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見江聽到這話有點心裡不舒服。
「娘,你不要什麼事兒都往老四身上攬,老四從昨晚到現在都沒出過家門,怎麼可能把爹救出來呢?」
田桂蘭下意識反駁:「怎麼沒出家門?老四起的可比你們都早,一大早就出去了。」
「那也不是去救爹的啊,他是去炭窯了。換句話說,老四和咱們一樣都初來乍到在臨安,又不認識什麼人,他怎麼能把爹救出來呢?」
從前還沒那麼覺得,自打分了家以後,秦見江聽他們誇讚老四就越聽越不順耳。
田桂蘭懶得跟他從這件事上多計較什麼,轉頭問秦老根:「老頭子,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怎麼就把你放回來了?」
自己都已經做好了破財消災的準備,千萬不能讓老頭子真出事,就算是把剛得來的六百兩黃金全都貼上,也得把人保出來。
自己還沒準備實施呢,人就先回來了。
說到這個,秦老根自己頭上也一腦門問號。
「這個我也不知道啊。」
他自己還納悶呢。
田桂蘭一陣無語,
「你出來的時候難道就沒打聽打聽,多問兩句嗎?」
「沒有啊,我巴不得趕緊從那裡跑出來,哪有心思去問這些。」秦老根有點後悔,早知道就多問兩句,不由猜測道:「難道是大哥那邊有了什麼轉機,也許他沒有賄賂賢王?也是被冤枉的。這樣就說得通了吧。」
大哥那邊沒有什麼事兒,自己也就被放出來了。
田桂蘭擰著眉毛沒說話。
秦老根揣測著她的意思,他問道:「要不然我再去臨安一趟,看看爹娘那邊怎麼樣了?」
田桂蘭是不想管那些亂七八糟的一套,左右自己不好過的時候,對方也沒有管過他們家人過得是不是不好。
可是賄賂賢王的罪名非同尋常,稍有不慎,那就是滿門抄斬的大罪,還是要謹慎對待才是。
「行,那過去看一看吧。」
秦老根目光落在秦見江身上,正要說什麼突然頓住,想到這個兒子已經跟自己分家了,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又扭過頭去問蘇梨:「阿梨呀,讓風晚那小伙子帶我去一趟臨安吧。」
蘇梨點頭:「沒問題爹,還要不要其他人陪你去?我再安排一個人跟著你吧。」
陳風晚不過十多歲,他跟著秦老根蘇梨有些不放心,萬一有個什麼事兩個人也騰不出手。
「好不容易回來,在家歇一歇吧。」田桂蘭不樂意道。
「我等回來再歇。」
田桂蘭輕輕哼了一聲沒說話,秦見江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他這個大兒子在身邊,自家爹竟然找外人送他,這不是明擺著把他當外人嗎?
他手不由緊緊握成拳頭。
「爹。」
他正要說什麼,秦老根正好也對他說:「你沒事兒多回去照看著你家媳婦兒和孩子,孩子都那么小,就不要到處亂跑了,把地里的活幹完,伺候好莊稼,馬上就要收了。」
秦見江心裡頭壓抑著一股憤怒。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整天就知道指揮他。
他生著悶氣說的:「我知道了。」
然後掉頭就走了,秦老根一臉不明。
「這孩子怎麼回事兒?一天天的火氣都這麼大。」
蘇梨其實想自己跟著去臨安,以免發生什麼意外情況。
只是莊子那邊她還需要去監督幾天,實在走不開,就讓蘭草去炭窯那邊告訴夫君。
不出半個時辰,蘭草帶著葉庭回來。
葉庭恭恭敬敬地對蘇梨行了一禮。
「夫人,四爺讓我帶老爺去臨安。」
蘇梨聞言放心不少,葉庭雖然不會什麼功夫,頭腦卻是一頂一的好,自家夫君不在的時候,她就是剩餘幾人裡面的軍師。
「麻煩你了。」
「夫人這說的什麼話?我們做這些事也是應該的。」葉庭客氣道。
秦老根簡單換了身衣服,洗了把臉就坐著驢車走了。
