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她該不會真是個天才吧？
沒人會質疑最佳影片金棕櫚獲得者的實力，即便王墨鏡在三個月前的騷操作至今仍被法蘭西人不時的親切問候。
但人類總是更多的依賴於自己的眼睛，勝於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奇？審視？皆有之。
但甄傑誠完全不受目光聚焦的影響，正忙著對劇本的邏輯「查缺補漏」。
「趕工」時間過於緊湊，雖然劇情已經填充並打磨，但還存有少數問題沒有解決。
定稿？不存在的！
這玩意兒向來都是薛丁格的貓，即便是殺青了，後續說不定還要補拍。
唯有當成片製作完成後，劇本定稿的概念才正式由迭加態收縮至本徵態。
反正甄傑誠就從來沒聽說過哪個導演是照著開機前定稿的劇本紋絲不動的拍！
劇本所剩問題並不多。
譬如：主角單槍匹馬闖進犯罪團伙的聚集地時，出示了一張從克勞德那裡拿到的名片，冒充法蘭西國安局副局長的身份。但卻說著英語，還是米利堅口音。
「甄導，我已經打聽過了，邏輯沒有問題！」
「法蘭西的情報機構分成兩個，一個是DGSI，國土安全總局，主要負責針對本國的事務；還有一個是DGSE，對外安全總局，負責國外事務。克勞德是DGSI，且因為身處巴離這座國際都市，說英語很正常。」
「另外，犯罪組織的阿爾巴尼亞人不會說法語，但是會英語，先前也是以英語溝通的。」
「至於攜帶米利堅口音的問題，很多歐盟及法蘭西官員都有米利堅留學亦或是交換生背景。」
「法蘭西多位教授就曾公開嘲諷歐羅巴央行行長這一點，認為背後是由米利堅人主導，實際目的是為了控制歐盟經濟。」
聞言，甄傑誠心裡踏實了。
隨後又抓緊時間，通過陳龍的這張活名片繼續聯繫法蘭西當地的「專業」人士，對主角的專業性進一步考究。
譬如：將「OODA」循環理論融入到劇本中。
即武裝衝突可以看做是敵對雙方進行較量，誰能更好更快的完成「觀察→定項→決策→行動」的循環程序，然後迅速干擾，延長，打斷敵人的「OODA循環」。
「咱們就選這個戰術吧，通過隱晦，詭計，奇兵，機動等手段，進入並操控敵人的『OODA』循環系統，使敵人對於外界變化無力做出反應。」
「主角的行動必須要遵循這一理論！」
《颶風營救》的動作戲是亮點，節奏是亮點，專業性也應是亮點！
特工的身份不應該只是一個簡單的背景設定，甄傑誠要將其作為樹立「人設」的素材之一。
當然，劇本的進一步「修訂」並沒有耽誤開機拍攝。
因為這是陳龍的「大男主」戲，新線方給面子，開機儀式按照香江的傳統習慣來。
機位蓋紅布，三牲擺上桌，上香再鞠躬。
從唐人街買來的鞭炮一點。
「噼里啪啦！」
「開機大吉！」
老規矩，上來先拍簡單的戲：景恬和閨蜜旅遊巴離。
景恬很興奮。
這份狀態恰恰符合了角色告別父母，掙脫束縛的「自由」心態，本色出演無疑。
「過！」
甄傑誠才剛剛喊完，陳龍便湊上前來，豎起大拇指，
「恬恬，演的好啊！」
「非常棒！」
「咔！」
站位出現差錯，但並不是什麼大問題。
經過指導後，景恬僅用了短暫的時間調整，很快便迎來了「過」。
越來越多的「過」！
少數的「保一條」，少數的「咔」。
這令景恬不由的懷疑起柳伊菲的反覆提醒。
這不是很簡單嗎？通過率不是很高嗎？學長不是很溫和嗎？
為什麼茜茜姐搞的跟如臨大敵似的，還特意給我準備了秘籍。
想著，握了握兜里的mp3。
卻強忍住好奇心，始終沒有打開聽。
耳畔仿佛響起了柳伊菲的話：「吶，這是姐給你的錦囊妙計！等到你拍戲出現問題時再拿出來聽，效果最好！」
錦囊妙計？嘻嘻，貌似我用不.
