重要的是每次劉禪想懈怠的時候,他就想起了父親臨終之前的交代,「從黔首中來,到黔首中去」猶如在耳,他就只能咬牙堅持著,天天這麼交際,智力和情商都漲了幾點。
諸葛亮原本想回來之後就馬上投身政務,但劉禪堅持要他休息一兩天,他也就沒有再反對,很快群臣大宴,劉協呼廚泉等人都請了過來,數百人宴會吃得眾人興高采烈。
宮中御膳以前也就那樣,除了蒸、煮的菜系以外,基本上也就只有煎菜還算可以。
但自從有了炒菜之後,色香味俱全,除了沒有辣椒以外,誰能拒絕一盤香噴噴的蔥花蛋餅、糖醋裡脊、火腿炒蒜薹呢?
等到下午時分,宴會散去。
原本大家該去處理政務就處理政務,該各回各家就各回各家,但諸葛亮還是叫了沈晨、徐庶、龐統、蔣琬等人去朔平署商量事情。
朔平署是漢朝宮門宿衛的官邸,負責北宮安全。此刻因為北宮還未來得及大面積修繕,宮殿也只有寥寥幾座,因此暫時成為三位副相處理政務的辦公地。
「現在宮殿的修繕還是個問題,偌大宮殿,卻沒有幾座建築。」
徐庶向諸葛亮抱怨道:「諸多大臣紛紛上書請求重修宮殿,但如今國家新建,就立即大興土木,著實不好。」
「唔。」
諸葛亮沉吟著,搖搖頭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沈晨說道:「應該還是以實用性為主,先在宮裡修幾棟官署,大漢的建築風格過於宏大,天天講究大殿大殿,大殿其實只要一個就夠了,平日裡朝議用小殿即可,這件事情我來處理吧。」
這就到專業對口了。
穿越前他可是建築設計師,雖然剛畢業沒多久還沒有混成大設計師,但畢竟學了那麼多年,故宮也去了很多次,觀摩各地古代建築,十分有心得。
現在洛陽皇宮只是稍微修繕,保留了幾棟主要建築物,其餘全都毀於戰火,要麼就只剩下殘垣斷壁,正是他大顯身手的時候。
更重要的是洛陽皇宮其實非常大,漢代洛陽皇宮占地七平方公里,北宮是1.8平方公里,南宮為1.3平方公里,其餘則是皇家園林和別的宮殿,故宮也才0.72平方公里呢。
現在南宮幾乎毀於戰火,北宮這1.8平方公里也完全不需要那麼多,給劉禪1平方公里綽綽有餘。別的全都修成官邸、辦事處和街道。
具體皇宮面積把原來7平方公里變為1平方公里,少搞幾個園林,建築修得不要像以前那樣隔個幾百米一座巨大宮殿,修得緊湊一些,如故宮一樣,更具有實用主義。
不過因為現在漢朝初立,朝廷缺錢,所以還是把錢糧用在關鍵的地方,宮殿的話先慢慢修著,把主要辦公的場地做好就可以了。
接著諸葛亮就與龐統徐庶蔣琬三人聊起了最近積攢的政務,天下各地的事情。
有些都一一處理好,有些則不好下定義。
諸葛亮就給出了處理意見,一直聊了一個多時辰,等接近天黑的時候,才說起了明年準備要做的事情。
沈晨說道:「現在官制混亂,不能統一,職權劃分不明,我覺得要重新制定。」
「嗯,曉卿之前說的三省六部還有軍務院和內閣,我覺得可以考慮一下,軍政確實要分離,防止有人擁兵自固。」
徐庶也說道。
「哦?曉卿又有新的建議了嗎?」
諸葛亮看向沈晨。
「是的。」
沈晨就把制度說了一下,末了又道:「我覺得明確官員制度,細分官員指責十分重要,而且要進行追責制,這樣就能斷絕尸位素餐者和碌碌無為者。朝廷可以養一些閒人,但不能每個人都無所事事。」
「唔。」
諸葛亮思索道:「那到時候我與曉卿就列個表格出來,將九品對應的官職以及他們要明確的責任劃分清楚。」
「目前的當務之急是把六曹尚書從尚書台獨立出來,管理全國的事物不是小事,光全國戶籍,就靠六曹尚書里一個從七品戶曹尚書管,這恐怕不太合適。」
沈晨說道。
六曹尚書在隋朝演變為了六部,但在漢朝這麼重要的職務居然只是六百石小官,相當於一個地方縣令,這顯然是職小權大的典型。
所以把六曹提為六部迫在眉睫,這樣把各個部門的職權細分,管理人員更多,為三省減輕壓力。
三省副相與丞相組建成內閣,就負責掌舵,管理國家發展,下面的六部就變成了執行部門,如同後世的國物院與財政部、交通部、公安部等各個部門的關係一樣。
目前大漢的人口少,用不到那麼多官員。但早一點把職權劃分也更容易管理,只要國家秩序能夠儘快恢復,管理得當,那也能迅速接上正軌。
當下沈晨諸葛亮他們一直談論政務,內容包括了官員改制、職權劃分、未來方向、修建運河、政治改革、人口遷徙等等。
對於沈晨的不少意見,諸葛亮表達了高度肯定與贊同,並且決定先進行規劃,明年正式開始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