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受傷
「去把門堵上別透風進來,燒壺熱水,把他上衣脫了。」李如安低聲吩咐著,指尖搭上蕭桓的手腕。
空氣靜默了一息,十幾個人才動起來,堵門的堵門,燒水的燒水,嚴墨則兩三下把蕭桓衣服褪至腰間。
呼吸不暢,心律不齊,脈象急促,李如安檢查完畢,視線定在左胸處那個指甲蓋般大的小傷口,掏出針盒打開,取出銀針在火上滑過,於傷口處下針一寸,拔出已經黑透的銀針放鼻下輕嗅。
「這傷多久了?什麼武器?」
「額,上個月受的傷!短袖箭!」女子清冷的聲音響起,易行一愣趕緊回答。
李如安伸手碰觸傷口邊緣,輕微按壓,見有一絲黑血滲出,撕下男人腰間的內襯一角,擦拭乾淨。
「箭矢完整拔出了嗎?」
「對,完整拔出,傷口紅腫了幾天,大夫行針排了毒,藥也喝了不少,但傷口總是不癒合。」
「有小刀嗎?鋒利的。」
「有!」嚴墨自袖中抽出一把精巧匕首遞過去。
接過匕首放火上消毒,穩穩下刀劃了個小十字,黑血緩緩流出,李如安湊近傷口,細細用刀尖旋轉,片刻後挑出一根三寸長的毫針,通體發黑。
「扶他坐起來,熱水。」把刀子和毒針放一旁,李如安活動著有些僵硬的手指。
雙手泡了會熱水緩了僵硬,李如安擦乾手,取過五寸針自氣海,膻中,肺俞,心俞,肝俞,脾俞等養血要穴迅速下針,益氣生血,以備抗住接下來的經絡逼毒。
十幾根毫針並列,顫巍抖動閃著寒光,嚴墨神情嚴肅,盯著氣定神閒的女子,心下震驚。
再探了脈象和心率,李如安又捻針五息才悉數拔下,換了七寸針,自顱頂的百會,腦戶,風府,風池,沿著耳後,脖頸,肩胛下針,再從左臂手肘起,一穴一針,順著經絡穴位走向,絲毫沒有停滯,緩緩把擴散的毒氣向傷口處逼近。
昏迷中的蕭桓突然悶哼一聲,濃眉緊皺,額頭汗珠以眼見的速度滲出,身軀不自覺抖動,像是在承受著巨大的疼痛。
「扶穩了,不能讓他亂動。」李如安頭也沒抬,快速逐個捻動針尾,緊盯著傷口處開始奔涌而出的黑血,拾起匕首,快速在蕭桓十個指尖劃開,暗沉的血珠瞬間滲出。
嚴墨易行一左一右,緊緊抓住滿身滿頭針的蕭桓,見隨著黑血流出,剛才暗紫的臉開始逐漸退散,兩人對視一眼,欣喜異常。
噗!蕭桓噴出一大口黑血,唬得嚴墨等人一驚,見認真的少女一臉平靜才稍安了心,都忍住了呼吸,唯恐打擾。
李如安沒管濺上了血跡的衣袖,繼續捻針,直到血液開始鮮紅,她才緩了口氣拔針。
「把傷口洗乾淨,你去那邊要些繡線過來。」李如安倒了杯滾燙的熱水,把用過的針全扔了進去泡了會才撈出來擦乾放回盒子裡。
繡線?易行摸不著頭腦,但還是跑過去畢恭畢敬要了回來。
白皙透亮蔥白般的玉指靈活穿針引線,待嚴墨擦乾淨了傷口,李如安快速縫起針來,轉眼咧開的傷口只剩個小小的十字。
一群大男人呲牙咧嘴看著那針線在皮肉里穿梭,渾身發寒,看向神色自若的李如安,眼神充滿了不可思議的敬佩。
「可以了,給他換身乾淨的衣服,把這幾顆藥丸服了。」李如安丟開針線,伸手進懷裡,自密室取出幾顆消炎抗菌的西藥遞給易行,後者趕緊接過。
「請問姑娘,這挑出來的針是怎麼回事?」
「對方的袖箭里應該有機關,袖箭只是迷惑你們的表象,主要是裡面這根針,毒性倒不是很強,一般的蟲毒,但細如毛髮不容易發現,一日不取出,便一直不會好轉,再待到時日長了,蟲毒感染膿腫便會蔓延,行遍經脈,腐蝕全身。」
「好毒的心思!」嚴墨拳頭緊握,狹長的黑眸閃著戾氣。
李如安把包著匕首和毒針的布塊交給震驚的嚴墨,起身跺著僵硬的腳,這身體不太扛造,扭著咔咔作響的脖子說道,「他現在不能受風,需要原地休息。」說完便抱著針盒走回雪姑那邊,換下沾血的外袍,靠著雪姑閉目養神。
一整套行針下來,腦力眼力心力都頗為耗費,這具身體沒經歷過地獄訓練,只靠著意志力撐著,還真有些扛不住。
