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過前面那座山,就到杏花村了,你夫家在杏花村有名望滴很,秦老頭的大兄,也就是你以後的大伯,在雲州城做官兒,可是給老秦家狠狠長了臉。」
媒婆揚著嘴角的痣,先是將秦大伯好夸,才提起正主。
「蘇丫頭,你爹娘可跟你說過秦老四了?」
秦見深,行四,年二十七,正是蘇梨要嫁的男人。
她略一點頭。
「提過一些,說他很好,從戰場回家不過半年,身上還有軍功,只是年歲大了些,不好找媳婦兒。」
媒婆一臉複雜,拿帕子掩嘴,暗道蘇家缺德。
好好的閨女,模樣也不差,就這麼進了火坑,想到是後娘,又覺理所當然。
蘇梨見媒婆面色有異,疑惑:「怎麼了?」
媒婆一甩手帕。
「沒事沒事,你說的都對。」
媒婆嘴上敷衍著,不欲多言。
左右不關她的事兒,她得了銀子便好,剩下的,看這丫頭命吧。
蘇梨察覺她神色不對,正要再問。
腳下忽然踩到一塊不穩的石頭,身子一歪,就順著山坡滑了下去。
媒婆嚇了一驚,急的不得了,「蘇丫頭!」
蘇梨很快穩住,後背緊緊貼著山坡,只有藤筐咕嚕嚕往下滾。
手心擦破皮流血,火辣辣的,染紅中間淡粉色的胎記。
胎記邊緣竟漫延出淡金的流光,原本模糊不清的形狀變成一尾小魚樣子。
蘇梨驚呆,心撲通撲通跳的厲害。
蜷了蜷掌心,眼前忽而一暗。
昏暗空間中,一尊破舊生鏽的聚寶盆出現在眼前。
圓盆有三個矮腳,兩邊有掛耳,有些像年代久遠的銅圓鼎。
突然,聚寶盆里飛出只大肥橘貓,划過丟棄的弧度線,直直衝蘇梨扔來。
蘇梨驚了一跳,連忙睜眼,緊接著一大團毛茸茸掉到懷裡。
橘紅帶有條紋的長毛,耳朵尖尖,沉甸甸漂亮得很。
她低頭,和胖乎乎的圓臉對上,滿臉不可思議。
橘貓脖子上繫著紅繩,掛了小鐵牌,刻著『招財』二字。
那滴溜溜的貓眸清澈又無辜,還朝蘇梨喵喵叫。
荒誕又神奇。
「蘇丫頭!蘇丫頭!」頭頂傳來媒婆的呼喚。
蘇梨抱緊貓,揚聲答應:「在這。」
媒婆順著山坡滑下來,急慌急忙的,對小姑娘就是一頓說教。
「你這孩子怎麼走路也不看著腳底下,那麼大塊石頭,邁過去不就成了?你這要是有個什麼,讓我怎麼跟兩家子人交代?」
很快被她懷裡的貓吸引了,「哪來的貓?」
「在家養的,可能捨不得我,一路追著咱們來了。」蘇梨含糊說。
媒婆嘖嘖稱奇。
見有驚無險,便催促:「沒事就好,快走吧。」
蘇梨正要抬步跟上。
懷裡的貓忽然跳下去,往前跑了幾步,坐在草地上開始叫,時不時用鼻子輕嗅。
蘇梨看到草地上有一株黃白色小花。
花兒不大,甚是芬芳。
莫非它是喜歡這個氣味兒嗎?
蘇梨沒有猶豫,將花採下連同小貓一起抱在懷裡,權當給小貓尋個樂子了。
走了半日,總算抵達了杏花村。
遙遙望見秦家大院,便見到門口早有人在等,是個慈眉善目的圓臉婦人,身穿靛藍粗布衣裳,趕著迎上來。
「怎的這樣慢,都等你好久了。」
這樣說著,語氣卻沒半分抱怨的意思,笑容滿面。
「這不是來了麼,瞧把你急的!」媒婆笑著跟蘇梨說:「這就是你婆婆。」
蘇梨緊張地抱著貓,小聲喚:「娘。」
小姑娘乖巧溫順,就是膽子似乎小了點。
不過田桂蘭越看越喜歡。
她應了聲,一把拉住蘇梨的手,仔細打量。
「太瘦了,以後得多吃點飯,這正午都過去了,你先去見你當家的,明兒個再帶你認識認識旁人!」
田桂蘭將她帶到一間簡陋的土胚房裡,入眼是布滿裂紋劃痕的四方桌和板凳,除此之外還有一張床和兩個箱籠。
許是窗子緊閉很久,屋子裡有些潮味兒。
蘇梨攥緊衣角,望著床上平躺的人,腳下像是釘住了,遲遲邁不出那一步。
那人容貌俊秀,卻有幾分清瘦。
他這是怎麼了?
睡了?
還是病了?
怎的新媳婦進門,都不起身迎接一下?
見她不安的模樣,田桂蘭忽然問:「你家裡沒跟你說老四的木僵之症?」
蘇梨茫然搖頭,喃喃問道:「木僵之症,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