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新生
「馬博士，我們又見面了。」
平板電腦的屏幕中，王志文所飾演的陳昂博士看著面前同樣處於顯示器里的馬兆博士笑道。
「我上一次見你是在宋依雲的夢境之中吧，那樣一個被催眠出來的副人格，也能算是你嗎？」
或許是因為被轉化成了數字生命，馬博士說起話來也變得直接了許多。
平板電腦里的陳昂博士反問，「如果自我的範圍那麼狹隘，那你和你的女兒，又還算是『李麗』和『馬兆』嗎？」
馬兆博士似乎是想要回答「是」，但如今狀態下的他學識大漲的同時，對於「我是誰」、「誰是我」、「我是不是我」的這種形而上的哲學問題，反倒是有了更多的思索和感觸，很多事情反而不那麼確定了。
陳博士也沒繼續和他在這方面進行糾纏，直接說道：
「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新肉體，當然，這只是一個新的選擇。
無論是留在華夏，還是來我這裡，亦或者是去其他地方隱姓埋名，你自己隨意，我也不會幹涉。
而且我可以提前告訴你，即便是你來我這裡，我也並不一定能保證你和你女兒的安全。
輝煌集團是一家基於『科學發展』為理念，為促進人類更快『進步』的公司。
我們尊重科學，也尊重研究科學的人，大家一起為科學研究建立最為寬鬆和穩定的環境。
至於其他的，那不是我們在意的重點。」
「ETO組織呢？」
馬兆博士問出了最為關鍵性的問題。
「按照我昨晚所收集到的資料分析，你和你的輝煌集團，與ETO這種恐怖組織有著極深的糾葛。」
陳昂博士並沒有迴避這個話題，很坦誠的說道。
「我不否認我和輝煌集團與ETO有關係，但ETO也並非是純粹的恐怖組織。
就好像美國雖然在全球壞事做了一大堆，但你也不能說它是個恐怖組織一樣。」
「你在ETO組織里屬於其中一個派系嗎？」
馬兆問得很直接，之前特事部門的「盜夢計劃」他也曾參與過，對於ETO組織還是大致有些了解的，知道那裡面的人也都不是鐵板一塊。
「是啊，ETO很複雜。」
陳昂博士同樣也沒藏著掖著，對於他這種人來說，真誠溝通是減少信息在傳遞過程中失真的最好辦法。
「我們組織內部派系很多，有激進派，也有緩和派。」
「那你是哪一派？」
馬博士通過幾次簡短的交流，也大致判斷出了陳博士的處世風格，繼續問道。
「我？我只是個普通的研究者而已。」
陳博士笑了笑。
「我享受被知識追逐的樂趣，也喜歡探索未知的領域和新的可能，對於我這種人來說，所謂的財富與權利，也就和路邊的一塊石頭、一根野草沒什麼區別。
當然，這些東西背後所涉及到的人類社會體系運轉的某些深層邏輯，或許也值得研究，但我目前對此還並不感興趣。
之所以加入ETO，不過就是它的約束更少，同時能給予我一些意料之外的幫助罷了。」
「我明白了。」顯示器里的馬兆博士點了點頭，「那陳博士你能否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想……」
陳博士打斷了他的話。
「我說了，我只是提供新的選擇而已。
我既不是你的上司，也不是什麼惡人，你無需徵詢我的意見。
你的新軀體找依雲就行，她應該還會在香江待一段時間，你有什麼事情就找她吧。」
說完，還不待馬兆博士反應，他就已經先一步掛斷了視頻電話。
馬兆見此情形，愣了一下，片刻之後，鏡頭切換，馬兆博士真人出現在鏡頭之中，推開房門來到女兒李麗面前。
《超驗駭客》的劇情到了這裡，已經過半，經過前期的幾波小衝突後，此刻算是進入了平緩階段，父女在現實世界中終於重逢，氣氛也溫馨了起來。
或許是因為變成數字生命的時間太久，李麗即便是重新有了身體，心智一時也沒恢復到正常狀態，仿佛變成了小時候高興纏在父親身邊的樣子。
對此，馬兆卻也老懷大慰，被這種狀態的女兒所影響，也放下了很多心事。
