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7章 你瘋了洛雲侯
御書房內,
屋中央,一個巨大的蓮花形香爐正緩緩燃燒著香料,散發出淡淡的香氣,使整個空間都瀰漫著沉靜與安寧的氣息。
香菸繚繞之中,
安靜的如死寂一般,大皇子周鼎就連喝粥的時候都小心翼翼的,戴權也是皺著眉紋,立在身邊,猜測洛雲侯說的話可有依據,
而武皇周世宏,顯然是沒有想明白,究竟何人能有這麼大的能量,敢想著一口吞下朝廷的兵馬,現如今,王子騰所部應該快到了大梁城,一切都還是猜測,
「戴權,你去含元殿,把洛雲侯尋來,朕有些話要問一問,順帶著,派人去保寧侯府,把康貴臣也一併尋來。」
戴權一愣,這個時辰,把主考官尋來,見陛下一臉凝重,不敢怠慢回了一句,
「是,陛下,老奴這就去。」
躬身一拜,緩緩而退,
見人離去,
武皇又端起碗筷,繼續和晉王一起用膳。
含元殿,
依舊是枯燥的等待,張瑾瑜昏昏沉沉半躺在那,瞧著下面的學子,奮發疾書,記得自己曾經,也是一樣,
可惜,畢業就失業,以往的記憶都有些模糊,看來安逸的日子過久了。
「儲大人,可到時辰了?」
張瑾瑜問的時辰,就是休息的時間,但見儲年大人依舊精神抖擻,搖了搖頭,
「侯爺,外面雖然昏暗,不過是陰雨天罷了,現在也不過是傍晚酉時,最起碼也需要亥時收卷,給的時間長一些。」
張瑾瑜聽了猛地一睜眼,那這樣說來還有兩個時辰,腰身都坐斷了,娘的,
「那就麻煩儲大人盯著了,」
張瑾瑜打定主意,再等一會,打個渾,悄悄回去吃點東西休息一番,
正想著,
卻見從後廊的拐角處,幾個身披斗笠的人影走了過來,寧邊警覺站起身,只見其中一人,挪步過來,瞧見躺在一邊的洛雲侯,眼角一怔,暗道,洛雲侯倒是清閒,
此人,不是大內總管戴權,還是何人。
「侯爺好雅興,雜家可否邀請侯爺走一趟。」
還在想著好事的張瑾瑜,聽著陰冷的聲音,渾身一個哆嗦,急忙回頭看去,不是內相,又是何人?
這是,想到了大皇子周鼎,看來是陛下的意思,
趕緊望了周圍一眼,只有儲年大人,震驚看了過來,張瑾瑜趕緊做了一個噤聲手勢,而後者點點頭,
遂起身帶著寧邊,跟著戴權走出了殿外,留下儲年大人繼續看著大殿,心底也猜出,應是皇上的意思。
到了走廊處,
張瑾瑜小聲說道,
「內相,怎可勞煩您跑一趟,派個人過來通知一下即可,雨還下的那麼大。」
說著話,就穿上了蓑衣,雨勢太大,打傘怕是沒用,
「侯爺說笑了,事關重大,皇上擔心,做奴才的,怎可疏忽。」
戴權也帶好斗笠,順著台階走了下去,
張瑾瑜見此,緊緊跟隨身後,一路並行,揮了揮手,讓寧邊等人留下,看著大殿,
「有勞內相了,」
一行人沿著小路,順著牆角,往後門走去,一切靜悄悄的,無人發現,
而含元殿後院,
張瑾瑜看了一眼後牆的角門,嘴角一抽,恩科考試這幾日,後門就沒閒著,
出了門,走了好一會,這不知道拐了幾個彎,就到了養心殿的前院,瞧了眼殿宇內,燈火通明,想來陛下應該還在御書房,剛進了殿內,脫了蓑衣,拿下斗笠,就瞧見外面,一個急匆匆的身影,也走了進來,
定睛一看,
身形熟悉,想了想,這不就是保寧侯康大人嗎,皇上也叫了他前來,看樣子是還有疑問,
「見過康大人,康大人受累了。」
張瑾瑜幾步上前,趕緊幫著給保寧侯脫下蓑衣,要不是因為他的一番話,保寧侯怕是不用頂著風雨前來,
「哎呀,侯爺,這是做什麼,萬萬不可,小事而已,」
保寧侯康貴臣進了內殿,推搡著,趕緊拿下斗笠,脫了蓑衣,內里的衣服沒有淋到雨,可是腳上的褲腳,卻濕透了。
