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爾等難道想造反不成?
大梁王已經決定去漢中府龜縮發育了,而朝堂派來的總督杜合晟卻來到了宜君府。
宜君府城內,杜合晟的總督儀仗浩浩蕩蕩的來到府衙前。
周蘭帶著魔下將領站在府衙大門前迎接。
儀仗隊停下,杜合晟從八抬大轎中走下來。
周蘭看的是一陣皺眉。
特麼的,都什麼時候,這個杜合晟居然還搞這一套。
如此大張旗鼓的的出行,杜合晟就不怕半路遇上流寇,
最可惡的是這樣出行需要動用大量的民夫和差役,那八抬大轎,那前呼後擁的奴僕和差役,都需要花費大量的錢糧,
只是第一面,周蘭對這位還未謀面的總督大人就有著很不好的印象。
「拜見總督大人!」
不過人家畢竟是總督,周蘭等人見了,自然要表示一下恭敬,
杜合晟的身材高大,看起來倒也有幾分威武之相,他今年大概五十歲出頭的年紀,有些花白的頭髮梳的一絲不苟。
頭戴烏紗帽,身穿緋紅色官袍,身上帶著不凡的氣勢。
而在他身後,還有兩個隨從手捧王牌令旗,皇命在身,這更是彰顯了他的威勢。
「周將軍,內閣讓本官問話,將軍為何畏敵不前?」
杜合晟來到周蘭面前,一張口就是質問。
周蘭直起身來,看著杜合晟,「本將軍何時畏敵不前了?」
「這都四個多月了,周將軍居然只剿滅了兩府之地的流寇,而且還只是一個小流寇,難道不是畏敵不前嗎?」
「呵呵,周將軍莫以為本官是傻子不成,以北原鎮的兵力若是全力進攻,應該早就打到隴南省了,周將軍一直留在這裡,不是畏敵不前是什麼?」
杜合晟面帶冷笑,嘴中不停地重複著畏敵不前。
他就是要將畏敵不前的罪名扣在周蘭身上,如此他才能壓制住周蘭,掌握北原鎮的兵權。
再來之前,他已經想好接下來的計劃,那就是先掌控北原鎮的兵權,然後儘快率領北原鎮的大軍南下,剿滅隴原的流寇,前往隴南去圍剿大梁王!
說實話,他不想接這個差事,因為這個差事現在已經是在風口浪尖上,一個處理不好,他這個總督會立即身敗名裂。
為了保住自身,為了能給皇帝和朝堂一個交代,他必須要儘快剿滅大梁王那伙流寇。
因此再來之前他就計劃好了一切,先下令給肅州鎮和隴北鎮,讓他們儘快前往隴南,然後他親自來宜君府執掌北原鎮的兵權。
至於這樣做會不會得罪周蘭和寧國公府,他根本不在乎。
如今的寧國公府早就不是當年的寧國公府,寧國公周茂早就從十多年前不問朝政,世子周緒更是不管庶務,整個寧國公府只有周蘭一個撐著。
他根本就不怕得罪寧國公府,而且他現在也顧不上這些。
「無錢無糧,如何進軍?」周蘭皺著眉頭,問道。
「隴北鎮和肅州鎮可以,為何周將軍你不可以?」杜合晟冷聲說道。
周蘭雙目緊緊地盯著杜合晟,她那一雙眼眸充滿了銳利。
如今周蘭已有六十多歲,整個人看起來比以前蒼老了很多,現在她就是個老太太。
但是周蘭是何人?
一個領兵三十多年的女將軍!
她的身板依舊筆直,她的目光依舊銳利,她身上的氣勢依舊能讓人不寒而慄。
被她盯著,杜合晟都感到有些心驚膽顫。
「徐源和趙輔腦子不好使,你的腦子也不好使嗎?」周蘭冷聲說道。
杜合晟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他一臉驚的看著周蘭。
這是在罵我?
真的是在罵我?
他有些反應不過來,不明白周蘭為什麼敢出口惡言!
永康侯徐源是肅州鎮總兵,武靖侯趙輔是隴北鎮總兵。
周蘭連這兩位侯爺也一起罵了!
「你,周將軍,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這是以下犯上!」杜合晟怒聲喝道。
周蘭心裡那叫一個窩火。
她實在是壓不住心中的火氣了。
朝堂都在幹嘛?
