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種子高手，八派聯盟（下）
怒蛟島。
觀遠樓上臨窗的幽靜廂房內，浪翻雲獨據一桌，喝著名為『清溪流泉』的美酒。
不一會已盡一壺。
抬頭望著窗外皎潔的明月，緩緩拔去壺蓋，灌了一大口，回憶起了亡妻惜惜昔日的一顰一笑。
他身形雄偉，足有六尺以上，但臉目醜陋，一對黃睛似醒還醉，手比普通人長了最少二至四寸，一看便是天生的劍手。
而他人外型粗獷，一對手卻雪白纖長，與他毫不相襯。
小屋二百尺許見方，除了一桌一椅一席和多個酒壺外，便再無他物。
浪翻雲的生活遠比常人預想的還要簡單，在愛妻紀惜惜故去的數年中，他便養成了夜眠早起的習慣，從不睡多過一個時辰，騰出來的時間，便用來懷念、思索、喝酒。
名震天下的「覆雨劍」離開了劍鞘，和鞘子隨意地放在在地上。
而早在數日之前，他送給龐斑的竹籮，便是由他手中的覆雨劍，削出了這幾十條扁竹條編制而成。
浪翻雲面前的桌子上，放著一個尺許高的持劍木人。
木人不動如山地穩立桌上，自具不可一世的氣概。
木人並沒有臉，但持劍而立的姿勢和身形，竟和浪翻雲有九分酷肖，形足神備。
木人背上以利器刻了「八月十五月滿攔江之夜」十個蠅頭小字。
這便是當初龐斑派人送於他的「戰書」，旁人只知龐斑冷酷無情，乃是一個不會常人情慾左右的蓋世魔君。
但浪翻雲卻能從龐斑贈予他的「戰書」，看出他並非如此冷酷武器，只因倘若是無情之人，又怎能將這如此深情，貫注在這個小小木人內。
步遠處聲接近。
「篤篤篤！」
敲門聲響，一個容貌瘦削英俊，兩眼精明，虎背熊腰，非常威武的漢子直接推門而入。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浪翻雲早年的結義兄弟，號稱「鬼索」的凌戰天。
江湖曾有好事者評斷，倘若黑榜十大高手換人，那麼凌戰天便又可能成為自厲若海後又一個英俊的男子。
浪翻雲眼中抹過警覺的神色，因為凌戰天若非有至緊要的事，是不會在他喝酒時來找他的。
凌戰天站在原地，表情嚴肅道：「大哥，我剛收到千里靈帶來的訊息！」
「厲若海敗了！」
浪翻雲好似早就猜到了什麼，惋惜嘆道。
「大哥，你早就知道了？」
凌戰天意外道。
「不，因為倘若厲若海勝了，你的表情又怎會如此嚴肅！」
浪翻雲說道此處，略帶感嘆放下手中的酒壺。
凌戰天愣了一下，但很快便點點頭道：「大哥說的不錯，厲若海敗了！」
浪翻雲語露惋惜道：「可惜從此之後，這天下又少了一位對手！」
今夜聽到厲若海敗亡的消息後，直到此刻，他一直都斷斷續續地想這英雄蓋世的一代武學宗匠，憶起七年前和他有緣一會的情景。
初時他還以為厲若海是來找他試槍，看看丈二紅槍是否比他的覆雨劍更好？
可二人最後卻成了朋友，臨別時，厲若海曾道：「浪兄家有嬌妻，生有所戀，劍雖好，卻仍是入世之劍，浪兄可知此乃致敗的因由？」
這番厲若海七年前說的話，就像在昨天才說，但現在惜惜已經死了，厲若海也死了。
一個是他最心愛的人兒。
一個是他最敬重的武學天才。
凌戰天見浪翻雲語露感嘆，不禁猶豫了一下之後，這才開口道：「大哥，厲若海並未身死！」
浪翻雲眼中爆起精芒，突然起身：「他沒死？」
凌戰天道「沒有死！」
浪翻雲一雙黃目里滿是異色開口道：「厲若海的『燎原槍法』講究有去無回，他若是勝了，龐斑自然難以倖存！
可龐斑活著，他又怎會能夠全身而退！」
浪翻雲與厲若海二人只是見了一面，但二人對於彼此之間，卻是遠勝旁人。
浪翻雲明白厲若海的槍，同樣厲若海也明白浪翻雲的劍！
二人都無比清楚彼此的武道理念，厲若海一旦與龐斑交手，二人間只能活下來一個人！
凌戰天見到浪翻雲一語就道破了這一戰的玄機，不禁佩服道：「大哥其實猜的不錯，但這一戰並非只有厲若海一人！」