那十幾個男人畢恭畢敬對著小姐無聲行禮,雪姑低頭見小姐眼下淡淡的陰影,神態略顯疲憊,也顧不得問其他,只輕輕給她掖緊了被角。
連著下了一整晚大雪,天大亮才停了,道路上近半人高的積雪,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不見人煙。
廟裡屋頂有幾處破洞透光,屋裡明亮,雪姑朝阿蘭噓了一聲,示意紫煙給火堆添點柴,憐愛看著枕在她腿上沉睡的小姐,抬手擋住透下來的光。
三個親衛頂著滿身的雪花,背上扛著大包,手上提著幾個食盒,深一腳淺一腳走回廟裡。
易行拎了個布包和兩個食盒過來,輕輕放下朝雪姑掬了個躬才悄步離開。
一群個高馬大的進進出出,還把破舊的案台擦乾淨了,把她們隔開來,眼神也規規矩矩,餘光都沒敢往這邊掃一下,全程愣是沒半點響動,唯恐驚醒了李如安。
布包里是好幾件成色上好的棉襖外衣,還有兩張絨毛毯子,打開食盒是些還熱乎冒煙的飯菜點心。
「姐兒,先起來吃點東西再睡。」
李如安醒轉坐起身,緩緩活動著筋骨,有那些人頂著,她倒是放心睡了一覺,精神充足。
簡單洗漱完用了飯,李如安才擦著手繞過案台走出去。
「小如花!」嚴墨眼神一亮,驚喜迎上來。
「姑娘!」經過昨晚親眼目睹李如安的獨特行醫手法,加上之前自家將軍的態度,一眾親衛心誠口服,心底已經默認眼前少女的主子身份。
李如安挑眉,瞧著跟前齊刷刷單膝行禮的一群人,擺手讓人起來,徑直走到被褥邊上,男人呼吸平穩,觀其臉色略顯蒼白,她伸手搭脈片刻才收回手,轉身看向眾人。
「毒已清,只是失血過多,有些虛弱而已,多些休息便可,這些藥丸隔四個時辰給服用一次,傷口要勤換紗布,保持乾淨。」
「是!」易行誠惶誠恐雙手接過小布包,他現在簡直把李如安當成了那無所不能的菩薩,更何況有她與將軍的這層關係,自然唯命是從。
「姑娘,還有件事,昨晚您丟在樹下的那兩個人醒了,屬下不明情況,先把人扣下了等您發落。」易行已經直接改了自稱。
「這都沒凍死?運氣不錯,就單純想偷馬的,沒害人之心,放了吧。」李如安沒注意易行那點小心思,淡淡說道。
「是!」易行領命退下。
嚴墨繞著她走了一圈,摸著下巴問道,「個子挺小,怎麼力氣就那麼大?那兩人的重量,我一大男人都未必提的起來啊!」他當時下巴差點沒掉地上,真的活久見。
「天生的,你信嗎?」李如安淡淡掃了他一眼,她說的實話,這力大無窮還真是原身天生的,只不過以前這千金小姐少有機會動手幹活,所以連雪姑她們一直都沒發現。
「信信信,你別這麼看我,怪冷颼颼的,還有啊,你這車夫睡得夠死的,推都不醒。」嚴墨嘀咕著指了指角落兩匹馬旁邊,卷著被褥呼呼大睡的王二。
「無妨,反正現在馬車也走不了。」昨晚給王二的是強特效藥,退燒止痛,安眠寧神的,加上這些天趕路累的,不睡死才怪。
雪停後陽光普照,李如安踏出破廟,被白花花的銀光閃得水眸微眯。
積雪覆蓋馬車不能走,待融雪積水成冰路面更是濕滑,看來要耽誤些時日了。
「年紀小小,力大無窮,身懷絕技,醫術高超,小如花,你到底是什麼人啊!」隨後跟出來的嚴墨歪頭看著她,喃喃感嘆道。
聽出他語氣單純只是感嘆,沒有探究,李如安不予理會,她知道經過昨晚出手,她算是和這些人扯上關係了,既然無法撇清,那便隨遇而安。
至於身份,李如安暫時不想暴露,畢竟當朝左相嫡女這名頭過於顯眼,他們也會回京,牽扯太多,以後行事起來便沒那麼純粹了。
「什麼人又有什麼關係,江湖相識,君子之交淡如水,不是挺好?」李如安勾唇淡淡一笑。
少女玲瓏有致的側臉在陽光映照下,比那白雪還要剔透幾分,淺色瞳孔深幽,微揚的粉唇盈潤,嚴墨壓下心深處那股異動,哈哈一笑。
「心懷坦蕩,清淡如水,好一個君子之交,我嚴玄玉交定你這個朋友了!」
謝謝親愛的推薦票,願你笑口常開
(本章完)