正事不干,整天就知道瞎吆喝。
不給錢不給糧,就知道讓她去剿賊。
這不是扯淡嗎?
至於隴北鎮和肅州鎮為何可以繼續圍剿流寇,呵呵,自然是因為他們在搶錢搶糧。
賊過如梳,兵過如篦。
此時隴北鎮和肅州鎮的官兵怕是比流寇還要可恨。
周蘭這暴脾氣實在是忍不住了。
朝堂幫不上忙也就罷了,居然還派了這麼一個白痴來搗亂。
真當老娘是吃素的!
「閉嘴,再敢吵,真當老娘不敢動手嗎?」周蘭冷眼說道。
杜合晟更是憤怒,「王命旗牌在此,爾等難道還敢違抗皇命?」
王命旗牌分為旗與牌。為皇帝給予督撫總兵等的重權,以此旗牌行事,如同奉准王命實行。
有點類似於尚方寶劍,不過沒有尚方寶劍那麼霸道,基本上每鎮巡撫和總兵都會有一套王命旗牌,用來調動軍隊,這也是為何邊鎮巡撫和總兵有臨時調兵權的原因。
以前朝堂很少設立總督,邊鎮只有巡撫和總兵,一般情況下只有巡撫才會執掌王命旗牌,特殊時期總兵也可以執掌王命旗牌。
當年楊正山從騰龍衛出征討伐慶王和計非語,就是由他執掌王命旗牌,而巡撫龐棠卻無王命旗牌,所以那時候楊正山為主將,而龐棠只能負責後勤。
而如今周蘭手中也有王命旗牌,只不過杜合晟是朝堂任命的三省三鎮總督,
他手中的王命旗牌要比周蘭手中的王命旗牌權力大得多。
但是周蘭是什麼人,出身寧國公府,領兵三十多年,豈會被一套王命旗牌嚇住?
「滾!」周蘭直接怒喝道,一點情面都不給杜合晟留。
杜合晟指著周蘭,氣的渾身都在哆嗦。
他看看周蘭身後的一眾將領,氣急道:「爾等難道想造反不成?」
宋浩昂著頭,看著蔚藍的天空中飄著的那一縷白雲,哎,什麼時候能下雨。
其他幾個將領或是低著頭找螞蟻,或者昂著頭看天,一副耳朵里塞了毛一般,聽不到任何聲音。
傻子都能看出來杜合晟來者不善。
北原鎮的將領又不傻,哪會看不清楚這一點。
讓他們在杜合晟和周蘭中二選一,他們都不用動腦子就知道該怎麼選。
倒不是他們真的想造反,實在是他們現在都要領周蘭的糧和軍。
朝堂不給錢糧,現在整個北原鎮都在靠周蘭支撐著,有周蘭在,還能壓住北原鎮的將士,一旦周蘭不在,不出三個月,北原鎮的將士就要鬧騰。
因為他們手中的糧草只夠吃兩個多月的。
周蘭實在是不想跟這白痴廢話,「來人,將這些白痴給我趕出城去!」
王雲巧得令,二話不說,抬起手中的長槍猛地在地上。
「滾!」
數百親衛營娘子軍同樣著手中的長槍,目光冷冽的看著杜合晟。
杜合晟身後的隨從和差役嚇得一個哆嗦,就連杜合晟也是心驚肉跳。
「你,你~~」
杜合晟氣急,指著周蘭,最終還是放下一句狠話灰溜溜的離開了。
「很好,很好,咱們等著瞧!」
片刻之後,浩浩蕩蕩的儀仗隊灰溜溜的跑出城去。
王雲巧看著他們的背影,在周蘭身邊壓低聲音說道:「將軍,這樣做會不會有麻煩?」
周蘭揉了揉眉心,「不然還能怎麼辦?我們好不容易才穩住兩府之地,難道再將這兩府之地放棄嗎?」
「你們無需擔心,此事我自會向陛下稟報!」
她也是沒有其他的辦法,只能如此安慰著魔下的將士們。
現在的問題不是杜合晟,一個杜合晟而已,周蘭還真不放在眼中,她願意給面子,杜合晟就是總督,她若是不願意給面子,杜合晟又算是什麼東西。
真當那王命旗牌管用嗎?
