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路遇賊匪
酒樓正前是一片樹林,夜靜更深,旁邊馬廄不時傳來幾聲馬響鼻,房檐下的油燈散發微弱光亮,看馬廄的小廝靠著木欄杆睡得正香。
李如安目不斜視往樹林處走去,不一會便看到鋪滿落葉的泥地上躺著兩個黑衣人,其中一個還在蠕動。
黑衣人捂著肩胛骨處,呲牙咧嘴抵抗著身體的酸軟劇痛,驚恐看著悠閒踱步過來的女子,清冷幽黑的眼盯著他,沁涼沁涼的。
「你認識我?」
見黑衣人緩慢搖頭,少女穿著軟底繡花棉鞋的腳尖踩上黑衣人的腳腕,嗑咯一聲。
「唔!」
「那你是瞎嗎?沖我發什麼箭?」
跟過來的蕭桓端詳著手中剛撿的箭矢,挑眉盯著深扎入箭頭與箭身處的長針,心下微震。
「看到沒?就你這招黑體質,還好意思讓人同行?殃及無辜。」李如安見黑衣人暈死過去才鬆開腳,從兩人肩胛骨處拔出長針,擦拭乾淨收回袖中,轉身涼涼朝男人丟了個嫌棄的眼神。
「抱歉,我不知道他們會朝你發難,嘶!」蕭桓一臉認真說道,按住酸麻的肩膀皺眉。
李如安撇了眼那白衣上的傷口,血跡不多,但顏色發暗,她走上前拿過箭矢拔出長針,見針身並無變形損壞,這套精鋼飛針是她特製的,善用於遠距離發射,在現代已經難尋,更別說古代了,少一根沒一根,要省著點用。
把長針收回袖中,素指翻飛取出密室里普通的毫針,李如安迅速在男人右胸至肩胛處下了幾針,針尾並列微顫抖動。
蕭桓被她熟練快速的手法震住,低頭盯著寒光閃閃的針尾,輕吸一口涼氣,只覺散開的酸麻脹痛急速往傷口處衝去,隱隱鼓脹如火燒一般噴涌而出。
李如安輕捻針尾兩息,見傷口流出的血液由黑變紅方拔了針,掏出帕子紮緊才停下手。
「行了,死不了,就當是剛才你替我擋箭的回報,雖然你的做法有點蠢。」
蕭桓只覺手臂處只餘下微微的刺痛,心下更是對眼前女子加深了好奇,觀其手法行針,竟比京中皇醫更勝幾籌,實屬罕見。
大慶國幾百年前的開國君主是游族醫者出身,故幾朝幾代下來皇族百姓尊崇醫者已成自然,而想要真正成為一個醫者卻難如登天,時間久了唯剩些代代相傳的醫者世家,也被皇族收為己用,民間只余了些粗略簡寥的偏方游醫,但也是備受百姓追捧。
「姑娘年紀輕輕,醫術精湛,實乃當世罕見。」
「過獎,你的人來了,自此以後,各走各路,希望你不要來打擾。」李如安耳朵微動,對男人越發探究的眼神不予理會,涼涼丟下一句話轉身離開。
「將軍,你受傷了!」易行走近,低聲驚道,懊惱不已,將軍明知道今晚有人伏擊,卻令一眾親衛屏息遠遠隱匿,伏擊之人只不過是些閒散倭瓜,居然會讓將軍受了傷。
「無妨,今晚收穫頗豐。」蕭桓勾唇,扯下臂膀上的手帕,指腹輕搓著染血的淡雅繡花帕子半晌,小心收回袖中,神色莫測。
「捎信回京,查一查京中武將家族和醫家世族的閨秀,特別是年輕的女醫者。」
女醫者?大慶哪來的女子敢行醫?莫不是有漠蒼國的女巫醫潛進大慶了?易行疑惑不解。