「咔！」
錄音不會缺席，它只是遲到！
劫匪戲開始了。
景恬在折磨了多位老師後，最終由馮遠錚點化成功的演技，此時似乎派不上用場了。
明明已經準備充分，明明已經研究劇本多時。
可當甄傑誠臨時迸發出新的靈感，更改了拍攝思路，調整了設定與要求。一聲又一聲的「咔」好似狂風大浪般向景恬席捲而來，並迅速包圍吞沒。
景恬傻眼了，總覺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審視著自己。
質疑？嘲笑？不屑？憤怒？
景恬只敢在心裡猜，不敢去正眼看。
可憐，孤立，又無助。
而陳龍，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倒不是心疼那點兒膠捲錢，主要是這麼一直卡在這兒，勢必要耽誤劇組的整體拍攝進度。
再加上在陳龍看來，景恬所演繹的情緒已然達標，用不著在這方面精益求精。
於是擠出笑容走上前來，
「傑誠，要不咱們放低點兒要求？反正恬恬的角色並不重要，反正.」
「反正？不可能！沒有反正！」
甄傑誠想也不想，直接拒絕。
前世觀看《颶風營救》時，女主那辣眼睛的演技便給甄傑誠留下深刻印象。
甄傑誠可以厚著臉皮「原創」，反正本就是個沒道德的髒東西。
但絕不能「原創」的更差勁，那就成了沒底線的廢物了！
「大哥，這一段劇情，我打算使用交叉蒙太奇的手法。」
「女主閨蜜在客廳被綁架，女主在臥室打電話，您在接電話並錄音，三個空間，同一時間。」
「用快節奏的剪輯手法交織在一起，每個鏡頭的轉換在1到2秒之間。」
「然後男主來到女兒被綁架的公寓試圖搜集線索並復盤時，不同時間，同一空間，我打算使用心理蒙太奇的手法。」
頓了頓，
「所以在後期製作中，每一次切鏡頭給到女主，神情特寫都必須要有階段性的變化！」
「只有這樣，才能最大化配合蒙太奇，突出節奏，帶動觀眾情緒。」
說著，直視陳龍，
「大哥，你也不想你的轉型之作因瑕疵導致觀眾不買帳吧？」
「大哥，我理解你習慣於香江的電影製作模式，香江電影人稱東方好萊塢嘛，所以你也很適應好萊塢的商業片拍攝習慣。」
「但現在，我才是導演，你得適應我！」
「所以請您務必保持好耐心，可以嗎？」
帶「嗎」的問句更像是敷衍的禮貌。
不，「像」字可去掉，就是！
言辭中，直指香江和好萊塢的大部分「流水線製作」，這惹的在場的香江及新線工作人員紛紛投來目光。
然而甄傑誠仍舊古井無波，甚至都懶得回應眼神。
在眾人看來或許可以換個說法：不屑於回應。
法克，這麼囂張的嗎？
法.好吧，二十四歲的天才導演，囂張是對的！
他在法蘭西的地盤兒拿了法蘭西的電影最高獎，當著法蘭西人的面兒勾搭法蘭西的妞，順便裝了波大嗶。
對比起來，現在這點張狂算啥？啥也不是！
「OK！你是導演，聽你的。」陳龍點點頭，一錘定音。
於是，拍攝繼續，景恬的「受難」也繼續。
「咔！」
「別指望我給你降低要求！」
「要麼我把你的耐心磨完，你自己收攤兒回國。反正路錚有錢，區區違約金而已！」
「要麼你把我的耐心磨完，反正中影和新線也有錢，區區違約金算踏馬個屁。」
「沒有第三條選擇！」
說著，看了眼手錶，
「再給你二十分鐘調整！」
「二十分鐘後，繼續！」
轉身而去。
望著甄傑誠離去的背影，景恬的眼眶迅速盛滿了水光。
難受，委屈，對自己的不滿種種複雜情緒一齊湧上心頭。
半蹲下去，雙手抱著膝蓋。微微仰起頭，強撐著不落淚。
突然感覺到褲兜里有異物在咯著自己。
等等，是茜茜姐的「錦囊妙計」！
於是也不在乎水波在眼眶裡打轉了，連忙起身拿出mp3，顧不上擦拭因劇烈動作而抖落的淚花兒，插上耳機。
就著甄傑誠正指導燈光組調整布光的聲音，另一個「甄傑誠」赫然開始轟炸耳膜。
「知道你這張臉最能展現生動演技的部位是哪兒嗎？」
「沒錯，是牙花子！」
「溢於言表的欣喜，歇斯底里的悲泣，敷衍至極的尬笑，它都行！」
「回頭我就跟我的那些師兄們建議，以後夸演員演的好時應該這麼說：你踏馬演的真好，有柳伊菲牙花子那味兒咯！」
呆住了，愣住了。
睜著一對兒大眼珠子，下意識的望向甄傑誠。
景恬怎麼也沒想到，濃眉大眼且可親可敬的學長，竟能說出如此陰陽怪氣的冰冷話語。
明明經常去茜茜姐家蹭飯，明明關係很熟啊！
這.
