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再見龐斑，大開殺戒！（上）
原來黑榜上十大高手之稱，在他們這些白道八派的人眼中，不過黑道中人的自娛自樂，根本不值一提。
而在過去二十年後，他們十八名被各派苦心培養的種子高手，甚至都不將龐斑放在眼中，又怎會將慕容復放在心上。
「屬下失職，還請主人責罰！」
見到出手偷襲慕容復的人影倒地而亡，守在樓下的四劍奴不由眼露愧色，當即便跪了下來道。
慕容復輕輕搖頭道：「此事與你們無關！」
這一刻的他目光則看向夜幕的盡頭，眸中冰冷無比，旋即又聽他道：「你們守在此處，今夜我要大開殺戒了！」
「慕容公子……」
長街上的不舍聞言，似是意識到了什麼，忙開口試圖阻止道。
然而就在月夜之下，慕容復身形早已宛若白雲般飄向遠方，眨眼間功夫，不舍的眼中只剩下一個遠不可及的淡淡白影。
……
夜色已深，月色朦朧。
一處被星光覆蓋下的柳林外，一名女子正瑤步踏進林中。
女子秀髮烏黑閃亮，束在頭上，只以一枝普通的木簪穿過，卻偏偏在淡淡月光映射下給人一種無比聖潔而高貴的錯覺。
這名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慈航靜齋三百年來首次踏足塵世的傳人秦夢瑤。
而此次她深夜造訪這座星光下的柳林，便是為了赴那位魔師之約！
或許是即將見到那位威壓天下六十餘年的「魔師」龐斑，秦夢瑤不染塵埃的心境頭一次多少一絲漣漪。
因為在她獻與劍道的生命里，能令她心動的事物並不多。
生和死對她來說只是不同的站頭，生死之間只是一次短促的旅稈，任何事物也會過去，任何事物也終會雲散煙消，了無痕跡。
只有劍道才是永的。
但『劍』並非目的，而只是一種手段，一種達致勘破生死和存在之謎的手段。
她知道每一代的武林頂尖人物，無論走了多遠和多麼迂迴曲折的生命旅途，最終都無可避免回歸到這條追尋永的路上。
否則何能超越眾生，成為千古流傳的超卓人物？
那便是對於「最後一著」的追尋！
沒有一個人知道那會在何時發生？是否會發生？和發生了之後會怎樣？
百年前的蒙古絕代大家八師巴，在布逵拉宮的禪室內一指觸地，含笑而去；無上宗師令東來，十絕關密室內飄然不見；天縱之才的大俠傳鷹，於孤懸百丈之上的高崖躍空而去。
哲人已渺！
她迫切希望能得知其中背後的隱秘，無比希望當年的哲人能夠重回世間告訴她這一切。
「無知」正是生命的鐵律。
不知生，便不知死！
而龐斑也在這條路上摸索著。
二十年前的他，便早已看破了人世的虛幻，否則也不會退隱二十年，潛修道心種魔大法，甚至放棄了言靜庵，放棄了使人顛倒迷醉的愛和恨，誰能真的明白他在做什麼？
或者只有浪翻雲才可以了解他。
這世間只有這兩位超卓的人，才可以使她心動。
她的速度逐漸加快，柳林在兩旁倒退。
林路已盡，柳林旁最著名的『柳心湖』，展現眼前。
一隻小艇，由遠處緩緩駛至。
一個雄偉如山的男子，穩如盤石地坐在船尾，兩手有節奏地劃著名艇子，木槳打入水裡時，發出輕柔的響聲。
星空小湖，是那樣平和寧靜。
秦夢瑤心靈澄明如鏡，不帶半絲塵念，看著這六十年來高據天下第一高手寶座的魔師，逐漸接近。
……
與此同時，關中帝踏峰下。
一名宛若精靈的女子正赤著的纖足，踏在通往帝踏峰的蜿蜓山路上，剛經過了左右石柱雕著『家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的石牌匾，慈航靜齋內最高建『藏典塔』的尖頂，在山峰盡處的叢林裡，冒了出來。
家已在望。
星夜下的慈航靜齋，更具出塵仙姿。
家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她離開了這裡足足有十年，但卻一點也沒有對這闊別多年的『家』，有任何陌生的感覺。
慈航靜齋一如往昔。
就像夢裡常見到那樣子。
