冶山是近期才發展起來的露營。
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大大推動了冶山的旅遊業,隨後就有了越來越多慕名而來的客人。
半山腰間的風景最為獨特,高於平京大部分的建築,又能眺望平京少部分極高的建築,遊客們仿佛自己置身於雲海之中,背後是自然景觀的清新,眼前是機械城市的壯闊。
半山腰的一塊平地憑空而起,借勢建設了露營基地,發展的風生水起。
這天是工作日,基地沒什麼人,兩輛車停好後,所有人分別拿好自己的裝備朝里走去。
顧丞事先溝通好了一切,他們只需要把自己從山腳攜帶上來的帳篷在這塊平地上搭好即可。
遠處的印第安大草帽下,掛著星星燈,天光大亮的時候只是平淡連成一串,等入夜之後,接通電源那一刻,就會像星河般,熠熠生輝。
用來燒烤的攤子聚集在印第安大草帽下,還未備好食材的攤位顯得有些單調。
弘初夏和蔚吳這一組率先選好露營地點,看上去是一男一女搭配幹活,實則一人叉腰指使、一人彎腰做事。
「你不釘深一點的話,半夜颳風帳篷都能給你刮飛咯,到時候我就拋棄你去投靠蔓蔓了。」
蔚吳彎著腰,雙手握錘,站起往後掄,一個完美弧度,重重砸下,一錘下來已經累了,插著腰站在原地,「我也有人投靠的好嗎?」
「好啊,那就乾脆別搭了,分開住吧!」弘初夏從不慣著他。
「哎呀,我就隨口一說……」
兩人爭論的聲音在半山腰蕩來蕩去。
辛蔓選擇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完全沒把兩人的爭吵當回事。
五年來,她不知道在國外接了多少哭訴電話,因為時差,還經常大半夜聽弘初夏訴苦,最後出不了兩天,又嬉皮笑臉告訴她和好了。
嗯,她只是個工具人,這是早就確認的事實。
Caroline似乎對兩人的相處模式很感興趣,聽著陌生的中文,只能靠語調猜測兩人的情緒,於是有些擔心:「Did they quarrel? Do you need to go and have a look?」
語調越高,代表情緒越高漲,而兩人繃著的臭臉更是吵架的典型象徵,Caroline才會對此感到擔憂。
「Don't worry, this is a way for them to flirt.(不用擔心,這是他們調情的一種方式)」辛蔓聳肩,毫不在意那邊的情況,投身鑽研帳篷搭建之中。
唯一三位男生一組的,率先完成帳篷搭建,Aron果斷起身朝她們走來,黑色手套勾出修長手指,額前濕潤黏著幾縷碎發,逆著陽光往後順,露出深邃眉眼,青春又明媚。
「Do you need any help?」Aron半蹲下來,用著詢問語氣,順手接過Caroline手上的繩子,不動神色站在辛蔓旁邊,笑得溫柔,溫柔瞧她一眼後低頭繫結。
Caroline瞭然,十分識眼色地退出,給予他們共度二人世界的空間,然後準備去幫顧丞。
她還沒完全轉過身,身側一個黑影飛速閃過,只來得及看見背影。
寬肩窄腰,衣袖因勞動擼至小臂,緊繃的袖口壓出細細紅痕,長腿筆直修長,幾步便走到了她剛離開的帳篷處。
只見那黑影毫無痕跡切入兩人縫隙之中,歪頭垂眼,照料著女生手上動作,就差全部奪過來自己直接上手了。
若是情緒能實體化,一定能在辛蔓額頭上看到三條筆直的黑線。
轉眼間,五座帳篷已經搭建完畢,左芮最終還是沒能自己搭建好,迫不得已的情況下,藉助外援,最後成功搭建完畢。
她本可以同辛蔓、Caroline一起,三人住一個帳篷,但她們各自的心裡都清楚,彼此之間的關係並不適合住在同一屋檐下。
至少,她不願服軟。
-
黃橙紅緩慢淡下,扯下夜幕,順手灑了把淡黃的星星。印第安大草帽下連起一條細長星河,與繁星相比,多了好幾種顏色,三兩相依,星星點點,好似萬家燈火。
用於燒烤的果蔬肉類累在長形竹條上,排排放在燒烤架圍成的圈內, 放眼望去,色彩鮮艷,引人食慾大開。
弘初夏沒空來找辛蔓,小情侶難得有時間聚聚,恨不得時時刻刻黏在一起。
於是Siren團隊自發聚在一起琢磨如何燒烤,仿佛真的只是他們五個人的團建。
如果忽略掉那邊兩道熱枕視線的話。
顧丞的臉皮在五年的歲月中打磨得越來越厚,毫不在意他們五人間的嬉笑,不動聲色插進話題,「Are you going back to England this Friday?(你們這周五就要回英國了嗎) 」
Dylan作為領隊給予答覆:「 Yes, the ticket has been booked.(是,已經訂好票了)」
沒人注意到,聽到這一答覆後,顧丞眼底閃過的悵然。
辛蔓聽著他們聊天,時不時搭幾句話,實則心不在焉,垂頭盯著烤串出神,肉串一面快要烤焦也沒反應。
直至一隻手覆在她手背,握住,將烤串翻面,辛蔓才驟然回神。
「發什麼呆? 」
他隨口一問,沒期待得到答覆,認真挽救那根幾乎快要烤成黑炭的烤串。
手背上,是他源源不斷傳遞過來的熱量,也不知是他的體溫還是炭火散發的熱量,灼熱、燙人。
那一串烤肉不忍直視,辛蔓勸說,「別浪費調料在這根上了,看樣子這跟已經吃不了了。」
他有些執拗,也不知道是不是借物喻事,喃喃的聲音里,帶著委屈,「事情發生過後,真的不能挽救嗎?」
話語意有所指,辛蔓錯開眼,收回手,「心誠即可。」
辛蔓承認自己還惦記著他,浪潮上岸後留下的潮濕固執黏在她身上,時間長了,留下磨滅不掉的痕跡,當浪潮再次襲來之時,痕跡被一遍一遍磨得愈加清晰。
看著他近在咫尺,多次按耐下瘙癢的心,停下想要擁他入懷的念想,拋舍下欲望,冷臉對他。
以為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重話能讓他自覺離開。
結果到最後自己卻卸下了心理防備,差一點崩盤。
她不需要那些空洞的追求和看似浪漫的言語,她需要的,只是對當年的一個解釋。
兩人之間一旦失去信任,再繼續糾葛,只會對彼此都產生不同程度的內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