「二位侯爺,閒話少敘,這就進去吧。」
戴權也抖落了衣袖上的雨水,催促道。
張瑾瑜也知道皇上等的心急,拱了拱手,
「康大人,請。」
「侯爺客氣,請。」
二人相讓,一起入了殿內,往御書房聯覺而入。
進了御書房,
就瞧見,武皇已經坐在御案之後,手拿著毛筆在寫寫畫畫,不知在畫些什麼,而西邊的位子,擺了一張桌子,大皇子周鼎還埋著頭在那用膳,吃的那叫一個香,
只一眼,張瑾瑜就覺得嘴裡不是滋味,腹中也不舒服,暗想,皇子辦事,果真是不靠譜,這還吃上了。
當然,保寧侯也是瞧見西邊的動靜,還有些納悶,為何大皇子晉王殿下能在此處,不是說三位殿下在含元殿監考來著,想來陛下召見,那就是和洛雲侯有關嘍,
二人走到殿內,
張瑾瑜和保寧侯對視一眼,前進幾步跪在地上,叩了首;
「臣張瑾瑜(康貴臣)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聲山呼,
讓武皇周世宏回了神,瞧了一眼二人,雖然衣著有些狼狽,但卻是精神抖擻,又看了一眼桌上的京南地圖,用硃筆,把林山郡城還有汝南重鎮圈了起來,
「起來吧,」
「謝陛下。」
二人復又叩首,起身肅穆而立,
還不等二人多言,武皇就吩咐戴權賜座。
不一會,外面就有內侍太監,抬著椅子走了進來,把椅子放在書案前不遠處,放下椅子後,立刻退下,
張瑾瑜二人躬身一拜,道;
「謝陛下恩賞。」
二人謝了恩就落了座,
保寧侯先是提了一下官袍,坐直身子,慢慢用屁股坐了椅子面上一角,正襟危坐,小心翼翼的。
瞧得張瑾瑜有些無奈,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給椅子就是坐的,要這樣坐,還不如站著呢,
倒也不管不問,一屁股坐下,占了大半個椅子,讓身邊的保寧侯心頭一顫,還是洛雲侯痛快,
堂下的動靜雖小,但在台上伺候的戴權,卻看的清楚,心中暗道,也只有洛雲侯才敢這樣,朝廷,怕是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就在三人各自想著心事的時候,武皇的話音傳了過來,問道,
「保寧侯,禁軍各部,現在整訓的如何了?可有兵甲缺額。」
武皇掃視他們二人一眼,先開口問詢禁軍的事,這麼多年埋下的棋子,也該用一用了。
康貴臣聽陛下問話,立即起身拜道;
「回陛下,禁軍上下全部整訓完畢,本部有甲士二十萬五千人,禁軍左衛和禁軍右衛,各自統領五萬人馬,總數約有三十餘萬人,沒有缺額,兵甲齊全。」
聲音回答的斬釘截鐵,讓張瑾瑜極為意外,看來保寧侯是真的去徹查整訓了,人數記得那麼清,至于禁軍左衛和右衛,那就是和孝成和易安信所部禁軍,是太上皇的人,這樣一來,禁軍這一塊,陛下已經掌控了局面。
「好,做的不錯,朕欣慰,你先坐下,」
「謝陛下。」
武皇點點頭,十幾年的布局,終歸是有成效的,禁軍這一塊,算是穩了,至於京營,派王子騰整訓多年,但是牽扯京城勛貴那麼多人,還是那麼混雜啊。
待保寧侯落了座,張瑾瑜腰身就直了起來,下一個可就輪到他了,
果不其然,
武皇再次開口問詢,
「洛雲侯,朕問你,京南王子騰所率大軍,有幾成機率能安全到達林山郡城,又有多大把握能守住?」
問的話突然,聽的二人也突然,保寧侯顯然沒明白皇上的意思,王子騰所部南下的時間算起,現在可能還沒到大梁城,