田桂蘭一夜沒怎麼睡,精神疲憊得很,卻又有些睡不著,拉著蘇梨的手問:「阿梨,他們會沒事的吧?」
這個他們也不知道指的誰,蘇梨猜想應該是秦府那些人,她有些不確定,猶豫了一瞬間還是安慰說:「會沒事的娘,你放心吧。」
事情是肯定出了,就是不知最後結果如何,目前來看自家是安全的。
蘇梨讓蘭草留在秦家大院照顧田桂蘭,自己去了莊子盯貨,一呆就待到傍晚。
回到大院的時候,院子裡頭已經生起了炊煙,她看到秦依依滿臉笑容從廚房出來,便問道:「依依,爹回來了沒有?」
秦依依手裡拿著一塊糕點,嘴裡還鼓鼓的,聽著她的話,連忙回答:「沒有呢,四嫂。」
說完他一頭扎進廚房,端出一個盤子,上面是幾塊精緻的小糕點,蘇梨瞧著不比那些好的糕點鋪子差,可見做這些糕點的人十分用心。
「四嫂,你嘗嘗。」
蘇梨捏了一塊兒梅花型的糕點吃,一邊問:「這是誰買的呀?」
輕輕咬下一口,入口綿軟酥甜,雖然比不上那些上好的糕點師傅做的,卻已經很好了。
秦依依就嘿嘿嘿的笑,也不說話,嘴巴都裂開到耳朵上去了。
秦雙雙從屋子裡冒出來,看到這一幕,哼哼一笑:「還能有誰呀?肯定是里正家的小二郎唄。」
蘇梨仔細想了許久才想起來,里正家的小二郎是上回里正來她們家帶來的兩個孫子,其中那個小孫子,好像是叫……洛宜宣?
他怎麼會給依依送吃的?
難不成……
門口傳來毛驢蹄子踏過的聲音,秦依依眼神一亮:「一定是爹回來了。」
她把剩下的糕點一股腦塞進嘴裡,跑到門口去開門,門一打開,笑容就逐漸消失了,因為站在門口的不是她爹,而是她的爺爺奶奶。
她撓撓腦袋:「爺爺奶奶。」
秦雙雙在後面聽到臉色微變。
秦老根站在兩位老人身後對秦依依說:「依依,你去把東邊那個屋子整理出來,你和雙雙先搬到東邊的屋子裡去住,給你們爺爺奶奶騰個地方。」
秦依依沒什麼意見,哦了一聲。
秦雙雙意見可就大了,但她沒吱聲,只是不高興的嘟起嘴巴。
東邊那屋子好些日子沒有住人了,只有一張破破爛爛的床,勉強能塞下她們兩個人,灰塵到處都是,要打理好長時間呢,也不知爺爺奶奶為何放下舒服豪華的大宅子不住,跑到她們這兒來住?
田桂蘭從屋子裡出來,看見這些人關心道:「這是咋了?」
這兩位老長輩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
秦老根板著一張臉:「大哥二哥都被抓走了,現在整個秦府群龍無首,爹娘說想來咱們這兒住一段時間。」
田桂蘭聽了遲疑幾秒:「爹娘來咱們這兒住,我自然是沒有意見,可是你方才也說了,整個秦府群龍無首,爹娘若是再不做主,那不就亂套了。」
秦老根一噎。
他開始也是這麼想的,但是爹娘一定要來,他也沒有辦法啊。
果然,秦老夫人聽了這話,本就陰沉的一張臉色更是黑的能滴出水來,一雙眼睛瞪著田桂蘭:「怎麼?你這兒我還來不了了?」
田桂蘭抿唇道:「娘,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和爹現在是整個秦府話語權最大的人,你們都離開了,那那些侄子侄女們該怎麼辦?」
秦老夫人扶著自己的腰,坐了一下午驢車,整個人都快要顛散架了,老腰生疼生疼的。
「那邊都不用擔心,有管家在呢,我跟你爹這次來是有事兒跟你們說,走走走,都進屋去。」
田桂蘭下意識看秦老根。秦老根輕輕搖頭,表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他和葉庭沒有立刻去秦府,先去打聽了秦正興和秦正福的事兒,確定倆人一直還沒有被放出來才轉道兒去秦府安慰兩個老人,誰知自己剛一進門,爹娘就沖了出來,說要跟著他回秦家大院,那表情簡直是迫不及待,仿佛生怕慢了一步,自己也要被抓到大牢里去了。
