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5章 朝廷大軍潰敗
「呼哈,殺啊!」
「快,衝過去,擋我者死!」
林山郡城北側,朝廷十餘萬大軍和太平教賊軍主力,已經廝殺接近三個時辰,此時雙方,近乎投入全部兵馬,
左凌帶著七萬大軍,直撲左翼陣型,猛然間殺入戰場,讓賈璉和胡樂所部,壓力倍增,賈璉抬頭一觀,頭皮瞬間發麻,只見南邊,源源不斷衝過來大批賊兵,自己一方戰線,逐步被壓縮,再等一會,怕是頂不住了,急切間不知如何是好,是繼續打,還是撤退,毫無頭緒,
往回一看,
恰巧,看見胡將軍殺得渾身是血,趕緊打馬,帶著親兵沖了過去,喊道;
「胡將軍,胡將軍,暫且住手,快看南邊,賊軍近乎一倍援軍至此,咱們這些人擋不住啊。」
隨著賈璉一指,胡樂悅收了刀,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顯得猙獰無比,回頭一觀,只見南邊緩坡下,衝過來大批人馬,竟有六七萬之眾,心下一驚,頓感不妙,
眼前戰事焦灼,敵方援軍眾多,自己這邊,陣型已亂,如何能抵抗,瞧著賈璉,大喊道;
「賈璉,快讓騎兵傳令,你我兩軍,撤回主陣側翼,重整陣勢,以做防禦,讓河西郡董將軍,接應。」
「是,胡將軍,」
賈璉此時已經慌了神,剛剛之所以能夠從容殺過來,就是因為他帶著親兵,順著軍陣衝鋒的時候,前面出現絆馬坑,先鋒兵馬引軍攻其兩翼,他也瞅著機會,減慢馬速,就留在中間,等騎兵衝進敵陣之內後,緩緩後退,始終站在陣後避戰,所以身上衣甲,始終乾淨如常,要不剛剛衝過來,殺了幾個落單敵兵,沾了一些血跡,才有一絲沙場將軍一般。
話是答應下來,可是如何脫離戰場撤回去,還是個問題,畢竟兩軍已經纏鬥在一起,廝殺不可開交,萬一後撤,造成潰退,又該如何,一時間,賈璉也不知如何傳令,畢竟身邊,只有親兵在此,各部兵將,找也找不到。
胡樂此時,已經召集身邊還能喘氣的兵丁,見到賈璉還愣在那,大喝一聲;
「賈璉,怎麼還不動?」
「胡將軍,根本無法聚兵啊。」
賈璉沮喪著臉,放眼望去,周圍都是士兵廝殺聲,就算是喊,也聽不到。
「你個糊塗蛋,把將旗豎起來,然後繞著戰場跑,邊跑邊喊,兵將看到,自然去追你,」
胡樂破口大罵,指了指賈璉身後的旗幟,
這一點醒,賈璉這才恍然大悟,立刻讓親兵把將旗數了起來,然後打馬便沿著戰場奔跑起來,
馬一動,風就起勢,將旗飄揚,這一動,不少騎兵亦然跟隨其後,片刻後,大部分兵馬就跟了上來,可是賈璉隨即一看,原本接近兩萬騎兵,如今僅剩萬餘,損失一半,心中涼了半截,再看胡將軍的身邊,雖然已經成了圓陣後撤,但是萬餘兵丁,如今還不過半數,顯然損失極大,
那太平教賊軍雖然遍布屍體,可是從後追來的人,幾乎是密密麻麻的蜂擁而至,至此,就連胡樂都臉色煞白,帶著身邊的兵,撒開腿子跑了回來,
這一動,在後陣的王子騰,看得一清二楚,眼看左翼崩潰,臉色驟然大變,立馬把目光轉向右翼何用和王仁所部,只見他們二人領軍苦苦支撐,亦然節節敗退,後方賊兵源源不斷殺出,眼看就要頂不住了,
身側的禁軍統領康孟玉,臉色決然一變,兩翼兵馬一旦潰退,中軍主力就有可能被合圍,一旦被賊軍圍住纏鬥,定然會全軍覆沒;
「節帥,快讓中軍後撤,讓河西郡董將軍,還有河東郡彭將軍,迅速後撤,建立防禦陣型,再讓中軍後撤,要不然,兩翼合圍,就完了,節帥!」
康孟玉大喊一聲,眼見敵軍開始往中軍靠攏,沒時間了,
王子騰此時心中驚懼,戰局變化之快,顯然出乎意料,一時間不知所措,關鍵時刻,還是呂老將軍陰沉著臉,下令,;
「快,節帥傳令中軍後撤,讓董將軍和彭將軍先撤回來,以做掩護。」
「是,將軍。」
傳令兵四下而出,而康孟玉也不再等候,立刻吩咐副將;
「梁飛,你帶五千騎兵,去右翼接應,我去左翼和賈璉匯合。」
「是,將軍,」
話畢,一萬禁軍騎兵,各自分兩側齊出,本陣只剩王子騰一千親衛在此,就在王子騰傳令的時候,中軍所部,太平教已然維持不住陣勢,漫天廝殺,前赴後繼,以求減緩朝廷兵馬推進,
就在這時候,
傳令兵道;
「節帥有令,全軍後撤,河西,河東兩郡兵馬,先行撤離,到本陣防禦,封將軍殿後,」
最前頭領兵廝殺的封守節猛然回頭,心中一驚,兩翼必然出事了,只見左翼兵馬潰敗,賊軍正在往中軍合圍,右翼何用王仁所部,已經支撐不住,倉皇后撤,這一仗敗了?
