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這一千萬,霧禾禾只能暫時生活拮据著。
她帶著念念去逛街,四歲的念念看著櫥窗里的公主裙走不動路。霧禾禾一看,這條裙子要三千塊錢。
看著女兒不舍的目光,霧禾禾蹲下身子對她說:「對不起,寶貝,等媽媽攢到錢了一定給你買,嗯,等你生日的時候就送你好不好?」
其實如果讓念念留在那個男人身邊,想要多漂亮的裙子都有,可是霧禾禾捨不得。
多麼多麼捨不得。
念念下巴擱在媽媽的肩膀上,聲音稚嫩:「我不要小裙子,念念要娃娃就可以了。」
她的手牢牢地環著媽媽的脖子。
霧禾禾溫柔一笑,「好,媽媽給你買最漂亮的娃娃。」
此時,商場裡的屏幕忽然停止了GG的輪番播報,插播了一條新聞,霧禾禾站定在了這裡。
「媽,媽——」念念一臉疑惑,你怎麼不動了?
霧禾禾第一次無視她的呼喚,依舊呆呆地站在原地,盯著商場裡的大屏幕看。陸念念覺得奇怪極了,也跟著媽媽的視線往那裡看。
屏幕下方滾動的字幕顯示:「本市財經專題報導,京華百貨已於3月26日正式被秦氏集團收購,秦氏集團總裁秦宴持有50%以上股份成為京華百貨最大股東……」
念念望著媽媽,看到了媽媽眼神里複雜的神色,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視頻里的叔叔真帥,可惜她從來沒有見過。
當她們走進商場裡的某家餐廳時,旁邊的兩位女生正熱烈地討論著八卦。
「聽說秦家和許家要聯姻了,很多人爆料說兩家合作註冊什麼商標……」
「對啊對啊,我也聽說了,還有記者拍到很久沒出現在大眾視野的那位竟然帶著許大小姐在私人小島慶生!」
「天啊,許幸舒這會兒是真攀上高枝了。」
「也不算攀高枝吧,感覺像是利益的聯姻,各取所需罷了……」
「就秦家現在這個地位,那位還犯得著找許家聯姻?」
「也對哦,當年秦宴還沒掌權的時候都沒為了利益聯姻,現在更加不用了。看來的確是真愛了。」
……
餐廳里,服務員幫忙放了一個兒童餐椅上來,還送了小玩具,小念念毫不思索地將它遞給媽媽,「給……」
女人開心地對著念念微笑,笑起來眼睛彎彎的,還有一個小梨渦。
她可以什麼都不要,只要她的女兒。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將她留住。
離婚之後他是不是會不擇手段把念念搶走?
她不忍心再想下去。
「來,喝點水——」霧禾禾遞給了水瓶。
吃完飯,霧禾禾就要打車帶女兒回家了,在道路邊,車子遲遲未來,天上下起了小雨。
感受到了臉上冰涼的雨絲,四歲的念念趴在媽媽的肩膀,百無聊賴地伸出手掌去接雨點。
霧禾禾怕念念被雨淋到,幫她把帽子戴上,這樣一來,她小臉藏在帽子裡就更加小小一個了。陸念念靠在上面,聽著細微的雨聲閉上眼睛,昏昏欲睡。
終於打到車了,計程車停在了她們面前,與此同時,在計程車後面不遠處一同停下的還有一輛加長版林肯。
小念念遙遙遠望,看不見車裡坐著的人,只能看見車子豪華寧靜的外形,還有車子前面A8888的車牌。
真誇張呀,小念念慢慢地睡著了,睡著的時候還忍不住想起這輛端莊氣派的豪華轎車,這真是一輛漂亮的車子,擁有它的主人,會是怎樣的一個男士呢?一定跟爸爸一樣厲害。
爸爸……她好像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過爸爸了……不過以前也見得不多,她現在也只是有一點點,一點點想他而已。
帶著疑問,念念徹底陷入沉睡。
醒來的時候已經回到家了,晚上,媽媽把她放到沙發上,「你在這玩會兒,不要搗蛋,媽媽很快洗完澡出來。」
小孩拿著手裡的娃娃愛不釋手,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只點了點頭。
霧禾禾去洗澡了,剛進去浴室鎖上門,陸念念便看見客廳的門被打開了。
