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聖君選秀(一)
另一座府邸,燈火通明,如龍火把將深幽庭院圍了起來,透出的光芒映照在朱紅色的大門與牆壁之上,亦勾勒出一道緊繃又倉促躲閃的身影輪廓。
此人全身被黑色的披風包裹,看不清面容,他見亮光拂眼,立即緊緊地扯實兜帽,僅露出一雙警惕又驚疑的眼睛。
就在這時,一群人影從府中深處走來,他們步伐整齊,但周身卻無守衛官差的肅穆與冷硬,反倒是腳步輕盈,每一步都似踏風履雲,生怕驚擾了這世間的喧囂。
見到這些人時,披風下的男子終於意識到了什麼,霎時只覺頭皮一緊。
——是聖山神使!
「逃什麼?你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一眾輕衣飄渺、容貌上佳的男子攏袖於胸前,躬身恭候一道身影緩緩而來。
氅衣隨風飄動,隱約露出裡面華貴的服飾,光斕如華,月色如練,盈滿庭復地。
黑披男子貼緊在冰冷的牆壁上,一隻手掌暗暗在背後繪製著符紋:「你究竟是誰?我自問並未得罪於你,為何要對我窮追不捨?」
「你們若是一開始便聽我的話,乖乖隱退散去,不再干涉世俗之事,我倒也不至於非得趕盡殺絕,可你們非要執著於凡塵權利,攪亂了世道……」
聽她這話,男子一下愣住了:「大、大國師?!」
可是,大國師不是已經死了嗎?
他努力辨認,只見來人的身影顯得既神秘莫測又充滿了掌控一切的力量,可若她不是大國師,那為何聖山神使又會以她為尊呢?
得知對方身份後,黑披男子一下慌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跟大國師之間的差距,他現在只希冀自己能夠逃脫得了。
他身後突然亮起一道光芒,漩渦朝內一吸,他身體已經進入一半了……可下一秒,他眼底的激動與興奮卻戛然而止。
因為他感受到自己被另一股力量給朝外拽出,而身後的「逃生通道」被強硬地關閉,他被「吐」了出來,跌摔在了地上。
「告訴我,你們來聖京,是為了謀劃什麼?」
神使齊齊掐訣,地面形成八卦陣,將男子困於其中。
「我絕對不會說的……」
徐山山走上前,嘴角噙著一抹淺淺的微笑,那笑容和煦無害,能驅散人心頭的陰霾。
「你會說的。」
衣袖鼓足一股風氣,她掐訣一指,那人額頭當即印上一枚紅記。
他瞳孔擴大,人已痴痴不見清明。
「你們來自哪一派,到底想要做什麼?」
「我們是南陽派弟子,混入聖京十幾年了,近期接到掌門之令,欲將行冰封滅魔陣,將昏君殺了,擁立新君,改朝換代,以重振玄門之威。」
對於他們的目的是為刺殺自己,徐山山倒並不意外,因為她也正在獵殺他們,清剿一切動亂的源頭。
「你們意向的新君是誰?壽王?」
「不是壽王。」
「哦,那是誰?」
在她持續逼問之下,男子只覺頭痛欲裂,胸口閃出一道道龜裂的紅光,胸口當即被掏空了,只剩一副骨架,當即氣絕而亡。
徐山山眯眯了眸。
「噬心咒,看來正道的殺人滅口的手段亦不比邪師仁慈多少啊。」
她一揮手,暗處準備影遁的人,一下就從高處砸了下來,他重重撞在堅硬的石板上,嘔吐了一口血。
淡淡瞥去,她道:「不急,我總會一個一個地將你們這些人揪出來的。」
神使低眸垂手,靜靜聆聽著急亂的風聲。 毛毛輕輕地落在徐山山的肩頭,意念問道:「山,你當真算不出來了嗎?」
徐山山望向天空:「嗯,三個月內,我都無法算出任何事情來。」
「是因為當初為了救毛毛嗎?」它愧疚道。
徐山山摸了摸它的腦袋:「他最擅長窺探人心,不是你,也會有別的意外。」
「可現在你失去了預知的能力,這些人又埋伏在暗處打算刺殺你,危機重重,那現在該怎麼做?」
徐山山早過了為未發生的事情而焦慮的階段,她心態平穩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
近期聖京明面上風平浪靜,但這底下的波濤洶湧卻整整持續了一個多月。
「陛下,明面上的玄術師該抓的抓了,但他們之間傳訊快速,有一些人提前得了消息已經躲了起來,煙奴們哪怕掘地三尺也沒找到人。」
皇座之上,女帝正在批閱奏章,底下煙奴匯報。
煙奴不是一個名字,而是一個代稱,他們這一個群體的代稱。
數十年前,曾有一邪師將一村子的人都抓起來,只為煉製出一種絕對聽話的子母蠱。
他在這些村民身上不斷試毒用藥,最後將這些人弄得面目全非,全身黢黑,如同被火烤菸熏。
但卻因此他們得到了一種隱身如煙霧,可行蹤飄渺的能力。
邪師自此驅使他們為奴為婢,行鬼祟惡事。
此事被人上報神廟,邪師後被神廟大國師除害,而中了子蠱的煙奴們獲救之後清醒,為感恩大國師,亦願意以身贖罪,便留在了大國師身邊任其差使。
「他們不會逃的,冰封滅魔陣是一個百人大陣,需百人同時在特定的地點開啟陣眼,他們的目的是我,必然是會派人混入皇宮來開啟陣眼。」
「陛下是打算請君入甕,再瓮中捉鱉?」
「他們在聖京也算是根基深厚了,既然無法一下連根拔起,那就靜待時機將人引出一網打盡。」
「可該如何去引?」煙奴鏡詢問。
「如今皇宮中全是孤安排的人手,他們只怕根本就沒有機會……」徐山山一時倒也沒想到什麼好主意。
這時大太監前來稟報,說太皇太后要與她商議一件大事,讓她晚些時候去延壽宮一趟。
到了延壽宮,太皇太后甚至不與她圓滑一番,單刀直入道:「神兒,你如今也不是什麼大國師了,也不必在神廟清修,你既然決定成為景國皇帝,那就該承擔起一國皇帝的責任……」
聽她話裡有話,徐山山好整以暇地問道:「比如哪一種責任?」
「你該選妃了。」她嚴肅道。
選妃?
她好奇問道:「選男選女?」
「那自然是男子啊。」太皇太后沒好氣瞪她一眼。
「男妃啊?」徐山山想了一下,神色琢磨了起來:「倒……也不是不可以。」
「你同意了?!」
太皇太后訝然,臉上卻是喜出望外。
她也是萬萬沒想到,之前清心寡欲、單身了別人幾輩子的人,這會兒竟然突然開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