林山郡城不是還在朝廷手裡,怎會攻下此城,難道,太平教的人馬,已經打下郡城了,不會吧!一點消息都沒有傳出來。
只有張瑾瑜明白陛下的意思,這是做最壞的打算,太平教下了一步先手,想來陛下是認同自己想法。
「回陛下,臣不知,要是真的失了郡城,這一戰,無論勝負與否,王節帥,只能領軍強攻,至於打不打的下,只能看天意,臣還覺得,除了林山郡城,汝南重鎮,還需要提防賊軍動向,江南雖有唐郡和運河天險阻攔,可是汝南城要是出事,西河郡本就是爛攤子,到時候怕那邊,更加難以收拾殘局,所以臣的意思,京城立刻整軍備戰,如有需要,即刻出兵,不能耽擱。」
這也是張瑾瑜想到的絕殺之處,朝廷兵馬,就算失敗了,也不可能給賊軍留下喘息之機,只要保持前線兵力威壓,撐不住就是他們。
打下地方越多,兵力越分散,那時候,重兵壓過去,勝一局而定全局。
武皇周世宏摸著書案上的地圖,眼睛一亮,思索一番洛雲侯的話,眼神慢慢的,又落在地圖東邊,標記在汝南城上面,
想起汝南郡守魏湘平,也是位少數的幹才,並且城內有府軍三萬人馬,控制著東南西北四處要道,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要是魏湘平率軍西出懷州,從背後殺出,圍剿林山郡太平教的賊軍,或者斷其後路,這一仗下來,太平教的人,插翅難飛,此念頭一出,壓也壓不住,問道,
「京城的各部兵馬聚首,兵甲皆在,可是要急切間南下,時間上來不及了,要是暫緩王子騰所部留在大梁城,那林山郡可能就真的丟了,所以,這一仗還是需要打的,既要查清林山郡的底,又要看看太平教那些人的成色,至於汝南城的府軍,你們二人可有想法?」
此番話明知故問,還能怎樣,汝南兵馬那麼少,能成什麼事。
君臣對話一番,也讓張瑾瑜身邊的保寧侯,康貴臣聽了大概,不就是說京南的事嗎。
聽其意思,太平教那邊有了變故,要麼賊軍兵力雄厚,王子騰應該是難打了,但是一想十幾萬精銳大軍,誰能擋得住。
「陛下,臣沒想明白,王子騰十幾萬兵馬,別說區區一個林山郡城,就算是整個京南,太平教再厲害,人數再多,野戰絕對打不過朝廷大軍,就算郡城丟失,依照王子騰所部的實力,再奪回來不是難事,汝南城是個要道口,干係江南和西河郡安危,守好城池就是大功一件,不用西出。」
保寧侯起身硬氣的回道,雖不知出了什麼事,但王子騰南下前,商討過此事,只要穩紮穩打,就能立於不敗之地,其餘各處,嚴防死守即可。
需要攻城的時候,雖說林山郡城牆高城堅,但要真的下血本,憑藉朝廷的軍械,十幾萬步軍,不是瞧不起那些出身草莽的太平教,就算是藩王封地的兵馬,也擋不住朝廷的兵鋒,不管敵軍主力多少人,只要一戰而下,大局可定。
這也是保寧侯和王子騰,當初商量的結果,雖說沒有什麼兵法韜略,但又合乎兵法,
兵法有言,一力降十會,兵法之本源,任他萬般詭計,直撲目標,對方也就無可奈何。
只是這般猜想,沒有考慮到太平教背後的人,更沒想到白蓮教的妖女,重出江湖。
保寧侯的話語,說的極有氣勢,也讓武皇周世宏聽的心中大定,話說的也不為錯,洛雲侯的一些想法,只是猜測,未必能出現最壞的局面,心中的想法,又飄了回來,
「洛雲侯,你看呢?」
張瑾瑜眨了眨眼睛,給保寧侯點了贊,沒想到保寧侯還真有兩把刷子,這個禁軍大統領當的名副其實,從常理上說,還真的沒錯,自己要是沒猜到前太子的事,換成誰都會這樣想,
可惜,
越是這樣有自信,心中的不安,越發明顯,除非前太子周永孝是傻子,不然布置天下棋局,先手第一部就輸了,那還下什麼棋呢,