翌日晨早,剛起的陽光明媚添了些暖意,一輛半舊馬車不緊不慢行駛在平坦官道上,駕車位上王二神色平靜,劉大陰沉木納,車廂里傳來陣陣說話聲。
阿蘭換了身紫煙的棉衣,袖子有些長,紫煙邊幫她挽著袖子,邊往她嘴裡塞糕點。
「等姐姐這幾天把衣服給你改小些,先將就著穿。」
「謝謝姐姐。」阿蘭全身暖烘烘的,洗乾淨的秀氣小臉蛋紅撲撲的,嚼著香甜可口的糕點,朝紫煙咧開嘴笑,聽著窗外劉氏和雪姑低低的閒聊聲,想起昨天還在寒風凜冽的路邊絕望無助,後景迷惘,她不由眼睛閃著淚花,看向對面靜靜看書的漂亮恩人。
李如安看著手中艱深晦澀的醫書,耳聽八方,自早上從客棧出發至今有一個時辰了,並無異常,她放下書,活動著脖子,對上了小姑娘的目光。
阿蘭嚇了一跳,臉紅耳赤低下頭,眨了眨眼又抬頭朝她一笑,憨傻可愛。
「幾歲了?」
「額,阿,阿蘭八歲了。」恩人姐姐第一次跟自己說話,小姑娘有些興奮,磕巴著回答。
李如安看著阿蘭純淨清澈的雙眼,想起現代那個同樣的八歲女孩被領養時,雙眸只剩的暗沉陰鬱,自詡高潔實則重利的院長,年紀小小已知爾虞我詐的同伴,還有那些當他們是貨物般挑挑揀揀的領養人,都是她人生最先嘗到的滋味。
悠悠的目光讓阿蘭有點怕,她笨拙地學著紫煙倒了杯茶,顫巍著雙手捧著,「恩人姐姐你喝茶。」
李如安揚起嘴角,嘖,換了個身體倒學著傷春悲秋起來了,她接過茶杯,伸手摸了摸小姑娘顱頂,見旁邊紫煙咧開的笑臉,心下舒暢,她發現這長得國泰民安的小丫頭笑容里仿佛藏著魔力,每每能讓她心神愉悅。
馬車一路平穩前行,拐上一條人煙稀少的大道,兩旁都是些聳立錯落的密林山坡,劉大王二兩人明顯緊張起來,回頭遠遠張望見無車輛蹤影,王二猶豫半晌回身朝車廂稟告。
「大小姐,這段路不怎麼太平,但這是必經之路,不然等等看後面有無車隊,再結伴同行?」
「不用,繼續走。」李如安抬眼,盈盈水眸閃著精光。
「是,那奴才加快些,會有些顛簸,大小姐坐穩了。」
王二畢恭畢敬的聲音傳來,馬車裡的幾人瞬間緊張起來,李如安拍了拍抓住她的雪姑,半掀起帘子,仔細聆聽周圍動靜。
車軲轆磕碰作響,掀起一陣陣塵土飛揚,安然行走了半時辰,駛過一個大彎之際,左面山坡突然一支響箭疾空而來,瞬間擊中左邊的劉大肩膀,他慘叫一聲,顛簸中伸手攀住旁邊的王二。
「劉大!」王二驚叫一聲,手中韁繩緊勒,馬匹嘶鳴。
「不要停,繼續走!」
李如安沉喝,按下雪姑等人蹲著,伸手出後窗提住劉氏領子,微一使力便把人硬生生拽入車廂,她往左邊窗口半探出身子,眯眼盯著從山坡後衝出的一隊人馬,絨帽皮衣,身量壯碩,鬍子拉碴,面容兇狠。
王二穩下心神,甩開拉扯他衣袖的劉大,揚鞭加快馬車,急速前行,而那隊人馬見不起眼的落單馬車上竟然探出個難見的美人兒,喜出望外,更是興奮高呼,乾脆收了弓箭卯足了勁踢馬肚,眼看就要追上。
「哈哈哈,兄弟們!有美人兒!」
「小姐!」雪姑被顛得頭暈,焦急喊道,想要起身。