眼看著前面土丘,不過百步之遙,就差那麼一點了,
猶豫間,董將軍和彭將軍,已然意識到了危險,傳令全軍後撤,到本陣防禦,這二人一走,最中間的封守節,立刻壓力倍增,無奈,狠狠的瞪了一眼遠處土丘,
「後軍變前軍,前軍防禦,緩緩後撤。」
隨著一聲將領傳下去,本還在推進的中軍所部,開始邊打邊撤,追隨兩郡兵馬,
只要時間夠,組織陣型反擊,還是有時間的,
可惜,左凌根本不給朝廷兵馬喘息機會,嚴令所部兵馬,死死追著前面潰逃的人,直接衝著中軍本部所在的帥旗沖了過去,擒賊先擒王,
但是兩條腿終歸是跑不過四條腿的,前面賈璉所部,和前來接應的康孟玉匯合後,一萬五千騎兵,在康孟玉指令下,要求立刻調轉馬頭率軍折返,阻擋追兵,賈璉雖然不情願,但是如若不阻攔,胡將軍怕是回不來了,只能隨之一起,調轉馬頭,以弩箭阻攔。
而後面的追兵,幾乎沒有陣型,被騎兵反衝一下,頓時人仰馬翻,死傷一片,左凌見此,不得不率軍結陣,這一耽擱,胡樂後撤的步軍,就立刻拉開了距離,
只是右翼王仁所部,折損過半不說,何將軍的麾下,已經傷亡超過七成,即使梁飛率禁軍接應,但是太平教杜護法則是前頭帶著奴軍,消耗了騎兵大部分箭矢,到最後無箭可用,所以,最後下令後撤,可惜,士兵有了懼怕之意,竟然成潰敗之勢,原本還能勉力支撐的戰線,一瀉千里,
眼見如此,中軍所部的士兵,也就加快了步伐,這一走,士氣全無,本該維持的陣型,也維持不住,混亂間,加重了恐慌情緒,所有人,竟然朝著北側大營奔去,眼看兵看不見將,將看不見帥,亂軍蜂擁回撤,就算是軍神在此,也無回天之力,
呂代元滿臉無奈,還好,中軍後撤及時,沒有被圍堵,再看節帥已然說不出話,明顯驚嚇過度,這一戰,歷經四個時辰,目測已經損失六成以上兵馬,雖然敵軍折損更多,但,太平教,最不怕的就是折損人數,老臉一黯,暗道,輕敵了,
立刻吩咐左右道,
「讓康孟玉,還有賈璉,以及王仁,率騎兵掩護,其餘人撤回大營,你們幾個,留下一半人掌帥旗,其餘人護送節帥回營,重整大軍,」
「是,呂老將軍。」
吩咐完之後,王子騰親兵,就簇擁著王子騰往身後大營撤去,呂代元則是高舉帥旗,定在此處,所有潰兵見到帥旗在此,皆是安定下來,率先而回的河西河東兩郡兵馬,立刻組織圓陣,分開左右兩翼,護住中軍撤退管道,等待封將軍所部兵馬,
「結陣,弓弩手準備,前方百五十步,拋射,放!」
「嗖嗖嗖,」
箭矢飛過,箭雨飛去,
太平教追擊的人馬,立刻空出一大片,而箭矢之前的位子,左右兩翼回撤的兵馬幾近全無,何用,和胡樂兩位將軍,披頭散髮,喘著粗氣,滿臉驚懼,再無之前半點威風的樣子,
就在阻攔片刻的時候,大梁城的中軍所部,已經順著官道撤了回來,呂代元打眼一瞧,四萬部眾,如今折損過半,心裡一疼,眼睛一黑,差點栽下馬,
手緊握著韁繩,立刻喊道,全軍撤回大營,河東,河西,組織圓陣,接應騎兵殿後。
須臾間,
朝廷潰敗的兵馬,倉皇后撤,賈璉,康孟玉幾人的騎兵隊伍,合在一起還有三萬餘,可惜,身後,近乎十五萬大軍壓上來,活動範圍減小,不得已,幾人率軍後退,順著官道速回大營,