甚至於他還帶著自己的女兒，偷偷從兩人所在的私人醫院跑了出來，完全無視此時香江警方正在全力搜捕他們，跑到附近的遊樂園玩了一圈。
當然，說是偷偷也不對，兩人的行為，完全就是明目張胆了。
馬兆看著女兒帶著自己，大搖大擺的從那些看守自己的人面前經過，而對方在與李麗對視之後，先是一愣，然後便視若無睹，仿佛完全沒看到到他們二人的樣子，也吃了一驚。
「阿麗，你這是怎麼做到的？」馬兆博士吃驚地問道。
李麗疑惑地看著父親，「就不想讓他們看到我們啊。」
馬兆博士心中有了某種不妙的感覺，但又搞不清楚具體的問題，只能將其壓在心底，先陪著女兒去了遊樂園。
雖然是父女，但馬博士陪女兒去遊樂園的次數其實也是屈指可數，甚至於可以說是根本就沒有。
當初女兒幼小的時候，他一直就在忙於自己的科研事業，孩子都是交給妻子和父母帶的，甚至於後面就連離婚，孩子也是判給了他的妻子。
後來他的妻子因病去世，他也年歲漸長，這才重新和女兒建立起了聯繫，但即便是這樣，他的女兒李麗也一直對他這個父親有心結，兩人之間的關係並沒有多麼親密。
直到他女兒去世以後，他才後悔莫及，但那時也已經是晚了。
如今女兒復活，心智也回到了幼年狀態，對於馬兆來說，能夠重新建立父女之情，既讓他意外，也讓他心動。
特別是當他陪著女兒在遊樂園裡玩耍的時候，看著在旋轉木馬上大聲歡笑的李麗，恍惚之間，他甚至回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那時候他們一家三口也是在遊樂園中玩耍，女兒的笑聲是那麼的開心快樂。
「爸爸，我想吃冰淇淋！」李麗的聲音將馬兆從回憶中喚醒。
「好，爸爸給你買！」
馬兆買了兩個冰淇淋，他一個，女兒一個，父女倆牽著手，一人一個冰淇淋，走在回住處的路上，溫暖的夕陽灑在他們的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顯得是那麼的溫馨。
也正是這一次的遊樂園之行，徹底促使馬兆博士的思想發生轉變。
「陳昂博士，謝謝你的好意，但我還是想和女兒留在華夏，這裡畢竟還是她的家，這裡還有著她的家人與孩子，有著她的朋友與親屬，有著她過往的一切。
人是一切概念的聚合體，這些過往同樣也是組成李麗的一部分，我不覺得拋棄過往，拋棄家國，就能獲得所謂的新生，那只會讓她的人生變得割裂。
而且我也相信我們的國家，相信我們的政府……」
「好了，馬博士，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你是個聰明人，不要讓我一直強調。
你做出選擇就好，無需向我解釋，雖然你們的軀體是我的試驗品，但你們本身還是有人權的，我也尊重你們的選擇。
不過你們既然不打算來我這邊幫我，那這就是一次商業交易，軀體的培養費用記得轉帳。
你的軀體是500萬美金，至於你女兒的那具，2000萬美金。」
馬兆博士原本料想這些人不會輕易放他們離開，說不定還會上些武力手段來逼迫他們就犯，將他們強行帶出香江。
對此他也不是沒有留下後手，雖然這些人從事實上來看是幫了他和他的女兒，但一碼歸一碼，有些底線他還是得堅持的。
可他也沒想到這位陳博士竟然會讓他轉帳，他自認為已經足夠了解這位陳博士了，但此刻對方的反應，依舊是顛覆了他的想像與認知。
情感認知障礙？瘋狂科學家？生性淡漠？
馬兆也不知該如何形容，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位陳博士的內心，一定是強大到了極點，也驕傲到了極點。
他有自己的一套對於世界和處事的認知邏輯，並且會持之以恆的貫徹下去。
這種人不是天才，就是瘋子。
不過好處是熟悉了它為人處事的規律，與之相處起來反倒是格外的簡單、直接，無須勾心鬥角，損耗心力。