「回陛下,保寧侯說的沒錯,常理之下,一切如此,可是沒有常理的時候,就怕不如意,汝南重鎮的府軍,必不能動,太平教身後也有高人指點,所以不能掉以輕心,另外就是郡城,府兵應有三萬,而太平教賊軍,必然不下二十萬人,之所以這麼說,臣是按照顧平將軍所部兵馬來算,」
張瑾瑜腦中迅速思索一番,能讓顧平敗北的,敵人必然人數眾多,俗話說量變多了,引起質變,為什麼說顧平敗了,那麼久沒有音訊,要麼死了,要麼逃了躲起來,最差的就是投了。
「陛下,這只是臣明面上的猜測,暗地裡,就是太平教,背後會不會另有其他人指點迷津,這些勢力,會不會提供兵馬軍械,甚至於渾水摸魚,臣不敢妄言。」
張瑾瑜謹慎的猜測,前太子的事,都是他一人猜測,萬一錯了,那就麻煩了,京南背後,未必沒有那些藩王參與其中,就是四王八公有沒有插手,張瑾瑜自己都不敢保證,所以背後的高人,不一定指的就是一個人。
不知陛下聽沒聽得懂言外之意,瞧了一眼保寧侯,此人若有所思,不愧是做到禁軍大統領的不倒翁,不簡單啊。
武皇眯著眼,聆聽著洛雲侯的話,想想也有道理,再聯想還在進京路上的,各路藩王上供的車隊,卡著時間也太巧了,
論進京的日子,
好似也是南下大軍有了結果的時候,前後相差不了幾天,這樣算來,所謂的高人,明說就是自己那些不甘心的「王兄們」了,
甚至於,
心底猛然一驚,前太子大哥周永孝,不會吧,這麼久都沒有消息,怎會如此,可是有了這樣的心思,像一根毒刺一般,埋了進去,
四王八公的人,會不會也伸手了,要是考慮這些,京南之地還真的不好說。
「洛雲侯說的未必沒有道理,也不瞞你們,各地藩王的車隊都在來京的路上,各王府的世子,也隨之一起來,朕猜的沒錯的話,想來那些世子,不安分的早就來了京城,不知躲哪裡去了,
所以,這一戰,牽扯朝廷臉面,就算現在加急給王子騰去信,也還是干擾他,朕思來想去,洛雲侯的話,京城整軍備戰,還在理,保寧侯,你說呢?」
從心底,一向以穩為主的武皇,也意識到了王子騰的危險,再想干預,又怕擾亂軍心,雖不通武略,但也知道臨陣換帥或者軍令不一,導致錯失軍機,那就敗無可敗了,
保寧侯皺著眉頭,有些不解,陛下這麼著急,會不會引起不必要的動盪,畢竟京城一舉一動,牽扯天下時局的目光,尤其是京營大軍還有禁軍,牽一髮而動全身。
「陛下,京城的大軍,只要一動,必定天下皆知,避無可避,尤其是禁軍,最壞的打算,就算是王子騰敗了,但是怎麼個敗法,也是有說法的,再說,整軍可整,陛下,您想動用多少兵馬可有定數?」
這才是最關鍵的,禁軍分三部,京營兵馬更是派系林立,想要整軍,無非是清點人馬兵額,這都好說,南下出兵,誰去誰不去,這才是關鍵。
武皇周世宏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硃筆,摸了摸桌上的地圖,重重點了一下林山郡城,
「洛雲侯,你需要多少兵馬,禁軍這邊也可以給你,就算是左右衛禁軍,出一也可。」
這算是點明了陛下的態度,張瑾瑜捉摸了一下,不用白不用,起身抱拳回道,
「陛下,禁軍這邊,左衛禁軍五萬兵馬臣要了,京營約有三十五大軍,陛下要是放心,臣要帶去三十萬,算是先練練手,對外宣稱,臣只帶了十萬兵馬,另外臣還要陛下御賜寶劍,統領京南所有兵馬,一月內,給陛下有個交代。」
「洛雲侯,你瘋了」
保寧侯在身邊失聲喊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