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顯身手
婦人吃了東西,看著恢復了些體力,帶著女兒給紫煙和馬車連連磕頭道謝。
「紫煙,回來吧。」雪姑看著也不忍,但還是出了聲。
馬車前進,李如安看著黯然神傷的紫煙半晌,記憶里三年前那個髒兮兮的乾瘦女娃和眼前的圓潤丫頭重疊,眼神還是如出一轍的清澈見底,她暗嘆一聲,還是遵循記憶里熟悉的舉動,伸手摸了摸那圓滾的腦殼,接著毫無意外接受了胖丫頭的熊撲。
午時已過,才見路邊有一簡陋茶麵館,王二喝停了馬,回話說,「小姐,距離下一個客棧還有兩個多時辰的路,先在此歇歇吧。」
小麵館雖不起眼,但湯頭味道甚好,王二劉大在門外小桌呼嚕吃了一大碗熱湯麵,額頭都冒了汗,掃了眼棚子裡的三人,劉大眼神一轉低低出聲。
「王二,這一路都沒尋著機會說話,張胡那兩個老婆子都死了,那可是在夫人跟前侍候的,如今剩咱倆,回去怎麼交代?」
見王二沉默,劉大搓著手冷笑一聲,「這些天你盡心盡力,可誰給過你好臉,你別忘了那天胡媽怎麼死的,回去之後這大小姐會輕易放過我們嗎?還有你進府不久,不知道府里那位的手段,就這麼把人接回去了,有好果子等著咱倆呢!」
王二抬眼,神色複雜,「你想如何?」
劉大眼底閃著貪婪,湊近壓低了聲音,「我雖是家生子,可府里就死剩了個叔叔,沒什麼掛念,你是剛招進來的,更沒有什麼把柄,咱苦哈哈在府里做著下人,能得幾個錢?你看不如.?」
「你想造反!」
「小點聲!」劉大按住差點沒跳起來的王二,「還有一半路要走呢,咱哥倆合計合計,你細想,府里那位要的是命,咱們要錢,這不是雙贏的事?事後布置成強盜謀財害命就行了,按照府里那位的行事做派,還會免了對咱們去向的追蹤了。」
王二甩開他的手,神色凝重,「劉大,進府以來我雖和你要好些,但我奉勸你一句,大小姐不是一般人,你要是起了壞心思瞞不過她的,別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一個十幾歲的丫頭有什麼可怕的,那天發作估計是被嚇得狠了,小姐脾氣來了而已,王二,這可是個大好的發財機會,一輩子也遇不上幾次,還有.」
「閉嘴,有人來了。」王二見路口處兩道身影,低聲喝止。
「欸?是她們!」紫煙突然咬著麵條指向外面,遠遠見剛才那母女踉踉蹌蹌小跑著,看到馬車才喘著氣停下,又不靠近,就在路邊規矩站著。
李如安又對上胖丫頭那雙濕潤的大眼,僵持了一會,她第一次體會到無奈的感覺,原來她還有點吃軟不吃硬的劣根性。
「讓她們進來。」
「小姐最好了!」紫煙一蹦三丈高,轉眼便強拉了母女倆進來。
「你們要去哪裡?」李如安打量著兩人,面黃肌瘦,營養不良,沒有威脅。
「回恩人的話,村里鬧了蟲災,顆粒無收,貧婦和小女是去投靠在京都礦場做工的丈夫。」婦人拉著女兒跪下,誠惶誠恐。
「你是打算跟著我們馬車走回去?」
「恩人恕罪,貧婦途中被扒手偷了包袱,差點沒死在路上,見恩人面善,才想遠遠跟著,只盼個平安,絕不會給恩人添麻煩的。」
白了一眼大眼亮晶晶盯著她的紫煙,一副你不答應我就哭給你看的表情,李如安無語望天,只能擺手默許。
「小姐最最最好了!老闆,再來兩碗面,大碗的!」紫煙笑嘻嘻拉著兩人在旁邊桌子坐下。
既然答應了,也不可能真讓母女倆跟在馬車後面跑回京都,兩人身無分文,包吃包住是免不了,還好現在不差錢。
馬車啟程,擁擠的車廂里只能再容小丫頭阿蘭一人,婦人劉氏則穿著雪姑給的厚棉襖,千恩萬謝坐在了馬車後的橫樑上。
耽誤了些時間,入夜才趕到歇腳的客棧,樓下房舍住的都是些馬夫男僕,李如安乾脆在二樓開了兩間房,母女倆一間。
幾人在二樓雅座用飯,桌上菜色葷素皆有,公筷私筷各一雙,淨手後,雪姑熟練地給李如安布著菜,後者優雅進食,從容自若,旁邊紫煙吃得雖快,但也無一點不雅聲音傳出,全程只有碗筷勺匙輕碰的聲音。
劉氏小心翼翼吞著飯,唯恐打擾了前面這位天仙下凡般的小姐,這容貌這通身的貴氣,真真是玉帝女兒都當得。
用飯的客人不多,寬敞的室內疏疏幾桌,伴著迎客聲,小二領著兩位男子走上來,坐到了李如安等人的斜對面。
吃了半飽,李如安停下筷子,接過雪姑遞來的茶漱了口,才換了杯青竹茶喝了一口,竹韻縈繞,口齒留香。
放下茶杯,習慣性環視一圈,在兩名男子那桌停了下來。
三次巧合過頭了吧?李如安皺眉,為免被他又一次察覺,移開視線,放鬆了呼吸,凝神注意起樓下聲響和周圍人反應,畢竟這倒楣蛋前兩次都在被人追殺,她倒無礙,可她身邊有幾個老弱婦孺,難保殃及池魚。
蕭桓淡淡喝著茶,餘光卻在對面那個警惕的女子身上,深邃黑眸閃過揶揄,明明認出了他,還裝看不見。
「將軍,認識這女子?」見蕭桓這幾天實在反常,領著一群鐵騎親衛在後面遠遠跟著一輛不起眼的馬車,異常小心,明明騎馬只需一天一夜的路程硬生生走了好些天,又住客棧又歇腳,跟出門遊玩似的,易行實在是摸不著頭腦。
「現在才算認識吧。」蕭桓語氣帶著愉悅,雖刻意斂了氣勢,但目光始終流連在女子那張優美無暇的側臉上,眼底有著他自己不察覺的欣賞。
易行端正俊秀的臉帶著疑惑,餘光快速掃過不遠處的女子,心下暗付,相貌是很出眾,但京都青睞將軍的又何止萬千高門貴女,花容月貌的自然不在少數,此女子有何處特別,能引得將軍如此另類待之?