只是這2500萬美金……
「馬博士，我一直覺得你是個聰明人，克隆一具軀體的價值，你不會估算不出來吧？」
馬兆還能說什麼呢？一具健康的、完美契合意識的克隆軀體，其價值確實不低。
要知道光是複製人其實就已經十分困難了，其技術十分高端，華夏境內因為法律和倫理的原因無法實現這一點。
至於國外，也有著一定的法律限制不說，掌握這種技術的企業和勢力也就那麼幾家，並且其本身對於這種技術也並不會隨意開放，馬兆想要給自己的女兒弄一具軀體還真就困難至極。
除非他願意加入某些勢力幫對方賣命，否則根本不可能，輝煌集團現如今給錢就行，已經算是十分友好了。
只是同樣是克隆軀體，為什麼他的500萬美金，而他女兒的卻是2000萬美金。
然而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我手上現在沒有那麼多錢。」馬兆博士直接說出問題所在。
他確實一時拿不出2500萬美金，這可不是個小數目。
馬博士是全球知名的科學家不假，但他不是全球知名的企業家，潛意識治療儀因為其本身的特殊性和危險性，距離大面積商業應用還有一段距離。
所以僅靠他這些年的積蓄，還真不能夠買下他和她女兒的軀體。
當然，若是以他超驗駭客的本事，只需要再將意識上傳回網絡，分分鐘就能從金融系統中賺取足夠的美金。
或者是入侵銀行系統，將某些無主帳戶中的資金轉移到自己名下，也不是不可以。
「馬老師，沒錢的話，我們還真不好隨便放您離開。」
陳昂博士已經斷開了視頻，宋依雲（Q）開始接替他和馬兆進行著溝通。
「畢竟這可是2500萬美金，就算您願意給我們打欠條，我們也不一定敢信。」
「那你們想怎麼樣？」馬兆博士心中暗自提高了警惕。
宋亦云（Q）看著他笑了笑，然後將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李麗。
「不行，我女兒不能留在這裡！」
馬博士瞬間就猜到了對方的想法，立刻就拉住自己的女兒，厲聲拒絕道。
「我的這具軀體可以先放在你們這裡。」
「馬老師，你可真會開玩笑。」宋依雲臉上笑容不減。
「您在家裡還有一具軀體，就算是舍了這具軀體不要，我們也拿您沒有辦法不是。
而且這軀體也是根據您個人的基因定製出來的，可沒辦法退貨。」
房間裡的氣氛一時變得凝重起來，李麗此刻的意識似乎也恢復了不少，不再和小女孩一樣，也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先看了看自己的父親，然後又看了看對面的宋依雲（Q）。
「當然抵押不一定需要實物，智慧財產權也可以作為抵押的一部分，就比如說馬老師您的潛意識治療儀，還有一些研究成果……」
「不行！」
聽到這話的馬博士果斷拒絕道，李麗也配合父親的話皺起了眉頭。
鏡頭畫面的邊角此時掃到了桌上的某些小物件，那不停晃動的小東西似乎是在預示著什麼。
只不過宋依雲（Q）對此似乎並沒有察覺，繼續勸道：
「如果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博士您說怎麼辦？
總不可能我們辛辛苦苦冒風險讓您和您的女兒團聚，結果您拍拍屁股走了，讓我們承擔風險吧？」
局面一時僵在了這裡，雙方明顯都還沒有建立起充分的信任，馬兆博士想要空口白牙給出承諾，然後拍拍屁股走人，那肯定是行不通的。
若是現實真有這事，雙方估計也就相互試探，一點一點摸清楚對方的底線，最終談出一個兩邊都能夠接受的條件。
然而這是電影，時間是很寶貴的，觀眾們不可能跟他們一起耗著，戲劇衝突自然也就不期而至。
就比如說現在，兩方正在對峙，氣氛極其緊張之時，下一秒，變故就發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