最後撤走的人馬,反而跑在了最前面,眼見著大軍回撤,董大望和彭士英,趕緊命令手下,略作阻攔,也往後撤了回去,依靠拒馬營寨,繼續據敵廝殺,
但是太平教的人馬,越聚越多,
左凌的七萬大軍已經到近前,還有杜護法的四萬大軍隨後,瞧著前方簡易的營寨,左凌臉色一寒,命令;
「弓手掩護,重甲軍,列陣前行,長槍兵隨後,攻破敵營,」
「是,左護法。」
一陣擂鼓聲響起,四萬兵馬列陣已成,然後排著陣勢開始往前推進。
這一幕,
落在營帳東側樹林的山坳里,前太子左衛將軍的眼中,柴青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下面太平教的人馬愈來愈多,都已經開始攻擊朝廷的大營了,之前王子騰倉皇敗退的樣子,他可全看在眼裡,十幾萬大軍,歷經四個時辰,最緊要關頭就撐不住了,
心中佩服殿下預測,看來自己的伏兵,根本用不上了,但是不出去也不行,想起殿下交代,略作樣子就好,
「江勇,你領兵三萬,多帶弓弩手,出陣從右側佯攻,記住,不准沖陣,只能以弓箭射之,半個時辰後撤軍,本將在此地接應你。」
「呃,是,將軍,」
江勇雖是不解,按道理說,不應該是全軍掩殺過去,一舉剿滅朝廷南下大軍,為何要這樣,
遲疑間,被柴青瞧見,伸手拍了拍江勇臂膀,解釋道;
「此次只是確保朝廷兵敗,並不是趕盡殺絕,尤其是王子騰不能死在這,你要記住,殿下要的是平衡,如果朝廷兵馬完了,太平教到時候定然是一家獨大,他們可不缺人,整個京南數百萬流民,都在他們控制下,你沒看見,林山郡城下的奴軍,就有幾十萬,就是耗,也把你耗死了,」
這才是柴青極為懼怕的,所謂的奴軍,就是那些手無寸鐵的流民,被太平教那些妖人蠱惑,拿著一把長刀,就悍不畏死衝鋒,甚至於同歸於盡,根本不懼怕死亡的瘋子,哪個將軍遇上,不頭疼,不害怕。
這樣一說,江勇也是面帶冷意,
「將軍放心,末將知道怎麼做了。」
一抱拳,准身離去,
隨即,
山坡上,就出現一片大軍戰陣,搖旗吶喊開始徐徐下山,這動靜可不小,山下兩方人馬具都瞧見,杜少慶立刻吩咐,右營結陣,但是仔細一瞧,來的人也是熟人,那位太子的兵馬,只是都這般摸樣,才堪堪來此,莫不是搶功勞的,
「杜護法,來者何人?」
左凌已經派追擊而來的人馬,結成陣型,防備右山上來的兵馬,心底有些不相信,王子騰還會留下伏兵不成。
「左護法放心,來的人可是那位殿下的,嘖嘖,就這些人,來不來不是無所謂,」
杜少慶撇著嘴,根本沒把這些人放在眼裡,區區三萬人馬,再精銳也是無用,只有左凌眼神一眯,朝著遠處山坡之後,隱約還有旌旗林立,搖搖頭道;
「真不愧前太子,杜護法,你猜錯了,來的人定然不少,如果我等戰局不利,他必然會出兵,如果勝之,也就是眼前的這幾萬人了,你看山坡後面,旌旗林立,不會只有這些人的。」
杜護法臉色一僵,抬頭望去,果然,樹林裡飛鳥不落,山坡後隱約旌旗林立,煞氣升騰,顯而易見,定有伏兵在此,
「左護法所言甚是,防人之心不可無,既如此,我部結成圓陣,立在右側防範,後來之兵,由你統領,繼續攻打大營。」
「善!」
二人商定之後,太平教攻勢更加猛烈,河西,河東兩郡兵馬苦苦支撐,死傷慘重,
