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的那晚?
他們什麼時候去了英國?
辛蔓站在床前,視線不動聲色打量著那床上躺著的以及椅子上坐著的,看他們兩人眉來眼去,目光閃爍,悄無聲息進行機密對話,緊跟著,蔚吳那段沒有說完的話硬生生被顧丞的咳嗽憋回了肚子裡,沒有繼續,惹得人抓心撓肝。
她沒追問,反而平靜坐下,自發聯想這一段時間的種種。
就好像,無形之中有一隻手,牽引著他們兩個人往一個方向靠攏。
臨出發前碰上一個相似的他,她醉酒失控把人強吻了,回國之後公司直接與他們對接,再到這一次次的追求,就好像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她註定要回到他的身邊。
或許,蔚吳說的那晚,就是指她醉酒的那晚,所謂與顧丞相像的人,其實就是他本人,所以在會議室那次見面,他才會陰陽怪氣她「帥哥左右成群」,畢竟那晚,Caroline是真的叫了很多帥哥。
她突然沉沉開口:「所以英國那晚,我強吻的人就是你?」
蔚吳悠哉倒了杯水,放涼,遞給顧丞,溫熱的液體剛滑入口腔,此話一出,原封不動給退了出來,被子雖免受其害,坐在旁邊的蔚吳卻被吐了一臉。
這反映,辛蔓知道自己說對了,她心情沒什麼起伏,只淡淡凝著他,唇瓣微啟,「反應這麼大?我知道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你既然提到了英國,我稍加聯想一下就能猜中,只是我想知道,你這個項目挑了我們公司,是不是因為我?」
蔚吳起身,走前頭髮濕漉漉貼在額上,下巴正滴著水,黑色T恤濕了一片,握緊的拳憑空劃了一下,挺著不順暢的胸脯走了。
兩人視線相接,顧丞沒否認:「有這個原因,但Siren太差的話,我也是不會考慮的。」
他還可以選擇其他的方式來靠近。
Siren是一個優秀的遊戲公司,這是毋庸置疑的,辛蔓不疑有他,只是心情在聽到這些之後,相當微妙。
毫無理由的分手,卻又割捨不下,想著辦法來找她,同她製造偶遇,那在過去的五年裡,有多少個她不知道的瞬間,一直有雙深沉的眼睛將她看得入神。
蔚吳收拾完出來,環視整間套房:「我為了你在雨中疾馳過來的,停在下面的車怕是得報廢,結果你房間就一張床,我還不能讓你這個病人滾去睡沙發。」
他不服氣,但沒辦法,瞧著顧丞那虛弱樣,別出了什麼意外才成,按新聞說的來看,這場颱風引發的大暴雨至少得持續一周。
手揣在兜里,蔚吳出房間門右轉在沙發上躺下,頂層套房的沙發形似單人床,夠他全身安置下。
辛蔓起身:「我去打個電話問問醫生專家,看你現在這種情況該怎麼辦。」
提起醫生,顧丞腦子裡立馬就想起剛遇見的蘇嘉平,他家父母就是醫生,早年間在醫院就見過了,於是迫不及待:「你打給誰?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醫生也說過了,這種時候只要好好休息注意飲食就行。」
「原來你也知道注意飲食,那為什麼還要喝這麼多酒?」辛蔓撥出電話,帶著嗔怒的語氣回懟他。
「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就喝這麼多酒?顧丞,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還分不清?」
「我後悔了。」
話題轉變得莫名其妙,辛蔓未經思考順嘴道:「後悔喝酒了?」
「後悔和你分手。」
「……」
電話在那一刻接通,顧丞那句軟綿綿帶著搖尾乞憐的「後悔和你分手」一字不落入了電話另一端,那邊輕如羽毛的淺笑慢慢蕩漾出來,「半夜打電話給我,不是為了讓我聽你們說這些有的沒的吧?」
辛蔓食指比在唇前,轉身背對顧丞,「很抱歉這麼晚了還打擾你,事發突然,我想問一下犯了很嚴重的胃出血,但無法去醫院,自己一個人該怎麼調理。」
對面聲音突然急促:「是你嗎?」
「不是我,是顧丞。」
他語氣又變得平緩,「你怎麼知道我做醫生了?」
「今天看你打扮猜到的,要是你繼續從事藝術工作的話,我想不會是這麼一身黑壓壓的顏色。」
蘇嘉平笑意從喉間溢出,隨後很快收回進入正題:「他吐血了嗎?」
「吐了,而且吐的應該不少。」
「讓他平躺著休息,記得停止進食飲水,會加重吐血,然後再拿冷水袋冷敷左上腹部。」
停止進水......辛蔓想起剛剛顧丞吐出來的那一口,還好,吐了出來。
「平耀酒店有專業的醫療團隊,要是還有什麼問題可以及時撥打熱線,如果還有什麼不適,讓醫生給他做一個全身檢查比較好。」
「好,謝謝。」
電話掛斷,場面空了一瞬,辛蔓將床頭柜上的水壺移至廚房區域,順便給躺在沙發上的蔚吳提了個醒:「胃出血嚴重的話不能喝水,會加重吐血。」
蔚吳從沙發上彈起來,手機差點掉地上,剛剛他特意燒了半壺水給顧丞喝,俗話說生病就要多喝熱水,沒想到差點把人搞得更嚴重。
他心有餘悸:「還好給吐出來了。」
辛蔓順手從冰箱掏出幾塊冰,勉強找到一個防水的袋子將冰塊裝入,返回臥室準備按蘇嘉平所說敷上左腹部。
這間套房的調性倒是很符合顧丞的風格,藍灰色為主色調,摻著黑白兩色,簡約大氣。
顧丞躺在深灰色軟床里,旁邊亮著一盞幽幽的燈,眼皮微闔,皮膚白皙透亮,隱隱照見幾條細長的藍紫色。
「我拿冰袋過來了,你自己敷一下?」
床上的人沒有動靜,呼吸平穩,似是累睡著了。
辛蔓坐在床沿,掀起被子一角,隔著衣服在他左上腹處放著。
衣服在被窩裡揉成一團,露出半截小腹,褲頭上的白繩凌亂松垮,腹肌形狀矚目,辛蔓沒忍住多看了幾眼,沒回過神就被人抓了個正著。
「要不要衣服給你掀高點,看得更仔細。」他的聲音帶著勾人的欲氣,好像累得不行,尾音拖著低喘,撓得辛蔓耳朵生癢。
她扯下那一角,又替他掖好被子,「你睡吧,我在這守著,實在不舒服的話別硬抗,酒店有醫療團隊,等天亮了,就讓蔚吳去陪你做個全身檢查。」
「你呢?」
「我陪你一晚之後,白天還不能去休息了?」
「那你在這裡睡吧,我有事叫你。」
他拍拍隔壁的枕頭,眼底澄清透亮,雖然沒夾雜什麼其他的情緒,但辛蔓盯著這個場景,像極了某件事情的邀請。
她別開眼,拒絕:「我坐那張椅子上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