浪翻雲眼中爆起精芒，淡淡道：「厲若海這樣的人，又豈會與他人聯手迎戰龐斑，莫非這一戰還有其他變化？」
凌戰天的語氣也變得古怪起來：「可就在厲若海與龐斑交手之前，一個人卻提前與龐斑交手了，這人極為神秘，但一出手就逼得龐斑全力以赴。」
「哦？」
浪翻雲一雙似醉非醉的黃目再次多出一絲驚喜。
凌戰天道：「這一戰結果旁人無所得知，但事後龐斑卻親口承認自己受傷了！」
隨後他好似想起了什麼，連忙補充道：「據龐斑事後而言，此人自稱姑蘇慕容復，根據方夜羽麾下手下傳言，他便是江湖近年來盛傳的『福威賞善』四使的主人！」
「原來他便是那四人的主人！」
聽到此處，浪翻雲不禁恍然大悟。
近年來，江湖上盛傳的「福威賞善」四使，以及兩枚「福威」小旗的故事，其中怒蛟幫也曾派遣人手暗中調查這個勢力，可最終卻是一無所獲，仿佛他們是憑空蹦出來一樣。
「好一個姑蘇慕容復，我本以為世間除去我與厲若海外，便再無人手可以抵禦龐斑，但誰想這天下終究是邪不壓正，今日給予了我極大的驚喜。
這天下有了此人與厲若海，無論方夜羽接下來有任何計劃，都要被迫做出改變了！」
話說道此處，浪翻雲微微一笑。
……
眼前白衣僧人，不是別人，正是少林寺的「劍僧」不舍。
此人不僅是八派聯盟苦心栽培的「十八名種子高手」之首，更是在少林寺中的輩分僅次於被譽為白道兩大宗師之一的無想僧之下。
伴隨不舍低沉悅耳的聲音響起：「慕容公子，小僧不舍，今日不請自到，冒昧來訪，還請公子恕罪。」
慕容復平靜地打量著眼前這深具出塵之姿的高秀白衣僧，淡淡道：「你明知你們八派聯盟的種子高手是死於我麾下劍奴之手，卻還膽敢來來拜訪我，實在勇氣可嘉！」
不舍微微躬身行禮後，這才恭敬答道：「小僧已經得知公子於迎風峽重傷『魔師』龐斑的傲然戰績，又怎敢前來冒犯公子。
只是不知西寧派如何觸怒了公子，不舍不才，今日斗膽以八派聯盟的身份代替西寧派向公子謝罪！」
經過幾日世間的發酵，當初迎風峽一戰的結果，也早已傳到了八派聯盟之中。
更不提不久前，曾灰溜溜從慕容複眼皮底下溜走的古劍池一行人，已經將慕容復的下落告知給了八派聯盟。
只是他還是遲了一步，西寧派的沙萬里為了招呼即將即將赴任的朝廷元老，湊巧來到了小花溪，因此在不知內情下死在慕容復手下劍奴之手。
「你是八派聯盟的盟主？」
聽到眼前的僧人開口，慕容復抬眼冷淡道。
不舍神色微微一變，雙手合十恭敬答道：「小僧不是！」
慕容復聞言，面無表情放下手中酒杯，而目光也已逐漸從他身上挪開，冷漠道：「那你如何來的資格代替西寧派向我謝罪？」
慕容復一句話說出，不舍瞬間變得啞口無語。
片刻後，不舍繼續雙手合十道：「公子教訓的是，小僧的確沒有資格代替西寧派向公子請罪，只是龐斑已重出江湖，公子又與他在迎風峽有過大戰，想必最為清楚他的厲害。
倘若公子與西寧派繼續內耗，反而會給了魔師宮鶴蚌相爭，來做漁翁的機會！」
面對不舍慨慷激昂的言辭，慕容復卻好似顯得興趣乏乏，語氣冷淡道：「你說完了？」
聽出了慕容復語氣中的冷淡，但不舍還是執意開口道：「此番龐斑重出江湖，便是為了助其弟子方夜羽執行顛覆大明的計劃，倘若公子與西寧派相爭，八派聯盟定然會捲入此次衝突，到時候兩強相爭必有一傷，恐將更讓這大明江山危若累卵！」
但慕容復聞言，卻仍是面無表情。
或許是為了讓慕容復相信他的誠意，不舍猶豫再三，還是開口道：「慕容公子，當年八派聯盟為了應對龐斑重出江湖，白道八派聯盟特地培養的十八名種子高手，便是為了制定這『淺水計劃』。」
所謂『淺水行動』是八派聯盟一個專用來對付龐斑的計劃，他們相信蛟龍也有落難的時刻，龐斑也有游上淺水的時候，只要這機會一出現，他們便會出動十八種子高手，不擇手段將龐斑除掉。
淺水行動？