平時除了悅悅阿姨,不會有人來家裡的。
可是今天似乎有點特殊。
門外進來了一群黑色衣服的保鏢,其中一個為首的人二話不說將她從地上撈了起來。
「我的娃娃——」
她的貝爾掉落在地上,沒有人幫她撿起來,一人把她抱著往外走。
她有種預感,以後再也見不到她的貝爾了。
陸念念用盡力氣大喊媽媽。
一個黑衣男子抱著她迅速走到門外,剩下的一群人還在屋子裡,她看著外面一群黑色低調的車子,覺得可怕極了。
媽媽!有人販子!!快來救我——
但她根本沒機會說這些話,就已經被塞進車裡,只能哭著拍打車窗,眼淚嘩嘩地往下落。
黑色的保姆車不回頭地往前行駛,再次睜眼,小小的念念已經被帶到了一個幾千平米的法式莊園,奢華富麗。
抱著她的保鏢有一米九,壓迫感十足,陸念念鼓起勇氣抬頭,訥訥地道:「我要找我媽媽。」
保鏢面無表情,帶著她走進莊園,莊園裡面立馬有穿著正式的管家走了上來,保鏢問:「陸先生呢?」
「應該半小時後能到家。」
念念被換給管家抱了,中年男人幫她穿好小皮鞋,看著她,滿眼慈愛,「小姐別哭,先生很快來了。」
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她的臉頰肉嘟嘟的,皮膚白皙透亮,看起來非常健康。
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公主裙,配著腳上一雙紅色的小皮鞋,柔軟的頭髮披在腦後,別著兩個蝴蝶結髮夾,處處透露著被精心養育的痕跡。
就是這雙眼睛,跟她媽媽長得如出一轍,圓圓的,清澈透亮,像一湖璀璨的星河。
小念念鼻子一酸,扭頭繼續對著保鏢問,「我媽媽呢?」
面色冷峻的保鏢終於出現了一絲難為之色。
「這……」
陸念念扁著嘴眼淚汪汪委屈地說:「我要找我媽媽。」
此時,別墅庭院大門打開,黑色低調的車子駛入。
流暢的車身映入眼帘。
車子在門前緩緩停穩。
助理走到后座拉開車門。
鋥亮的黑色皮鞋落地。
見西裝革履的男人下了車,別墅里的幾名傭人都噤聲,低頭細緻幹活。
一身白襯衫黑西褲的男人只是面無表情地往前走,臉色一如既往地冷沉,身形頎長,他的背影在漆黑的夜色中矜貴疏離。
男人手中把玩著剛贖回的那顆結婚戒指,正幽幽閃爍著微弱的白色光芒。
「陸先生,您回來了。」
念念聽到了管家的聲音。
陸先生是誰?
嗯,很久不見的爸爸。
……
男人下班回到家,看到哭得小臉通紅,肩膀一抽一抽的女兒,立馬皺起眉頭。
身邊的人立刻解釋緣由,聽完,他盯著抽噎的念念,過了很久,走到她的面前。
陸念念委屈地眼中還含著淚光,「爸爸,是不是你讓這些叔叔來抓我的。」
陸演不緊不慢地說:「我是來接你回家的,以後我們就住在這裡。」
陸念念環顧四周,說:「可是這裡不是我們的家。」
「這是新家,以後我們一家人就生活在這裡,你喜歡嗎?來,爸爸帶你去看看你的房間。」
男人向她伸出手掌,陸念念猶豫片刻,還是把手放了上去。
他帶她來到了特意為她準備的兒童房,床頭雕刻著精緻的藤蔓和花朵,床幔用最細膩的蕾絲和絲綢製成,手工刺繡繪製出精緻的圖形,地上鋪著厚厚的粉色花紋地毯,柔軟舒適,房間的角落裡放著精心準備的藝術品和兒童玩具,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覽無餘的江景夜色。
陸念念驚訝地說:「好多娃娃呀!」
這個房間很漂亮,牆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娃娃,全都是她喜歡的樣子——不過她還是最喜歡貝爾了——貝爾現在還在地上躺著呢。
陸演摸了摸女兒的頭髮說,「以後爸爸每次出差都會給你帶新的娃娃。」
「謝謝爸爸。」
女兒依舊乖巧,只是有種莫名的懂事和疏離,讓陸演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陸念念問:「這是我們的新家,媽媽也會來嗎?」