放在二十年前,王命旗牌代表的王命無人敢違背,可現在一切都變了。
朝堂已經沒有威信可言,王命旗牌也幾乎變成了擺設。
所以真正讓周蘭頭疼的不是杜合晟,而是朝堂。
趕走杜合晟之後,周蘭立即書寫了一份奏摺派人送去了京都。
也就在這個時候,遼遠布政使司衙門內陸文淵也收到來自朝堂的調令。
書房中,年過五旬的陸文淵坐在書桌後,皺著眉頭看著從京都送來的調令。
他的長子陸妙書站在他身後,神色帶著幾分雀躍之色。
「爹,我們什麼時候啟程入京?」
從布政使升任兵部尚書,這不只是升官那麼簡單,還代表著陸文淵從地方進入了朝堂,再進一步就是內閣閣老。
陸妙書覺得這是好事,都迫不及待的想要陪著陸文淵去京都了。
陸文淵有兩子一女,長子陸妙書一直跟在他身邊,次子陸妙文則在安寧縣安心讀書,準備鄉試,小女兒陸妙彤嫁給了楊承貞,現在就住在星月島。
算算年齡,陸妙書如今都有三十三歲了。
「這京都去不得!」陸文淵放下手中的調令,授著鬍鬚說道。
「去不得?為何?」陸妙書不解道。
陸文淵解釋道:「朝堂的情況你也清楚,現在我們去了只會陷入泥潭無法自拔!」
如果楊正山在京都,那陸文淵肯定願意回京都。
就算是楊正山不在京都,楊家在京都也行,可如今楊家在京都只有一座空蕩蕩的侯府,他根本無法在京都借用楊家的力量。
雖然他在京都也有一些人脈關係,但這些人脈關係根本幫不上大忙。
他很清楚一旦他去了京都,只會陷入無窮無盡的爭鬥之中,想做點實事千難萬難。
甚至還可能因為朝堂上的爭鬥引來諸多災禍。
延平帝把陸文淵當成底牌,建興帝覺得陸文淵能夠改變朝堂的局面,然而陸文淵很清楚他什麼也做不了。
如果是十年前,陸文淵還有點信心改變朝堂的局勢,可如今一切都晚了。
「爹總不能不遵從朝堂的命令吧!」陸妙書還是希望陸文淵去京都赴任,那可是兵部尚書,絕對的權力核心。
「稱病請辭吧!」陸文淵沉聲說道。
「你去擬一份請辭摺子,送去京都吧!」
開什麼玩笑,這個時候去蹭渾水,那不是找難受嘛?
陸文淵看的比周蘭還要明白,周蘭只覺得朝堂在胡搞,可陸文淵卻明白現在朝堂的局勢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了。
不是不能力挽狂瀾,而是他做不到。
這世上只有一個人能夠力挽狂瀾,那便是皇帝陛下!
若是建興帝有破釜沉舟的決心,把朝堂的亂局徹底打碎,然後再重塑朝堂,
那陸文淵還願意去京都搏一搏。
可顯然建興帝沒有這份決心,他還是想著縫縫補補,想著把朝堂繼續支撐下去。
這樣做的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朝堂的局面只會越來越糟糕,
陸文淵早就看透了這一切,而且他對朝堂早就失去了信心,所以這些年他才甘願一直在遼東打轉。
陸妙書還想再勸勸,但他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九江府城內。
陳恆昌和林福安執子對弈。
棋盤上,黑子和白子正殺得難分難捨。
微涼的輕風從窗外吹入茶室中,撩動著白紗飄搖不止。
「我們什麼時候動手?」陳恆昌捏著一枚棋子,看著棋盤上的棋子,問道。
林福安抒著三寸長的羊角胡,神色平靜的說道:「你著急了?」
「嗯,我已經等了二十多年了,如何能不著急?」陳恆昌道。
林福安呵呵一笑,「老夫都等了百年了!」
陳恆昌落下手中的棋子,「可是我等不了百年!」
林福安點點頭,他能等百年那是因為他是先天武者,陳恆昌不是先天武者,
肯定等不了百年。
能耐著性子等二十多年已是極為不易。
「做事要有耐心,否則一不小心就會滿盤皆輸!」
他落下一黑子,然後取走十幾顆屬於陳恆昌的白子。
陳恆昌眉宇輕皺,看著再無活路的四局,忍不住還是投子認輸了。
「時機還不成熟?」
「成熟了!」
「那還等什麼?」
「等一個人!」
「什麼人這麼重要?」陳恆昌問道。
林福安不緊不慢的將棋盤上的棋子撿入棋罐中。
「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