慕容復聞言不禁失笑，旋即意味深長打量起了站在長街上的不舍，隨之輕輕搖頭嘆道：「龐斑雖是魔道，但每次與人交手都是明刀明搶，光明正大，反而所謂白道八派卻用起下作手段來對付龐斑，實在令人感嘆！」
不舍正色道：「成大事者，豈能被束於區區小節，為了除魔衛道，不舍早放開了個人的榮辱得失了。龐斑六十年來首次負傷，若我們不利用此機會，放過了便永不會回來，還請慕容公子能以大局為重！」
慕容復神色變冷，語氣冷漠道：「大局為重……大和尚你這是在教我做事嗎？」
似是有所察覺不對，不舍忙雙手合十解釋道：「慕容公子……」
慕容復冷冷道：「閉嘴！我只所以聽伱說了這麼多，不過是看在厲兄的情面上，不然像你這種傢伙，哪裡有資格在我面前犬吠！」
這位「劍僧」不捨出身少林，但自被譽為白道第一高手的恩師絕戒大師死於龐斑之手後，他便憤而尋仇，但知力有未逮，於是希望藉雙修府「雙修大法」提升武功，從未成為雙修府的夫君。
雙修府的谷凝清早年傾心於厲若海，厲若海亦曾有所心動，只是他一心追求於武道，這才放棄了這段姻緣。
不過但凡世人誰又能做到真正無情無欲，龐斑不能，浪翻雲不能，厲若海亦然不能！
所以當原著中為了營救風行烈，與龐斑決戰於迎風峽後重傷不治時，就曾有所感嘆過他這一生過於寂寞。
而這不舍不知雙修大法真諦，「男需有情無欲，女需有欲無情」，因而又與谷凝清鬧出了誤會，從而不告而別長達二十餘年。
「厲若海……」
聽到這個名字，不舍看似出塵的俊俏臉龐不禁多出了一絲變化。
「滾吧！」
看著眼前的不舍，慕容復心中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興趣。
二人之間說了這麼多，也是看在厲若海的情面上！
「小僧告退！」
聽出慕容復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語氣，不舍心中暗嘆一聲，只得雙手合十道。
但凡世間高手，脾氣個中古怪者不在少數，但像眼前來歷如此神秘，又對他們白道八派充滿偏見的人，卻也是頭一次遇見。
他清楚對方的武功，能與龐斑正面交手而不死，還能重傷龐斑的人，這天下除去厲若海外，便僅剩下他了。
然而剛待不舍轉過身去，便聽『颼』的一聲，很快便見一枝勁箭由長街盡頭的陰影處破空而出，如鷹隼般升空斜射向前方。
不舍聞聲不由臉色大變，因為他已經猜出暗中出手的人是誰！
來人正是少林派的「穿雲箭」的程望，他名列八派十八名種子高手之列，不久前聽從師從本門的「七府捕頭」何旗掦死於慕容復手下劍奴之手，便準備伺機報復。
就在不舍前來與慕容復商談之際，他便根據八派聯盟的人，隨後找到了慕容復所在。
直至待到他見到不舍交涉失敗，轉身離去時，便突然出手。
而他這一箭的確有些名頭，原來他出手時正是利用人心裡鬆懈的那一刻，二人雖然相隔數十丈，但他依舊有自信這一箭重創對手。
然而就在這同一剎那間，慕容復只是伸出兩根手指，那麼輕輕一夾！
沒有人能形容這一夾的神奇和速度，這一夾表現出的力量，幾乎已突破了人類潛力的極限。
箭光凝結，這一枝勁箭忽然間就已被慕容復兩根手指牢牢夾住。
親眼目睹這一幕，長街盡頭的程望臉色不由劇變，當即便背著大弓，直接運勁向身後竄去。
「找死！」
慕容復冷哼一聲，原本夾住他二指中的那一支箭，卻突然好似化作月下流星在夜空下飛馳而過。
眨眼間那一支箭已無聲無息射至他後心。
程望大驚之下，一個轉身忙雙掌運出全力劈出，然而他掌力剛生，他的胸前的就炸開了一道血霧。
整個人被這股巨力帶出了數丈之後，這才停了下來。
而這時候的程望，身子早已軟了下來，口鼻向外滲血的他，根本想不明白對方的武功竟會如此之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