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事發

2024-08-08 20:28:58 作者: 思歸北鴻
  第35章 事發

  這天晚上,同樣是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莫雲瀟獨自一人坐在涼亭中,望著天邊的明月。

  寶成被殺的那個夜晚。同樣的夜風颯然,同樣的月明如晝。莫雲瀟望著皎潔的月亮,思緒紛飛,心亂如麻。

  她暗笑自己痴傻,竟真的想藉助別人的身體和所謂的邪惡勢力做鬥爭。真是造化弄人,這副身體原本的主人或許正是邪惡勢力的一份子。想到這裡,她啞然失笑。

  正在她胡思亂想之際,忽然聽到一聲嬰孩響亮的啼哭。她精神一震,回頭向聲源處望了去。這啼哭之聲似乎是來自庭院中的假山之後。

  「大郎,你可別太兇,嚇壞了這娃兒。來,讓我抱抱。」說話的是李仙蛾,來自同樣的方向。

  莫雲瀟好奇心起,便方輕了腳步,躡手躡腳的向假山的方向走去。

  「你當我們茗樓是安濟院嗎?」莫成林的聲音向來嚴峻:「你騙得過我那無知的女兒,可騙不過我。哼!你這樣一個體魄強健的男子,哪裡像是逃荒的?就算是逃荒,來到了東京也該去開封府報備,自有官府安置流民,卻來我這裡做什麼?」

  「老爺明鑑!」這男子雙膝一扣,跪了下來,連連下拜,說:「不瞞老爺,如今的官府層層盤剝,朝廷撥的救濟糧到了俺們手裡,不過幾粒糙米,如何得活?小的就這麼一點兒骨血,實在不忍斷送,這才來投茗樓的。」他說的感情至深,說話之後又「咚咚」的磕頭,即使是李仙蛾也有些不忍。

  她一邊安撫著孩子一邊說:「大郎,瞧他說的不像是假話。」

  莫成林又問:「既如此,你身強體壯,怎麼不去運河上拉縴謀生?」

  「小的也確有這個想法。」男子回答:「只是小的這一去,懷裡的娃兒卻是無人照看。這是個女娃兒,聽說漕幫在城外有個什麼鬼樊樓,專收女子,小的怕這娃娃被他們拐了去。」

  「鬼樊樓?」莫成林眉頭一皺,頗是不解,說:「樊樓就是樊樓,為何叫鬼樊樓?」

  男子一聲嘆息,說:「在東京,沒人不知道樊樓的。但樊樓掙的也是乾淨的錢。可那鬼樊樓卻是個十足的惡店。他們或拐或買或騙,將良家女子誆去,做那苟且的事。每到夜裡,燈火連天,女子哭,男子笑。只因他們只做夜裡的生意,所以人稱鬼樊樓。而且……而且……」

  男子欲言又止,莫成林不禁氣惱,追問:「而且什麼?」

  「他們還揚言,終有一日也要將莫家的三個姑娘綁來,做什麼頭牌公主!」男子如此說。

  莫成林聽罷,「啪」的一掌拍在石桌上,瞪著一雙怒目,喝道:「沒想到天子腳下竟是如此藏污納垢!盛章就不管嗎?」

  男子唯唯諾諾地說:「只怕盛老爺也常光顧呢。」

  「真是豈有此理!」莫成林從石凳上一躍而起,反剪著雙手,來回踱著步子,看上去一臉的憤慨。

  躲在假山後面的莫雲瀟瞧在眼裡,心中也是五味雜陳:「想來老爺子確實是疼愛自己的女兒。不過那鬼樊樓也確實是可惡得很,居然做這傷天害理的事!」

  「寶寶不哭,寶寶不哭……」李仙蛾安撫著懷中的孩子,又仰頭對莫成林說:「大郎,何必去管別人的閒事。天下不平之事多有,哪能樣樣都管得過來!」

  莫成林卻不睬她。他步子一頓,迴轉過身來問這男子:「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名叫袁璐。」男子回答道。

  「袁璐?」莫雲瀟一驚,尋思著:「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一時半會卻又想不起來。」

  莫成林又說:「好,你隨我去一趟這鬼樊樓。我倒要看看他們誰敢綁我的女兒!」

  李仙蛾也忙起了身,勸道:「大郎,可不要意氣用事。閒漢們討一句嘴上的便宜,咱們又何苦與他們鬧去。」

  莫成林將她一瞪,說:「你在家好生待著,我去去就回。」說罷就走。

  莫雲瀟忙迎了上去,叫了聲:「爹爹!」

  莫成林和袁璐都是一呆,彼此對視了一眼。莫雲瀟瞅著袁璐,也覺得他十分面熟,但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他。但他此刻無暇顧及別的,只對莫成林說:「爹爹,女兒攔你不住,不如咱們一同去吧。我會些功夫,還可護您周全。」

  莫成林的眼神中閃出一絲憐愛,但這分憐愛轉瞬即逝,變成了如利刃一般堅毅的目光。

  「你也留在家裡,哪兒不要去。待我回來,還要為你準備婚事。」莫成林又走了幾步,忽而又說:「萬一……我即使到了地下,也無顏見你的母親。」說完之後便帶著袁璐大踏步地走了。