爹娘想來,他總不好來著不讓來,就簡單收拾好東西把人帶來了。
至於他們要說什麼事兒,自己還真不知情。
一行人在屋裡坐下。
蘇梨想了想沒有泡茶,簡單沖了點糖水給幾人補充一下力氣。
秦老夫人端起杯子一喝,甜滋滋的竟然是紅糖水,立馬嫌棄:「你們這兒連茶葉沒有嗎?我聽說聖上剛上次給你們幾盒上好的貢茶,怎麼不給泡上?」
田桂蘭漫不經心:「皇上賞賜的貢茶當然不能隨便喝,暫且留著呢。」
秦老夫人還要說什麼,被秦老爺子從桌底下踢了一腳。
想到要提的事情,她就把茶杯子放下了。
「我知道你們認識知府大人,不管怎麼著,老根兒啊,你大哥二哥都是你的親兄弟,你就去一趟知府大人那兒幫他們求求情吧。」
秦老根整個傻住:「爹娘,我們不認識知府大人啊。」
「放屁!」秦老夫人直接爆了粗口,「不要給我打這些馬虎眼,上次你家有人拿出了孫老夫的令牌,我又不是不知道,現在再遮遮掩掩有什麼用處,難道你就這麼狠心讓你大哥二哥一直吃牢飯嗎?」
田桂蘭沉下一張臉,跟著生起氣來:「爹娘,這種事情,我們只是一家子種地的,哪裡敢摻和啊,你知道大哥是犯了什麼事嗎?他竟然拿銀子去賄賂賢王!這稍有不慎那就是誅九族的大罪啊,老根也是今兒早上剛從大牢里出來,險些就要被你那兩個兒子坑進去了,要是他有個萬一那我們這一家子人該怎麼辦?」
秦老夫人才不管這一套套,她只聽到了秦老根進去大牢又出來了。
這就說明秦老根肯定認識知府大人,不然怎麼出來的呢?
她眼神一亮:「那太好了,他怎麼出來的你就幫我怎麼把正興正福弄出來!」
秦老根也覺得很是離譜:「娘,我是因為根本就沒摻和進去,知府大人查清楚了就把我放出來了,和大哥二哥不一樣。」
秦老夫人一瞪眼:「有什麼不一樣的?都是進去了,憑什麼你進去之後接著就出來了?你大哥二哥還在裡頭住著。」
秦老根一顆心都要涼透了:「娘,你的意思是難道我也就得一直在裡面住著嗎?」
秦老夫人有些不自然別開眼。
秦老爺子皺眉安撫:「老根兒啊,你也別怪你娘,你娘只是太擔心你大哥和二哥了。」
秦老根敷衍點點頭,這些話他聽都聽到了,但是他想如果是自己一直在牢裡面呆著,爹娘肯定不會像擔心大哥二哥一樣擔心他的,說不定會放任他自生自滅。
這種偏心和對比就讓人無比心涼。
「不管你們信不信,我們確實沒有辦法,孫府的令牌是阿梨做生意從孫秦老夫人手中得到的,現在孫秦老夫人已經去了京城,臨安只剩一個知府大人,且知府大人日日住在府衙,就算是有孫府的令牌也進不去,我被抓走的時候都沒有想過自己能這麼簡單的出來。」
秦老夫人心情就崩潰了,低頭嗚嗚嗚的哭起來:「這可怎麼辦啊?我的大兒子啊。」
她大兒子那麼好,真是老天不長眼,怎麼能這樣對她大兒子呢?
蘇梨從正屋裡出來,看到屋檐下秦耀祖站在窗口靜靜聽屋子裡的說話聲。
「六弟,你怎麼不進去?」
秦耀祖神色複雜,輕輕搖了搖頭:「我就不去了。」
他在秦府住了這麼多年,到頭來大伯將他趕了出去,爺爺奶奶也未曾見過他最後一面,那種被拋棄的感覺還是十分難受的,如今再見時變成了這副模樣,他這個時候進去只會讓自己和對方都尷尬。
「四嫂,我晚飯就在自己屋子裡吃吧。」
柴氏聽著正屋裡嗚嗚嗚地哭,簡直煩的要命。
「哭有什麼用?」
秦雙雙也偷偷摸過來:「四嫂,我和依依晚上也在自己屋子裡吃。」
蘇梨無奈的點頭。
正屋裡的兩個老人就交給秦老根和田桂蘭安撫,燈火一直亮到深夜才熄滅,蘇梨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實在沒有睡意,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
秦見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