他說:「會的。」
陸念念不是很相信,爸爸可能在騙人。
「那,我們為什麼要換新家呀?」
「因為那裡有些不好的回憶,這個地方我準備了很久,現在是時候搬過來了。」
陸念念點點頭,「念念很喜歡新家,可是如果媽媽不喜歡,那念念就還是不住了……」
陸演看著女兒沒再說話,念念又問:「爸爸,我可以給媽媽打電話嗎?」
媽媽看不到她,一定會很擔心的。
陸演說:「可以。」
然後幫她撥通了電話。
母女倆交流了會兒,確認女兒平安過後,霧禾禾才讓她把電話交給陸演。
陸演接過電話,並未主動開口,霧禾禾焦急地問:「你今天這麼做是想警告我嗎,光明正大地把女兒搶走,你到底想幹什麼?!」
「在你沒有拿到撫養權之前,孩子都由我撫養。」
霧禾禾冷笑:「最近做了這麼多的事,下一步肯定就是和我爭撫養權了吧,你有問過女兒的意見嗎?」
陸演說:「女兒來到新家很開心。不過,第一次離開你,半夜睡覺不知道會不會哭——」
她哽咽著道:「我可以什麼都不要,只要念念,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放過我們……」
男人直起身子,「等你想通了,再給我打電話。這段時間她就和我住一起。」
電話掛斷了。
在和女兒獨處的這段時間裡,陸演第一次如此融入父親這個角色,他過去很少陪著家庭,在女兒生病時,他都有可能在國外出差沒法回來。
女兒第一個星期表現得很好,第二個星期開始就會天天哭著找霧禾禾。
有人送了一隻荷蘭豬作為寵物給她,念念很喜歡,去到哪都帶著,還會跟它說話。
「荷蘭豬,媽媽今天會來接我嗎?」
荷蘭豬被關在一個籠子裡,念念蹲在地上問它。
吃飯了,念念把荷蘭豬也帶上了桌,放在一旁,陸演對這個場景也只是微微皺眉,並沒有阻止。
陸念念心不在焉地吃著飯,不停偷瞄著她的爸爸,男人吃飯時不怎麼說話,念念猶豫了很久,才敢問:「爸爸,今天放假,可以去找媽媽了嗎?」
男人沉默了一會兒,看著惴惴不安的女兒,好像如果拒絕的話她下一秒就會眼淚落下了。
「好,我帶你去見她,」
幸福來得太過突然,陸念念在下午的時候被抱上了車,她的荷蘭豬也一同跟著。
車子行駛回了那個熟悉的小區,路過街道熟悉的GG牌,小念念趴在車窗上看,慢慢地興奮起來。
陸演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小區,雖然環境還算可以,周圍設施也挺齊全,但腳落地的那一刻起,男人的眉心就沒有舒展過。
把女兒抱了起來,兩人一起進去,映入眼帘的熟悉的是兒童圍欄,立馬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玩具,房子布置得很溫馨。
霧禾禾見到女兒,眼淚止都止不住,衝過去把女兒抱了過來,來回仔細檢查了沒有傷口後才把她緊緊抱在懷中。
同時警戒地與男人拉開距離,防備地盯著他。
男人冷冷抬眼,「我像是會吃人?」
不然為什麼這女人總是一副他會虐待女兒的表情。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霧禾禾已經受盡了這幾天的折磨,她每一分鐘都在恐慌和失落。
念念害怕爸爸媽媽又吵架,連忙說:「媽媽,我和爸爸在一起很高興,我們的新家很漂亮,你要一起去看看嗎?」
霧禾禾看著念念,心裡空蕩蕩的,「寶貝,媽媽每天都很想你。」
「念念也很想媽媽。」小孩摟緊了她。
男人迅速環視了一周,視線定格在戒備的霧禾禾身上,神情冷慢地開口道,「沒有你在,女兒總哭,所以我來帶你一起走。」
「跟你走?想都不要想。」她斬釘截鐵地拒絕。
男人不悅地皺起眉頭,過了會兒,才緩慢道:「那就別說我沒給過你機會。」
女兒失望地看向霧禾禾,一臉的不舍。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