下意識的一顫！
茜茜姐都被罵成這樣了，那我呢？滿打滿算，我和學長這才剛認識倆月！
只要一代入到柳伊菲，巨大的恐懼迅速聚集，並取代安嘉和形成新的陰影。
冷汗亦替代淚花，無需其他微表情及肢體語言去烘托，僅僅是一雙眼神便將該情緒展現的淋漓極致。
「咦？這麼快就入戲了？」
陳龍察覺到這一幕，略顯詫異。
「這天賦！好苗子啊！」
「內地果然臥虎藏龍，人才輩出。對比起來，香江唉！」
想著，陳龍搖搖頭。
隨後調整好情緒，再次洋溢起笑容朝片場走去。打算近距離聆聽甄傑誠，通過它來進一步了解導演，從而更好的理解劇本，配合著演好這部轉型之作。
「再補一下光！」
「待會兒拍攝時，我必須從鏡頭中看到更明顯的明暗變化。」
「即女主從明亮的畫面進入到暗色畫面，同時與父親男主的色調形成對比。」
突然停頓，皺著眉頭，似乎在思索。
眾人也隨之安靜，等待著甄傑誠再次開口。
半晌，終於出聲，
「記一下，拍陳龍大哥得知女兒被綁架的戲份時，用柔和的側光去勾勒出他的面部輪廓，突出陰影部分的深邃。」
「陳龍大哥來公寓復盤時，同樣的場景，同樣的動作，選用更冷的色調。」
「結局救出女兒時，讓光線從窗戶撒入，男主站在.」
一開口，便是滔滔不絕。
自然光和人工光如何結合，如何應用在不同的場景戲份中。
如何利用白天的自然光所形成的陰影與高光，來增強場景的視覺衝擊力。如何搭配水面及建築物的反射光，讓畫面更加豐富多彩，並突出緊迫感與戲劇性。
這令片場內上過大學的工作人員們不由的聯想到校園課堂。
部分混蛋教授也是這樣！
一節課翻好幾章的內容，起了興致後，更是各種引申。
但是沒辦法，只能咬著牙聽。如今也是一樣！
得虧甄傑誠的語速並不快，這讓燈光師們可以拿起手機亦或是紙筆進行臨時速記。
「好了，暫時就這麼些了！」
「等拍到這些戲份時，記得提醒我。當然，也不一定會這麼拍，說不定還要重新調整。」
言罷，望向景恬，
「調整好了嗎？」
沒有回應，頭也不抬。
走近一看，這才發現長發下遮掩著耳機線。
「聽什麼呢？給我聽一下！」
甄傑誠順手拿過一隻耳機，下一秒，與反應過來的景恬對視一眼，面面相覷。
「鄧朝！知道什麼叫委屈嗎？這麼快就忘了當初我在常老師辦公室里對你說的話了？」
「看著老子！」
「你未來的女朋友要去拍藝術片了，我踏馬就是導演！」
「老子第一時間，第一視角，對著你女朋友抒發踏馬的藝術觀後感！」
「你女朋友不僅主動配合，還慷慨大方，並反過頭勸你包容」
耳機里，吼聲還在繼續。
景恬瞪圓了眼睛，
「鄧朝？」
「嘶！郝蕾？」
《頤合園》的風波才過去沒多久，景恬當然知道。
下意識的問出口：
「學長你」
「我什麼我？拍《人生大事》時我胡咧咧的，趕巧了，知道嗎？這玩意兒誰給你的？柳伊菲？」
「不不是茜茜姐給的，是我主動要的！」
「你要個屁！撒謊都不會撒！」甄傑誠強撐出咬牙切齒的狀態，以掩蓋止不住的心虛，「怎麼著？調整好了？信心十足了？可以分心了？」
「OK！請開始你的表演！」
「最好讓我滿意，否則你懂得！」
見景恬迅速變了神色，甄傑誠這才安心的提起大喇叭，
「各單位準備，繼續拍攝！」
從緊張到慌亂，階梯式的！
驚恐亦區分了不同狀態，顫慄的，壓抑的，最後到被歹徒拉出床底時破防式的嘶聲尖叫。
望著監視器里的鏡頭畫面，甄傑誠傻眼了！
啥情況？
這才剛過去二十分鐘，既不是鄧朝，也不是黃小明，這可是景恬啊！
是康洪磊的分包讓她積累了足夠的底蘊？
是馮遠錚的銀屏形象意外點亮了她的智慧之光？
還是自鄧朝發起，已經流傳至多人手中的錄音有著神奇的魔力？
瑪德，我這麼牛嗶的嗎？
甄傑誠腦子嗡嗡的，固定的認知被打破，思緒攪成亂麻。
耳畔，陳龍的喝彩聲更加助長了這一點。
「天才啊！」
「這姑娘，天生就是演員苗子！」
「瞧這微表情，瞧這小眼神兒，一種情緒分割成多個形態進行.對，就是傑誠你所說的階段性演繹。」
「丟雷老姆，老子努力了這麼久，有天賦的就只需要靈機一動就達到了！太不公平了，太讓人嫉妒了。」
「傑誠，這新人選的好啊！你這眼光，絕了！」
「傑誠？你怎麼了？咋一直盯著監視器？莫非恬恬演的還有問題？」
「啊？沒，沒問題！」甄傑誠回過神來。
迷迷瞪瞪的回話，迷迷瞪瞪的提起大喇叭：
「過！」
望著大恬恬蹦蹦跳跳小跑而來的興奮模樣兒，迷迷瞪瞪的想到：她不會真是個天才吧？
完了，臥龍鳳雛要散了！
柳伊菲獨木難支，表演系的招牌要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