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公里外。
正在操縱無人機的楚子昭一怔。
然後狂喜亂舞,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硯硯長大了,穿古裝也這麼好看!」
身後。
楚玄渾身巨震。
屏幕里的楚硯氣勢極盛,眉眼自己記憶中的少女重疊。
但一身血色卻極其刺眼,那霞被像是臨出征的戰甲,在鏡頭前翻滾出濃烈的紅雲!
楚玄低聲喃喃。
「……嫁衣。」
楚子昭吃驚:「嫁衣?硯硯穿它做什麼?」
楚玄毫不留情把他擠開。
「楚硯,有什麼事等我過來,」他頓了一下,聲音嘶啞,帶著罕見的懇求重複:「等我過來,你想做什麼我都依你。你要查的東西,我會替你辦到。我虧欠你良多,縱使你不願見我,我也——」
他薄唇動了動,最後一句幾乎說出來就開始後悔:「——也望你身披嫁衣那天,是心甘情願。」
楚子昭懵逼:「楚玄,你他媽擠我幹什麼。」
楚玄:「硯硯,我——」
楚子昭提高音量:「喂喂喂,我剛才忘開揚聲器了!」
楚玄:「……」
楚玄從牙縫吐出兩個字:「快,開。」
楚子昭生氣:「你他媽把我擠到旁邊去了,我怎麼開。這遙控你會用嗎就知道擠我?行了,現在開了!」
松氏水寨。
季禾好奇對著無人機戳來戳去:「怎麼沒聲音啊,是不是對面忘記開麥了?」
楚硯:「沒事,能聽到我們說話就行。」
她舉起無人機。
濃若鴉羽的眉睫在鏡頭前猝然放大。
絲毫不管鏡頭對面的楚玄心跳一滯,如遭重擊。
楚硯冷聲說道:
「楚子昭,我知道你在聽。」
「現在,立刻,找個船離開洞庭。否則——」她漠然開口:「你不會想知道後果。」
無人機被一個拋物線扔出窗外。
系統:【楚玄咧。】
楚硯:
【楚玄?他和楚子昭不一樣。】
【他聽不懂人話。】
系統:【……】
楚硯冷笑。
君山洞庭,龐然大物。
她自己一個人必然吃不下。
叫上裴教授,除了自己私心,也是為了了結裴明雪的因果。陸研究員是合伙人,自己未來要經營一番立身處世的事業,就需要他這樣的得力幹將。沒想到現在還來了一個楚玄,定然是企圖從中撿漏,用松氏家業輸血玄創,中飽私囊!
楚硯砰的一聲關窗。
目前看來,自己究竟還是勢單力薄。
這麼大的洞庭地圖,裡面摳一個洞就是松氏。
松氏要真的倒了,就算自己借著裴明燁的手向未來的母校燕京大學示好,但一個高等院校遠在京城,手再長也無法覆蓋到岳陽。
對松氏的清算,大概率還是要交給武協。
武協……
楚硯目光不善。
現在來了個楚玄,自己有他的心魔誓在手,如果利用得當,說不定能帶來轉機。
不過,楚子昭也跟來就算了。
讓他一個普通人捅道種的窩?
一個照看不好,下周整個昭明科技的程式設計師都別加班了,跑S市公費奔喪去吧。
順便給他們總裁高訂一件格子壽衣。
系統:【……】
這樣說楚、楚子昭不太好吧,它畢竟還在玩昭明科技的手遊呢!