李如安接過雪姑遞來的麾衣,自然把帷帽戴上遮住大半面容,目不斜視徐徐往雅間盡頭的客房長廊走去,只餘下空氣里幾縷幽香。
錢到位,客房還挺大,布置古風典雅,炭爐里燃著精碳,李如安把麾衣解下,盤腿坐在皮毛躺椅上,水眸微轉,若有所思。
不對,照男人前兩次的敏銳觸覺,就算沒見過她面,應該也察覺出了,不動聲色是情有可原,畢竟兩人也沒熟到可以打招呼的地步,但今日真的是巧合?王二避免路上危險,走的都是大官道,或許他只是同路回京而已?
夜色漸深,李如安睜開眼,掀開青絲帳無聲跳下床,掃了眼旁邊木床睡得正香的兩人,披上外套推門而出。
客棧屋頂處,輕巧攀爬上來的李如安穩穩踩著檐梁,毫不意外朝那道飄逸的白衣身影走去。
「看來你也睡不著。」
磁性撩耳的嗓音帶著淡淡的笑意,李如安在隔著男人幾步距離坐下,抬頭看著那掛不甚明亮的彎月,深吸一口透心涼的寒氣。
「那就要問是哪個沒禮貌的,大晚上在屋頂丟石子。」
蕭桓側頭,挑著入鬢劍眉,「嗯,是挺沒禮貌的,我也是被吵到才上來瞧瞧。」
「.不但沒禮貌,應該還挺無賴的。」李如安沒理男人聲音里濃濃的愉悅,撇了眼男人修長指尖把玩的兩粒小石子,翻了個白眼,好沒營養的對話。
蕭桓毫無被拆穿的尷尬,哂笑一聲,「姑娘可是回京?在下可否有幸同行,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第一,我去哪你別管,第二,我見你兩次都在被人追殺,身上還有傷,雖然你武功不錯,但我不想惹無謂的麻煩,所以,各走各路吧。」
女子清冷悅耳的聲音令直白的話都順耳了許多,但蕭桓微楞,側頭帶著探究看向女子,他的傷除了易行,絕無第二個人知道。
「有傷?何以見得?」
對上男人帶著探究的目光,李如安無感,「我對你的事沒興趣,你不用來探究我。」
「.姑娘年紀輕輕,內功心法如此深厚,可冒昧請問,師出何門?」
蕭桓見女子微冷的眉眼,言行舉止大方高雅,身邊奴僕一口標準官話,不會是一般富商務農之女,他微哂一聲,不再試探直接問出心底疑惑,他雖在外多年,但京中各家各府動靜,居無巨細都有暗線通報,不可能會漏了這麼一個身手絕佳的世家女子。
李如安仰望夜空,師父那張略顯英氣的臉龐浮現,最後一面時帶了絲凝重,叮囑她隱匿好,不可妄動等她回來。
「家師已故。」
女子優美側臉淡然,唯獨暗幽的水眸染了絲寂寥。
蕭桓怪異於心底突然一瞬的陌生感覺,還未言語,破空之聲傳來,他濃眉一斂,張開雙臂下意識往旁邊攬去,卻抱了個空,下一秒右臂微震,他楞了楞,不由嗤笑出聲。
李如安說完話那會便覺空氣中寂靜得過於詭異,果不其然,破空之聲傳來之際,她判別方向箭矢竟是朝她而來,果斷低身往外一翻,回頭見那掃把星竟然往她的方向撲,還傻愣愣站著被射中,還笑。
李如安挺無語,隨即起了無名火,她站起身對著夜空定睛半息,破空之聲再度傳來,她眼一沉,素手輕翻,指尖數道寒光射出,黑暗中幾道細微聲響傳來,伴隨著幾聲悶哼。
蕭桓拔出箭矢,對開始發麻脹痛的傷口不予理會,反倒饒有興致看著頗為惱怒的女子,那張冷冰冰的臉蛋也添了絲人氣和符合年齡的稚嫩。
「掃把星。」
李如安冷冷瞟了他一眼,翻身下了房檐,徑直往黑暗中走去。
蕭桓被噎了一下,活動下手臂,腦海中是女孩剛才指尖射出的幾道寒光,黑眸微眯跟了上去,真的越來越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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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