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忠公公深夜前來,可是皇上有急事傳本宮覲見?」
進忠早就知道皇后性子軟弱,沒想到如此好欺負,連對個御前太監都和顏悅色的。
「娘娘稍安勿躁,今日是奴才背著皇上來的,想為娘娘和公主盡一份心意。」
璟瑟公主向來標榜自己的中宮嫡出,連庶出的弟妹都看不上,就更別提太監了。
何況,御前的太監,跑來投靠自己母后,與背叛皇阿瑪有何區別。
進忠自然不知公主的腦子裡,裝了那麼多不靠譜的東西。
皇后卻明白御前公公的能耐究竟有多大,迫不及待的說:「進忠公公有話盡可直言。」
進忠擺出一副恭恭敬敬的姿態:「娘娘想必也清楚,張廷玉大人出手了,公主和親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兒,與其抱著無謂的希望繼續掙扎,不如釜底抽薪,打他們個措手不及,讓公主立於不敗之地。」
皇后到底做了多年的皇后,對前朝之事的敏感度,絕非普通嬪妃可比,當即打起了精神。
「他們?」
「是,他們!
想要保護女兒的太后,想要穩固朝堂的大臣,和那位給太后出主意,以重利誘惑富察氏,促成公主出嫁,好渾水摸魚,黃雀在後的嫻妃娘娘~~」
璟瑟騰的一下就站起來了:「嫻妃!她做了什麼?」
皇后的一生之敵,眼中釘,肉中刺。
這樣的仇視,連同璟瑟公主都被從小影響,十分厭惡嫻妃。
進忠把嫻妃乾的那些事,添油加醋說了一遍,還句句誘導皇后,嫻妃是為了打壓皇后氣焰,才故意對公主下黑手的。
「對了娘娘,嫻妃背後的烏拉那拉氏在宮中還有舊人,已經打探到您身子的真實病情。
此番,正是為了刺激您,讓您怒火攻心一病不起,好謀求貴妃之位,甚至是取而代之啊。」
璟瑟公主教養極好,罵的不髒,就是一直沒完沒了的重複那麼幾句,想來應該是詞彙儲備不足。
皇后氣極過後,忽然反應過來,試探起進忠。
「娘娘想左了不是,雖說這些事跟奴才沒關係,可公主若是真被算計成了,便跟奴才有關係了。」
璟瑟惱羞成怒:「放肆!本宮與你一個閹人有何關係。」
「公主請息怒,奴才的意思是,您被嫻妃算計遠嫁蒙古,皇后娘娘心緒難平,那後宮可就是嫻妃娘娘一人兒的天下了。
我師傅李玉,那可是嫻妃最忠心一條狗,奴才若想更進一步,李玉就是最大的絆腳石,但只要嫻妃不倒,奴才便動不得李玉。
這敵人的敵人,正好結盟,您覺得呢?」
「原來如此......不對!李玉不是皇阿瑪的大總管嗎?怎會是嫻妃的人?」
「喲喲喲~您不知道啊,嫻妃的大宮女惢心,既是李玉的心上人,又是李玉的同鄉。
本來秋天的時候,奴才就安排過內務府的人,以惢心歲數大了為由,要放惢心出宮。
結果嫻妃娘娘為了籠絡住李玉,愣是求了聖旨,把惢心繼續留在身邊呢。」
皇后打斷兩人的對話:「此事本宮知道,當時沒想那麼多,以為嫻妃只是看中那個宮女,想要留她一直伺候,沒想到竟還有這般隱情。
或許,當年王欽倒台,嫻妃當日並非只是個看熱鬧的。」
進忠矯揉造作的打了個千兒:「娘娘明鑑,要不,先聽聽奴才的主意?」
次日一早,不等太后再次發難。
和敬公主闖入議事大殿,跪請聖旨自願和親。
說自己既享大清子民的供奉,便要承擔起為大清奉獻的責任。
縱然不能盡孝,仍要盡忠,願先做大清的公主,再做皇阿瑪皇額娘的女兒。
皇上感動的痛哭失聲,公主的親舅舅傅恆大人,更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叫外人聽了,怎麼都不像是要結親的氣氛。
大臣們傻了眼,不管是主張和親的張大人,還是見利忘義的富察氏,都被和敬公主一巴掌掀了桌子。
那些陰謀詭計,蠅營狗苟,沆瀣一氣的髒東西,被年輕稚嫩的公主襯托的猶如爛泥一般。
皇帝本就更心疼女兒,若非形勢所逼,根本不會猶豫,早就將太后的公主嫁過去了。
這下被女兒反將一軍,頓時激起了一身反骨,誰勸都不好使,就是死活不肯嫁女兒。
進忠見狀,給皇后那邊遞了個話。
皇后作為枕邊人,最是了解皇上的性子,故意不上脂粉,用最真實的病容見皇上。
皇上當時嚇的腳都不會走路了,以為皇后行將就木,要找自己託孤呢。
事實上,皇后的確是在託孤。
她先關心了一番皇上的身體,再引出公主和親一事,把自己心中的委屈都說給皇上聽。
眼看著皇上露出不耐煩的臉色,就開始咳嗽,然後提出要把自己的嫁妝都貼補給璟瑟當嫁妝。
皇上一聽這個就急了,既不願意嫁女兒,又不想被人說嫁女兒,還得算計皇后的嫁妝。
殊不知,已經在皇后的話里逐漸迷失,開始接受要給女兒多多準備嫁妝,將來璟瑟才能不受欺負的建議。
皇后將自己的病情如實告知,端的是一副慈母託孤,骨肉分離,生離死別之景。
句句啼血,字字誅心。
皇上主動承諾,要給璟瑟在京都建一座超品公主府,往後就算出嫁,也可以長居京城。
皇后瞥了一眼寫起居注的太監,這才放下心來,順勢求了皇上,將建造公主府的差事,交給自己弟弟傅恆。
明說是為了要讓富察氏全族掏銀子,多多貼補璟瑟。
皇上很是欣慰,皇后能夠坦誠相待,當即便傳旨給傅恆,將此事定了下來。
皇后和公主,皇上和太后,張廷玉和傅恆,皆大歡喜了。
倒霉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企圖從中牟利的嫻妃。
和親的事情一解決,皇帝將恆媞公主賜婚侍郎宗正,太后立馬翻臉不認人,將嫻妃拒之門外。
去找皇上吧,皇上又忙著陪皇后和璟瑟享受天倫之樂,稍微說點什麼,皇上就說『你沒有孩子,不懂皇后的慈母心腸』。
嫻妃摸著空空如也的手腕,一顆心如墜冰窖。
進忠冷眼看看她們斗的你死我活,決定不再出手幫皇后。
畢竟當初是皇后做主,把他的嬿婉,罰到嘉妃手底下去的,這個仇,總不能因為七阿哥沒了就抵消。
至於嘉妃,等玉氏出事再收拾她,也是來得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