楚硯:【總比被道種吃了要好。】
系統:【哎呀,小陸也是普通人呢。】
楚硯冷漠:【我讓他來了嗎?他自己要來。一旦出事,我就把給紅潮開演唱會的帳單拍他隊友臉上,讓那四個廢物給我還債!】
系統唏噓:【真要這樣,小陸估計死了也要在宿主的頭上盤旋,嘿嘿。】
把無人機扔出去之後。
松氏女眷再次烏泱泱過來給楚硯上妝。
季禾只來得及小聲說道。
舉報松氏的是一個小姑娘,沒想到這群女眷里還有沒被洗腦的正常人。只是那姑娘今兒個不在,被分配到宗祠去準備明日的婚宴。
其他女眷紛紛圍著楚硯。
驚嘆不已。
鏡中的少女五官清冷,因為久帶病容,膚色蒼白宛若透明,一舉一動都不似凡人,清雋絕塵。
但就在冷玉雕琢的五官上。
只要稍施粉黛,就能點染出驚心動魄的艷色,這種穠艷又是帶著力度的,因著楚硯眼中寒光湛湛,生出一種讓人錯視成上位者的震懾感。
而楚硯垂眸時。
氣質又被柔婉的顏色撫平。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季禾感慨:「你頂著這張臉,是要去殺人啊。」
系統:【巧了,還真是!】
女眷們在楚硯身邊說笑,說松靈福氣不淺,說日後讓族中最年長的姑姑來教楚硯學習「女四書」,說嫁到松氏好日子都在後頭云云。
楚硯面上不顯。
大腦放空,在做系統提供的數獨消遣。
旁邊有個溫柔的婦人說道:「行了,楚姑娘肯定累了。大家都別圍著了。不過小楚呀,真是比以前我們雜誌社請來的女明星都要漂亮——」
楚硯忽的睜眼:「雜誌社?」
那人笑著點頭:「都是我來松氏之前的事了,才幾個月,感覺就像是許多年前了呢。」
松氏大婚。
如果準備周至,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一整套下來沒有幾個月辦不完。
因為松靈的「婚事」被縮減成了短短几天。
當晚,水寨就開始忙碌了起來。
這會兒幾個年輕人不見了倒也並不顯眼。
大家都知道,他們平時和松靈玩的好,現在八成在給明天的新郎官灌酒咧!
白天可是有好幾個人看到,松靈拿著十四張飯卡往食堂跑!
他一個人哪吃得下這麼多?肯定是把松烘松焙松烤松爐的晚飯也都捎上了。
也因此。
次日清晨,少了幾個人也沒人關注。
大老爺們,吃飯哪有不喝酒的,估計都喝高了,在松靈那裡睡著!
小院裡。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
松靈抖抖霍霍,捂著圓滾滾肚子給楚硯請安。
與此同時,君山島上。
松氏子弟恭恭敬敬把裴明燁請上烏篷船。
早上得知兩個楚氏兄弟里有個決定不去,眾人喜上眉梢,沒想到打退堂鼓的是資質拙劣不堪那個……於是眾人只能又哭喪著臉,把楚玄請上了船。
剩下的松氏子弟坐另一條船回寨。
船頭。
主管眉頭緊鎖,思來想去覺得不對。
自己隱約記得是帶了十二個人來,但兩艘船上加起來有十三個弟子,名簿上也清清楚楚寫的十三個,工作群里,每條消息也有十三個點讚……
難道是年紀大了,記憶力衰退了?
旁邊,兩個松氏子弟正在一邊幹活一邊摸魚。
有個弟子聲音溫潤好聽,就是廢話太多。
「所以,如此這般,松靈少爺就把楚小姐帶回來了?」
對方說道:「可不!真是奇了怪了,他怎麼找到對象的啊?他兩個眼珠看東西的方向都不一樣,還能把人帶到自己院裡,而且是這種人間絕色!」
那人驚訝:「咦,原來楚小姐住在松靈院裡?不知她這兩日過得如何,飯食可合胃口——」
松氏主管黑著臉拍桌:「幹活,就你倆廢話多。」
他視線掃去,看到胸前帶黑色立方體吊墜的青年,忽的一頓:「你……」
松氏主管頓生警覺:「你長這麼帥,還偷偷打聽楚小姐住所,究竟是何居心!」
青年微笑:「您多慮了,我這個修為能有什麼居心。」
主管哼了一聲,放出真元試探,觀其身上道種氣息微弱,估計也就是個後天菜雞。
「倒是有自知之明。」
「別廢話了,開船!」
烏篷船破浪而行。
洞庭湖水起伏翻湧,巨大的漩渦在湖水之中突兀而離奇。
遠處的濃濃霧氣之中。
隱隱能聽見有人敲鑼打鼓。
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
「請新人上轎!」
鳳冠之下。
楚硯驀地睜眼。
按劍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