「報,節帥,呂將軍,董將軍和彭將軍還在前面苦戰,請老將軍重振大營,準備支援,」
「報,節帥,呂將軍,右面山坡後,出現伏兵,約有三萬之數,還請老將軍下令,」
「報,傑帥,呂將軍,太平教援軍抵達,」
大帳內,王子騰臉色慘白坐在帳內,心神驚懼還未平復,底下眾將,更是驚魂未定,尤其是王仁和賈璉二人,根本沒有回過神,這就敗了,
本以回營暫時安全,
但看這個樣子,太平教是想趕盡殺絕啊。
「諸位,兵敗如此,又當如何?」
王子騰好不容壓下心頭懼意,那太平教的人,都是瘋子,打成這樣,他難辭其咎,想到皇上密信,才回過神,大梁城,所以保全剩下的兵馬,撤回大梁城固守待援,才是活命的唯一辦法。
「節帥,此戰算是敗了,咱們要把兵撤回去,確保大梁城安危,要不然,我等縱然是死罪,也彌補不了。」
呂代元現在是看的最清的,敗了就是敗了,定要確保大梁城的安危,也是為了呂家的基業,
一見呂老將軍開口,下面諸位將軍也是回了神,表示贊同,尤其是何用和胡樂二人,渾身是血,喘著粗氣,手下兵馬幾乎死傷殆盡,不足千人,算是光杆將軍了,
胡樂趕緊起身催促道,時間不等人,
「節帥,呂將軍所言極是,此地不可久留,先把軍撤回去,保住大梁城。」
「是啊,節帥,此戰雖敗,但是敵軍傷亡更大,可惜,那些妖人勢眾,眼下,不可力敵。」
何用也有些被嚇破了膽子,想起戰場上,那些太平教的人,悍不畏死的瘋狂樣子,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都要動容,堪比當年的白蓮教啊。
「好,既如此,全軍後撤,賈璉,王仁,康孟玉,率領騎兵補充箭矢,在大營布置硫磺油火之物,等彭士英,和董大望兩部人馬撤走後,放火燒營,拖住敵軍,爭取時間,」
再看向下面一張張驚魂不定的臉面,王子騰滿眼悲痛,道;
「此戰罪責在本帥,諸位該有的功勞,本帥會一一上奏,連夜撤兵,回大梁城。」
「是,節帥。」
呂代元張了張嘴,無奈嘆息一口氣。
片刻後,大營傳來動靜,北側大門洞開,撤回的步軍,簡單整軍,紛紛往北而行,
營內,
賈璉所部兵馬,早已經將硫磺火油,倒在糧草帳篷周圍,設置好陷阱之後,立刻同知董將軍和彭將軍後撤,
兩位將軍早已經支撐不住,聽到傳令,立刻命令大軍迴轉,往營內撤回,靠著熟悉道路,先一步出了北營口,
見著人出來了,
康孟玉嘴角閃過一絲獰笑,
「火箭準備,瞄準大營,散射,放。」
一聲令下,近乎三萬隻火箭,突入大營,點燃引火之物,不稍片刻,整個大營火光四期,濃煙滾滾,追擊而來的太平教眾,亂如倉鼠,不知其出路,後面跟進的,有堂主大喊一聲,
「中計了,快撤,」
後軍撤出,前軍則是奮力衝出北營門口,被王仁所率騎兵斬殺,可憐追擊到了大帳周圍的那些人,濃煙滾滾看不清道路,四周火焰升騰,不一會,成為火下冤魂,
左凌見此,目瞪欲裂,厲聲大喊一聲;
「賊子,是與爾等不共戴天!」
而匆匆趕來的江勇,又匆匆帶兵離去,大營都燒了,還打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