「蹲好別動。」李如安回頭囑咐,聲音出奇的冷靜,雪姑楞了楞,見小姐在陽光照耀下如玉般的臉龐毫無驚慌,她不由地心定下來,蹲下身緊緊攬住顫抖的紫煙。
「救我!我中箭了!」劉大捂著肩膀,鬼哭狼嚎著去扒拉王二,急速的車輪駛過幾顆石子,就在顛起來的瞬間,劉大像被什麼一拉,往後一翻,滾落下車。
「劉大!」王二伸手撈了個空,大叫一聲,只能眼睜睜看著人已經淹沒在塵煙里。
「王二,保持速度。」李如安從馬車後窗探出半身,水眸里映著轉追到馬車後的賊匪,還有那瞬間淹沒在馬蹄塵煙下的劉大,她神色平靜如水,指尖翻飛,寒光閃閃,蓄勢待發。
「哈哈,美人倒挺大膽!兄弟們,這個是我的!」為首的賊匪隨著距離拉近,驚見那烏髮飄揚,玉面玲瓏,更是欣喜若狂。
五米!夠了!只見那天仙般的美人兒忽然莞爾一笑,素手輕揚,眾賊匪發愣,下一瞬只覺胸膛處微麻,一股暗香隨風撲面而來,暈乎乎的還未有反應,突然發覺口鼻像被什麼堵住,無法呼吸!
撲通幾聲,接連幾人栽倒蔥般,重重跌地翻滾,剩餘的三人還在馬上搖晃,痛苦扒著喉嚨,臉色鐵青,雙目暴張,大張的嘴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李如安盯著逐漸拉開距離的人馬,見三人最後也跌下馬才收回目光,滿意看著自己修長白皙的手掌,這些天的練習頗有成效。
「小姐!賊匪甩掉了嗎?」半晌後雪姑聽外面已無馬蹄聲,才低低問道。
「嗯,甩掉了,王二,慢些吧。」李如安放下帘子坐回軟座上,待速度慢了些才倒了杯溫茶,慢條斯理喝了一口。
王二剛才只顧拼命揚鞭打馬,其餘四個婦孺驚嚇得埋頭抱團,誰也沒看見剛才李如安出手的一幕,此刻也只是心下慶幸車速夠快甩掉了賊匪。
「別,還是繼續加快趕路吧,誰知道會不會又追上來!」雪姑驚魂未定拍著胸口說道。
追上來?李如安勾唇,她特製的毒粉名為無息,一旦吸入五官封堵,到死都不能發出一點聲息,加上沾了蛇毒的毫針入體,估摸這會屍體已經涼了。
「不怕,剛才我朝他們灑了些胡蔓藤製成的藥粉,應該不會追上來了。」李如安掏出一個小木盒搖了搖。
「真的嗎?奶娘倒是忘了小姐往日裡搗鼓的那些藥粉了,還好有用,阿彌陀佛,菩薩保佑。」雪姑恍然大悟,驚喜說道,往日裡小姐總是翻看那堆醫書,有時候會跟進山的村民購些稀奇古怪的雜草,摸索著制些藥粉,她以為是小姐弄著玩的,也沒甚注意過,沒想到這會幫上大忙了。
李如安笑笑把玩著小木盒,也不知道這原身是單純興趣所致,還是想報復什麼人,學的是醫,制的卻是毒,靠著醫書上的零星記載死記硬背,弄了這麼一小盒藥粉,別說,還真挺毒的,胡蔓藤又名鉤吻,鉤吻鹼是神經毒,主要抑制呼吸中樞,引起中樞麻痹,導致呼吸衰竭而亡,但原身技術欠缺,提煉精度不夠濃,氣味大還毒性不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