  聽了這話,莫雲瀟心裡感動,不知是喜是悲。她望著莫成林和袁璐的背影,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荷露。」李仙蛾緩步迎了上來,憂心忡忡地說:「我怕你爹爹這一去凶多吉少。」

  莫雲瀟勉強一笑,說:「三奶奶寬心,爹爹自有分寸。」

  李仙蛾輕撫著懷中嬰孩的後背,這孩子已經沉沉睡去。她也淡淡地一笑,說:「願菩薩保佑,讓大郎諸事順利。」

  莫雲瀟笑道:「三奶奶信佛?」

  李仙蛾有些尷尬,說:「慚愧,供奉菩薩已有十年了。」

  「哦。」莫雲瀟說:「想必菩薩念在三奶奶一片赤誠,定會保佑爹爹。」

  李仙蛾沒有說話,心中仍是忐忑不安。

  在這一刻,李仙蛾和莫雲瀟似乎化敵為友,兩人之間的嫌隙就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東京城的夜市輝煌如晝,從天街到馬街再到西大街,尤其是汴河兩岸當真是遊人如織,店夥計的叫賣聲此起彼伏。

  莫成林和袁璐各牽一匹坐騎,在這人流中輾轉穿行。他們面色冷峻,走得又快,與周圍的環境形成鮮明的對比。

  他們過了州橋,行人驟減,也都各自騎了馬向朱雀門的方向而去。

  朱雀門前有幾個稀稀疏疏的兵士把守。莫成林也沒放在眼裡,縱馬就要過去。那兵士卻將長戟一亮,喝道:「何人闖門!」莫成林將馬的韁繩一勒,那馬一聲長嘶,便也停下了步子。

  莫成林有些奇怪,平日裡城門大開,商賈遊人都可以隨便出入,今日卻為何要盤問。

  但他仍然沒有下馬,居高臨下的回答:「軍爺,在下是茗樓的掌柜莫成林,出城去辦一點事,還望軍爺行個方便。」

  士兵一聽是莫成林,不禁獰笑了起來:「哦,原來是茗樓的莫大掌柜。聽聞前些日子您的掌上千金要選婿,鬧得滿城風雨。怎麼?莫不是新姑爺不願伺候這『女閻羅』,跑出了城去,莫掌柜親自去追?」

  一言說完,眾士兵哈哈大笑了起來。


  莫成林心頭怒起,但對方畢竟是禁軍,卻也不好得罪,只得說:「非也,我出城是會一位老朋友。這都不許嗎?」

  兵士大笑道:「若是別人,自然是許了,可莫掌柜,卻是不許。」

  莫成林兩眼一瞪,問道:「這又是為何?」

  「嘿嘿,那您得問俺們的仇虞候!」兵士說著向身後一指,果然見到一個軍頭一邊啃著甘蔗一邊從陰影中走了出來。此人留著兩撇小鬍子,眯眼笑著。

  莫成林吃了一驚,情知不妙。「袁璐!袁璐!」他張目四望,卻已不見袁璐的影子。

  「哎呀!我上當了!」莫成林這才恍然大悟。那個袁璐分明就是與這仇虞候串通好要陷害自己的。

  「行了,別嚷了。」仇鋒嚼著甘蔗,有些不耐煩地說:「莫掌柜一向謹小慎微,若不是愛女心切,也不會冒然來此。在下還真有些動容。」

  莫成林冷哼一聲,說:「我乃合法良人,就算官府要害我,總得有個罪名。」

  仇鋒猛地將手裡的半截甘蔗一摔,怒道:「你還敢猖狂!你本是西軍小校,三十年前趁兵亂逃脫,爾後才做起了茶葉生意。哼!我說得對也不對!」

  莫成林一驚,喝問:「你說我是軍中逃人,可有憑證!」

  「你的坐騎就是憑證!」仇鋒厲聲一喝,忽而又冷冷一笑,將這白馬一番打量,說:「如我所料不差,莫掌柜胯下所騎的分明是軍中所用的大宛名駒!」

  聽了這話,莫成林心中竟有了幾分慌亂。他的確是軍中的逃兵,而且還帶走了十多匹好馬。平日裡,他的這些馬就在馬廄中飼養,偶爾莫雲瀟會騎著到城外奔馳。只是這馬雖是神駿,但認識的人並不多,就連開封府尹盛章也未曾見過如此好馬。所以數十年來也從沒出過事。可這仇鋒偏偏也是出自西軍。他把眼一瞧,便知這是軍馬。

  仇鋒見他不言語,才又得意地說道:「如何?莫掌柜是自己和我們走呢?還是兄弟幾個請你走?」

  莫成林忽然將眼睛一瞪。他的目光似箭似戟,包括仇鋒在內的兵士們無不駭然退步。

  他忽然仰頭哈哈大笑,說:「沒想到我半生謹慎,最終竟會載在這豎子之手!也罷!我就成全你們一件功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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