這名宛若精靈般的赤足女子，正是言靜庵早年便收下的弟子靳冰雲，她與秦夢瑤師姐妹二人，堪稱一動一靜。
倘若將她們師姐妹二人合起來，便又是一個活脫脫言靜庵。
當年龐斑甫一出道，便轉戰天下各地，而第一戰就讓身為白道第一高手「少林派」絕戒大師身受重傷而亡。
事後八派聯盟聯合之下，多次派出高手圍攻龐斑，然而除去少林派的無想僧外，便再無活口。
為了避免八派在龐斑怒火下滅門，身為慈航靜齋這一代傳人的言靜庵被迫出山，以相助龐斑修煉道心種魔大法為條件，來換取龐斑主動退隱江湖二十年。
而為了相助龐斑練成道心種魔大法，言靜庵幾乎走遍天下，這才找到了氣質與心靈幾乎與她契合的靳冰云為徒，這才有了龐斑日後以靳冰云為媒介，替風行烈種下魔種的故事。
但靳冰雲越接近『家』，心中卻愈來有一股無由來的恐慌情緒，仿佛在她心中被視為珍寶的師父似乎出了什麼變故，
靳冰雲腳下加速，轉眼已來到慈航靜齋的大門前。
正前方兩個掛在大門上的燈籠，閃耀著顫震的金黃色燭光，像在歡迎她的歸來。
靳冰雲舉起雪白纖美的手，緩緩推開了慈航靜齋名聞天下的『七重門』，很快就看到了幼時記憶中只偶有鳥兒盤桓的大廣場，眼下卻幾乎站滿了慈航靜齋內靜修的女尼。
她們每個人都手持著一個燈籠，神倩肅稷，照得門裡門外一片通紅，情景詭異莫名。
靳冰雲似是意識到了什麼，美麗而精緻的臉龐上突然沒了血色，嘴唇也已變得發白，身軀不由輕輕顫抖。
看她的神情，顯然是從未想過眼前這種可能性。
見到她仙女般落下身形，原本聚集在廣場上的眾尼兩旁退去，露出一條人牆成的道路，直伸往慈航靜齋的主殿『慈航殿』的大門去。
大門緊緊閉著。
門旁有位貌似中年，臉容清秀的女尼。
而對於這位女尼，靳冰雲也並不陌生，因為她便是慈航靜齋內地位身分僅次於言靜庵的『問天尼』。
早在靳冰雲十二歲時便閉關修道，想不到到了今天仍是入關時那樣子，十六年的歲月並沒有在她臉孔留下任何痕跡。
如今突然卻破關而出，這一切已經讓靳冰雲心中那絲不好預感逐漸加重。
「小冰雲，快進去吧，你師父等你很久了！」
看著眼前終于歸來的靳冰雲，問天尼神色淡然，眼中也無喜無悲，但唯獨語氣微微有了一絲變化。
靳冰雲美目升起一層雲霧，茫然望往緊閉的門，輕輕道：「師父……」
隨即伸手推門。
門緩緩被打開了一條縫隙。
蠟燭跳動的溫暖光茫透出來。
靳冰雲踏進殿中，熟悉的氣味湧入鼻里，讓她不經意想起了幼年的點點滴滴。
寬廣的長方大殿延展眼前，殿盡處是個盤膝而坐，手作蓮花法印，高達兩丈的大石佛。
殿心處放了一張石床，一位女子白衣如雪，嘴角含笑，寂然默然地躺在石床上，頭向著石佛。
「師父……」
見到了內心期盼已久師父，但靳冰雲此刻卻已不住顫抖，長長睫毛下的一雙俏目已經擒滿淚水。
許久過後，靳冰雲好一會才能重新控制自己，兩眼射出不能置信的神色，一步一步往躺在石床上的身影走過去。
「師父您竟然死了，為何不在等一等小冰雲……」
靳冰雲早已淚流滿面，靜靜站在石床前。
言靜庵鳳目悠然緊閉，臉容平靜清麗如昔。
但生命已離開了她。
靳冰雲一陣軟弱，兩腿一軟，跪倒地上。
言靜庵竟已死了。
「師父，您可知道，小冰雲從來沒有怪過您……」
注視著言靜庵的美麗容顏，靳冰雲的眼中滿是悲傷。
……
柳心湖畔。
秦夢瑤與龐斑二人靜靜向望，數息之前，秦夢瑤已經向這位天下人人皆怕的魔師開口問起了自己師姐的下落。
作為言靜庵唯二的兩名弟子，秦夢瑤十分清楚她那位師姐的偉大，明白她為武林和天下眾生所做出的犧牲。
因為她才可將大禍推遲了二十年，直至現在有了個浪翻雲。
良久後，龐斑平靜地答道：「家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秦夢瑤輕輕皺眉道：「師姊回到了慈航靜齋？」
龐斑眼含莫名悲痛，語氣卻淡淡答道：「自從她來了魔師宮，就沒有一天不想回家！」
秦夢瑤聞言眉頭微動，本欲繼續開口，但一旁的龐斑卻忽然看向遠處，秦夢瑤稍慢一刻察覺到了什麼。
