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江畔。
洶湧的浪濤打出浮沫。
喧囂的城市於清晨陷入凝固。
楚玄在雨水裡茫然沉默站了許久。
按滅手機屏幕。
啞聲吩咐:「……回楚宅。」
凌晨五點。
楚硯在短暫的睡眠中醒來。
昨晚對「道種」的審訊收穫頗豐。
松氏,果真只剩下松陽一個大宗師。
哦,現在還清零了。
「道種」為獲得松靈的身體,把松氏扒的一點底子都不剩。遠到松氏發家史、近到松陽的銀行帳戶、洞庭的WIFI密碼,還有其他幾個族老道德淪喪的特殊把柄——為了討好楚硯,交代了個清清楚楚。
這其中。
最重要的收穫,卻是道種大致描述出的一本《太玄經》集注。
《揚子太玄經》仿《周易》而作,集一玄、三方、九州、二十七部、八十一家,文體渾淪而行,晦澀難懂。
幾個月前,燕大的考卷上,楚硯從中推導出了散功法門。此後,楚玄依據應氏傳承又推導出了汲取他人功力的方法。
和楚硯猜想的沒錯。
《太玄經》的用法遠不止於此。
根據道種所說,整個松氏的武學體系都基於《太玄經》構築而成,數千年來,松氏先祖對這本功法的體悟——
都被囊括在一本集註裡。
而恰巧。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比《太玄經》更適合楚硯的功法。
君山洞庭,勢在必行。
不過——
道種,不可盡信。
楚硯迅速洗漱。
系統也迷迷糊糊起床,清遊戲日常。
楚硯從床底翻出行李箱,把道種、法拉第籠、日用品、幾件換洗衣物和各式兇器往裡面一丟。
系統迷茫呢喃:【什麼時候上新卡池?呀,想抽……】
楚硯利落拉上拉鏈,抽出行李箱拉杆。
系統:【宿主,我想借用你的優奇藝會員——等、等等,宿主,我們要去哪!】
楚硯:【洞庭,你忘了?】
系統震驚:【這麼快,不、不再等等……】
楚硯:【又不是高考,還要百日誓師?】
系統:【……】
在清晨第一縷微光下。
楚硯把行李箱往窗外上方一拋。
然後旋身從二樓躍下,單手利落點地,起身接住行李箱,頭也不回離開楚宅。
濕潤的水汽中,晨光描繪出她的側影。
系統還在掙扎:【宿主,窗台上的蘆薈怎麼辦,沒人澆水!】
楚硯:【那個是宜家的塑料蘆薈。】
系統:【我、我從來都沒離開過S市,我緊張。】
楚硯:【是時候做個勇敢的系統了。】
系統:【宿主,要是洞庭網不好怎麼辦!】
楚硯:【優奇藝會員帳號給你,現在可以下離線視頻,遊戲帳號扔給代肝。】
系統:【啊啊啊洞庭有好多異詭,我害怕——】
楚硯:【嗯,不怕。】
時間太早,楚硯沒打擾司機。
徑直打了個車來到玄創。
就在昨晚,她下單了兩張高鐵票,一張給自己,一張給把自己帶入洞庭的「松靈」。
時間定在凌晨1點,在此之前,她有充分的時間,作最後的「準備」。
傳達室內。
玄創值夜班的武者正在吃煎餅看早間新聞。
聽到這麼早有人敲門,微愣,打開攝像頭後立刻站直:「楚小姐,您是要——」
楚硯:「打擾了,我來看松靈。」
值班武者立即點頭:「哦哦您已經知道了?昨天上半夜有個叫……叫什麼來著的研究員過來處理過了。說是器官感染,左腎壞死,好在靠右腎也能活。唉,之前那批人拼半天都拼不出來,早知道還不如趁著沒壞的時候切了賣了,換個蘋果手機年會上抽個獎……啊,楚小姐,我這就給您開門,要通知楚總嗎?」
楚硯火速拒絕。
「——不用。」
楚宅。
暖暖的陽光溫和投射。
七點。
八點。
九點十點十一點——
楚玄壓抑不住怒火,一腳踹開楚子昭的房門。
整個房間警報聲大響!
楚子昭戴了個恐龍眼罩,迷迷糊糊嚇了一跳!來不及看清來人,故作沉著開口:「保險箱直接搬走,謀財就行不要害命,我戴眼罩全看不到,我不舉報沒人知道,我不報警你不坐牢。還有,搶我沒油水,建議進走廊左轉再左轉,去楚玄房裡干一票大的——」
楚玄青筋直跳:「楚子昭!」
楚子昭愣住,一把扒拉下眼罩:「楚玄,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楚玄擰眉:「你還有心情睡覺。」
楚子昭拔高音量:「我他媽在自己房間睡覺招你惹你了!」
楚玄冷笑:「你他媽沒看我發你的簡訊?」
楚子昭憤怒:
「昨晚整個房子都信號屏蔽了,你這種只會打架的類人猿懂不懂?大功率信號干擾!我他媽哪裡收得到簡訊?我拼了三個小時樂高,玩了三個小時遊戲機,現在還沒到中午,我堂堂總裁事業有成,睡個懶覺怎麼了?!」
「草,真是服了!你腦子長在脖子上是為了顯得高?這次又怎麼了?先說好,QQ被盜不能怪我,我八歲之後就不幹這個了——」
他忽然表情狐疑。
楚玄眼中血絲遍布,面色是一種近乎於鐵青的黑沉。
破天荒,這次他沒和楚子昭吵個痛快。
他身上有一種近乎絕望的頹廢。
楚子昭頓了一下。
就算當初面對楚暖暖那個怪物,楚玄也不是這種情形。
「楚硯,」他聽見楚玄嘶啞開口:「是硯硯,她的體檢報告出了問題。」
房間內猛地發出一聲重響。
楚子昭把十七萬的琉璃刷牙杯失手砸在了地上!
楚氏私立醫院。
和眾多機構相同,只要連了網,在昭明科技面前就透明如同薄紙。然而楚子昭翻遍資料庫,眉頭緊皺。
楚硯的體檢報告沒有留檔。
從操作記錄顯示,由病人自行申請刪除,時間戳在四個月前。且該醫院系統接入GDPR歐盟標準,數據擦除之後,竟是連硬碟恢復都沒有希望。
楚子昭沉默少頃。
「找不到。」
「通知楚鎮南——讓他親自調取紙質留檔。」
楚玄:「還有一個方法。」
幾分鐘後。
楚子昭眼皮直跳,嚴詞勒令楚玄達退到十米開外。
好在楚宅夠大,不然楚玄就得從樓梯上掉下去。
楚子昭一聲輕咳,溫柔敲響楚硯房門。
無人應答。
再敲。
繼續敲。
在再三和安保確定今天無人出門之後,楚子昭不知道腦補到了什麼,大驚失色,顧不得其他,立刻解除自己安裝的密碼鎖!
房內空無一人。
只有一張紙條,壓在塑料蘆薈盆栽下。
——畢業旅行,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