龐斑淡淡道：「慕容兄，今夜我與你已經第二次相見了！」
「龐兄勿擾，今夜我此番前來不過是為了一群藏在地底的老鼠！」
伴隨著一陣清冷聲音的響起，很快月色下的湖畔已經多出一人身影，只見他頭頂珠冠，衣服雪白。
他走的並不快，但就像是君王走入了他的宮廷，又像是天上的飛仙，降臨人間。
慕容兄？
聽到這句話，秦夢瑤眉頭再次顰起。
前不久，迎風峽的一戰的結果，已經傳入了她的耳中。
只是無緣與他們二人相見。
「你便是慈航靜齋這一代的傳人秦夢瑤吧？」
來人現身，目光便落在了靜立岸旁的美女身上，見她衣袂飄飛，秀髮輕拂，似欲仙去。
秦夢瑤聞言行禮道：「夢瑤見過公子！」
「你的確不愧是慈航靜齋三百年來最為出色的弟子，無論資質容貌都無可挑剔！」
慕容復靜靜打量著眼前的秦夢瑤，語氣中少有多出一絲感嘆。
秦夢瑤身形纖美修長，腰肢挺直，巧步，風姿優雅至無懈可擊的地步，尤使人印象深刻是她一身粗布白衣，但卻有一種華服無法比擬健康潔美的感覺。
她的背上背著長劍。
像她的人一樣，古樸高雅。
慕容復並沒有親眼見過言靜庵，也未見過數百年前的梵清惠與師妃暄師徒二人的風采，但眼前的秦夢瑤的確是讓他大開眼界。
他行走諸天萬界，所謂美女見識不在少數，但眼前的秦夢瑤的確風采出眾，哪怕是心中對慈航靜齋心存偏見的他，也不得不開口稱讚一聲。
因為若是換做常人，定然做不到他與龐斑這般淡然。
只會失聲驚嘆世間竟有如此美女。
秦夢瑤最吸引人並不是空山靈雨般秀麗的輪廓，而是清逸得像不食人間煙火的恬淡氣質，
「一群老鼠，莫非是……」
龐斑眉頭微皺，似是已經猜到了什麼。
「八派聯盟的鼠輩，速速給我滾出來受死！」
見到龐斑已經猜到了他的來意，慕容復微微一笑後，忽然運勁喝道。
他的聲音滾滾如雷，甚至都震得湖水都起了漣漪。
「阿彌陀佛！」
片刻後，不死一聲佛號在柳林內響起，平和地送過來，雖不高亢，但卻有種深沉的力量，使人生出一股願意遵從的感覺。
一道人影已升至柳林之頂。
秦夢瑤功聚雙目，望往還在十多丈的柳林頂，一個高大的灰衣僧人像塊大葉子般隨著柳浪起伏著，一對長長的白眉下，雙目似開似閉，心下也不由暗贊這白眉僧只是輕功此一項，已可使他躋身一流高手境界，可惜他眼下的對手卻是另一位幾乎不亞於龐斑的高手。
那灰衣僧人落地後，先是祥和一笑，這才緩緩道：「貧僧『菩提園』筏可，拜見龐老。」接著冷冷道：「足下如此霸道，莫以為比得過魔師否？」
隨後目光掃過一旁佇立湖畔的秦夢瑤，語氣冷漠道：「夢瑤小姐，令師可好？」
須知八派聯盟依次是少林、武當、長白、西寧、入雲道觀、古劍池、書香世家和菩提園，以佛道兩家的門派為骨幹，其中少林和菩提園都屬佛門一系，論聲名當然以少林為高。
但這筏可和尚一現身便聲勢非凡，使人感到世人可能對八派聯盟排名最未的菩提園，是有點低估了。
秦夢瑤自然聽得出筏可語氣對她的不滿，心中再嘆了一口氣，便欲開口解釋。
然而一旁的慕容復這時卻是冷哼一聲，目光似電，下一刻便見他袖袍一甩，右手虛空一抓，一股強大氣流已經捲住了筏可身軀。
不等秦夢瑤與筏可二人反應過來，筏可的身軀竟然離奇飛進了慕容復掌中。
「小小螢火之光，又怎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詞，當真可笑至極！」
伴隨著一句話響起，筏可只覺來人掌心突然傳來一股離奇吸力，竟然在眨眼間已經吸走了他大半功力。
他有心想要反抗，但只覺周身酸麻無比，原來就在那一瞬間，他已被來人用一種玄妙的手段點住了周身大穴。
「慕容公子，還請……」
見到這一幕，秦夢瑤不由變色，當即便開口勸道。
然而她話剛說了一半，筏可的臉色忽然變得慘白，全身的血肉好像一下子就被抽乾似得，原本面色紅潤的他，忽然間就變得乾枯憔淬，很快就倒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